第三十七章 延绥府

  来到边关,很明显与内陆不同,大量原属军户的良田落入百户、千户、总旗手中,这些低级军官代代相传,一点点或明或暗侵吞土地,成为地主,反倒没见过高级将领在当地有土地。

  “殿下,参将以上九边、南北轮流驻守,可免军阀乱世。”魏进忠(魏忠贤)果然厉害,不但看出朱存枫的疑惑,还第一时间给出解释。

  魏忠贤他们进入陕西后,几乎所有人都坚持要见朱存枫,因朱存枫没有反对和具体安排,加之胡二希望军前立功,索性一起拉到府谷(不包括丁修他们)。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朱存枫,以及队伍是如何公审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如何分田分地的。望着欢天喜地的百姓,许多人心中有了想法,或许改变世道不一定要走上层路线,直接给底层百姓改善生活也可以。

  与魏忠贤互相确认身份,朱存枫说魏忠贤已死,命其改回原来的名字魏进忠。魏进忠很适应自己的身份,当即与胡大一起贴身伺候朱存枫,即便朱存枫并没有这样要求。

  对于魏进忠的行径,几乎所有人都很担忧,朱存枫向众人承诺,将来不会有太监在身边,当前魏进忠还有用。也给魏进忠承诺,保证他安享晚年,还会尽量解救他的亲属,魏进忠藏起来的钱可以留给他的亲属,不用上交。

  自此双方都很满意,所有人暂时留在军帐之中。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真正见识过当地情况,才明白后世许多知识和猜测很好笑。即便来到崇祯年,明朝朝廷的掌控力依然强大,特别在隶属国家的暴力机构上。

  古人不是傻子,更经历和见识过唐朝边镇军阀化的后果。所以明朝九边上层将领全部都是外地任职,除了养寇自重的辽东。这就导致边将培养自身势力有一个天花板,侵吞固定资产同样如此。

  边将无法在家乡侵吞田产,驻防地的田产也需要转一道手,就是那些百户等基层军官。转手就要让出利益,边将拿到手的就少,如此一来边将就不可能拥有太多养私兵的钱粮,最多有一群嫡系家丁。

  家丁的出现是因为明军整体战力下降,后勤物资补给供应不足才发生,否则朝廷不会允许边将豢养家丁。无奈边关连遭败绩,不得不给边将放权,这是政权失控的表现。

  故而朱存枫处理那些百户的时候,并没有高层第一时间站出来,因为这些土地不是当前延绥镇高级将领的。

  “殿下,审出来了,是朱家的。”卢剑星最先适应身份,或者说他心心念念想着的百户身份朱存枫给他了。

  “朱家?”

  魏进忠说道:“朱大炜,原是延绥定边副总兵,现为广东潮漳副总兵。朱大炜与高家堡(延绥)参将吕承宫、保宁堡(延绥)参将万邦安交善。”

  “高家堡在府谷南,看来不日就有麻烦。”

  “殿下虎贲威武雄壮,小小参将不在话下。”

  “别拍马屁,我不喜欢听。”朱存枫制止魏进忠的奉承,“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弯腰下跪,我要顶天立地的人才,不是行尸走肉的奴隶。”

  “殿下教训的是,老奴……哦,不,老臣明白。”

  向外派出夜不收,朱存枫叫来王嘉胤等人。此时王嘉胤他们,尤其是那些被逼无奈造反的百姓只觉得身处天宫之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前一秒造反队伍还被卡在府谷进退维谷,后一秒他们就成为座上宾,不但于军营中吃了好几天大肉,还被分下田产,哪怕造反的时候都没幻想过这种事。

  把他人当人看,他人就会回报更大的感激与忠诚,如今的造反部队一切都听朱存枫的,哪怕王嘉胤再举旗鼓动,恐怕都没人跟。

  这就是快速平息造反队伍的好处,人的野心还没有培养起来,许多工作做起来轻松。

  “府谷县各乡村工作做得如何了?”

  “殿下,田已分好,该杀的都杀了,该放的也都放了。”王嘉胤说道,“我来向殿下交令,希望殿下允许我入军中建功立业,哪怕当个小卒亦可。”

  “我本打算让你当府谷实权知县,当个小卒,你不后悔?”

  “殿下,我不后悔。”

  “那行,小卒就免了,去沈炼手下当个百户吧。”

  “谢殿下!”

  沈炼不同于卢剑星,他始终对当年萨尔浒之战耿耿于怀,当朱存枫问他要去哪里的时候,他并没有和卢剑星一样继续选择锦衣卫,表示愿意重回军中,为大明扫除外患。

  沈炼在朱存枫队伍中看到了希望,重新燃起斗志。朱存枫自无不可,正好王嘉胤一伙千余人被精简编入一个千户所,沈炼上任千户,负责操练(还没满编,又没装备)。

  “贤婿!贤婿!我把修路队给你带来了!你们什么人,胆敢拦我?给我让开!”刚安排好工作,营帐外就传来叫喊声,是朱存枫不着调的岳父郭兴。

  建业初期,为免去许多麻烦,为给那些没有造孽的开明地主与大商人表达善意,朱存枫认下郭家的亲,并给了郭家信宝斋的产业。没想到郭兴这個人非常不着调,初期安稳过后经常仗着朱存枫女婿的身份干一些小罪小恶,还喜欢胡乱伸手干预其他人的工作。

  特别是朱存枫外出打土豪分田地期间,有一次居然想要硬闯源山,要不是源山护卫身上有死命令,郭兴就真的成功了。朱存枫在外非常忙,把郭兴的事忘了,如今郭兴居然自己送上门。

  朱存枫示意魏进忠带人进来,郭兴似乎没看到朱存枫难看的脸色,耀武扬威说道:“贤婿,修路队要不是有我带领,不会那么快到达。一群懒汉,每天就想着吃、休息。”

  “郭兴,你是否忘了身处何地?军营要讲军中规矩!”朱存枫脸色阴沉,“还有,谁让你去干预修路队运转的?”

  “贤……殿下,自家产业,殿下繁忙,我自然要看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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