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舟走的相当干脆,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境。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想让人知道,那万里独行骆淦是他所杀。
当然,因为走得急,所以,楚舟并不知道,那小小巷弄中,爆发了何等级别的混乱,又将引发多大的祸端。
他只是仗着敏锐的五感,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江湖客,从那些缝隙中穿行,又回到了赵府。
此时,毒烟的效果已过,赵府也从诡异的安静到人声鼎沸,不少人捂着发胀的脑袋,聚到了此处。
那赵员外同样也在,他倒是状态好些,显然之前人并不在赵府内。
而最先发现楚舟归来的,自然是易淮三人,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楚舟看去,易淮向他微微点头,脸上似乎还有抑制不住的笑容,显然,该是有不少收获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细说,因为,赵员外已经举着一个灯笼,急急赶来。
隔着老远,他就道:“道长,楚道长,那独角鬼,独角鬼可是除了去?”
“当然是除了,就是不知,赵员外想不想见一见啊?”楚舟扭头,似笑非笑的问:
赵员外一呆,小眼睛眨了眨,问:“那个,那个死的鬼,我能看嘛?”
楚舟笑了:“死了的鬼,你当然见不着,但死了的人,你还是可以见到的。”
说着,他已经把放在身后,以衣物包裹的头颅拿了出来,还往前递了递,道:“呐,就在这里了。”
赵员外被眼前那人头轮廓给吓了一跳,如球一般的身体往后一缩,脚下不稳,就要摔倒。
楚舟眼疾手快,已是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起来。
他似有些惊魂未定,可已经反应过来了,立刻问:“您说,您说这鬼是人假扮的?”
楚舟看了看四周,道:“赵员外,我觉得最好是寻个好说话的地方,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谈话之地啊!”
“好,好,也是,那书房叙话吧,那里没人打扰。”
……
赵府,
内院,书房。
一根根婴儿手臂粗的红烛被点燃,昏黄火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也映照在书桌上的头颅,更显出几分阴森。
一旁,楚舟已经将一盏茶饮尽,看听了消息的赵员外还没有回神,他也不催促。
毕竟,消息有些多,冲击自然就更大了。
尤其是这些消息,还关乎到自家女儿的清誉,实在是让他这個老父亲难以接受。
楚舟也不催,只是自顾自的添茶,品茶,耐心十足。
足足一刻钟后,赵员外回神,他看着那颗头颅,道:“楚道长,道长,您确定这就是那恶徒骆淦?”
“若员外不信,明日可以到城门去看看,那边的告示牌上,应该还悬挂着通缉令呢!”
顿了顿,楚舟又道:“当然,如果员外觉得这般还是不信,那我大可以拿着头颅去府衙。
我相信挂在他身上的那些个通缉令,必然能让我发一笔横财!”
“别,别,千万别……”
赵员外赶忙阻止,他深吸了口气,才苦笑着道:“让道长见笑了,是我教女无方,居然让她闹出这般大的丑闻。
实在是,实在是……”
“不过,我相信道长没有第一时间揭破,还是愿意维护我赵家名声的。
只希望道长怜我这个老父的不易,此间种种莫要对外宣传才好,只说是道长降了那独角恶鬼,也算为此事盖棺定论了。”
赵员外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更近了些,又道:“当然,我知道这般,玄真观必然有极大的损失。
这些,皆由我赵家补上,银钱之事,绝不会让道长吃亏。
往后,若玄真观有所差遣,说上一声就好,但凡是力所及之事,绝不会推脱。”
“楚道长,您说,这般可好?”
楚舟微微低头,居然从赵员外那不大的眼睛里,看到了哀求和期待。
他顿了顿,道:“赵员外爱女心切,我自然是要成全的,不过我这里也有两件事儿,需得赵员外帮我解决。”
“您说……”
“其一,我看着那骆淦和员外爱女虽是无媒苟合,却也是真情实感。
现在,我杀了这骆淦,她以后不会寻我玄真观的麻烦吧?
我倒是无惧,但有这般潜在的敌人,也不知她会做出何等举措,着实让我有些不安啊!”
赵员外拍着胸脯保证:“道长,往后我必然会对小女严加看管,若真出了道长担心之事,那我这条性命任由道长处置。”
“这话就有些过了,太过了,可我就当真了?”
“当真!”
“那好,我再说第二点,赵员外也是知道的,我玄真观师兄弟练武,对各种珍惜药材的需求量颇大,有些甚至是有钱都没处买。
我知道赵家麾下有不少商队,走南闯北的到处都去,只希望能借着这些渠道,购买些大药宝材。
当然,钱财自是我玄真观结算,甚至加些路费,人工都是可以的。”
按楚舟之前的想法,手里有钱,又有了詹记药铺的渠道在,这购买药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嘛?
可到了近期他才发现,事实还真不是这样的!
在这个以小农经济为主的社会体系中,大多数村镇都能实现一定程度的自给自足,
所以,商贸活动,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频繁和活跃。
也就是说,真的会出现你有钱,也买不到需要物品的情况。
且,在药材行业,这等状况尤为严重。
因为,甭管是世家,还是宗门,都得培养武夫,也少不了药材的消耗,那几乎是个无底洞一般的投入。
那些普通药材也就罢了,还能种植,可诸如人参,灵芝之类的,那真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之前,有薛家得来的大药撑着,楚舟感觉还不深,到了现在,消耗了不少后,他就察觉到不妥了,也才会有这个要求。
当然,原本还准备大出血的赵员外听了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对楚舟很麻烦的事儿,对他来说,不过是吩咐下去就行。
借着商队便利,每到一地就搜刮一波,且还不用他们自己出钱,那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所以,赵员外也是拍着胸脯,答应的很是干脆。
到此为止,双方算是一切谈妥,皆大欢喜。
眼看天色还是黑沉沉的,赵员外就招呼着仆人,准备收拾出几间客房,可被楚舟阻止了。
他玄真观在白沙城,也不是没有房子,也不愿住在此处。
赵员外也不坚持,只是将众人送到了大门口,眼前众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好像老了几岁。
他也没急着去休息,而是走到了一间客房,推门而入后,就见烛光下,赵家次女在那里呆呆的坐着。
看着自家女儿,赵员外苦笑着摇头,轻声道:“傻丫头,你若早点与我说,与我说清楚,又何至于斯?”
……
长街上,
易淮提着一盏灯笼在前开路,魏方杰则倒提长枪在后压阵,楚舟和樊铁虎走在中间。
远方,有巨大的火光和嘈杂声传来,但到这里已经淡了,唯有四匹马行走时,‘踏踏踏’的马蹄声回响。
许久之后,易淮还是没忍住,先开口:“大师兄,骆淦的头颅真的不往衙门里送啊,据说那通缉令已经累积到万两纹银了。
那可是足足一万两雪花银啊!”
楚舟回神,斜腻了他一眼,道:“赵员外已经答应补偿损失了,你还想如何?”
易淮嘟囔了一句:“就是感觉有些亏的慌?!”
这时,魏方杰开口:“大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就不怎么想让他人知道,是我玄真观杀了骆淦?
按说,这该是极好的扬名机会啊?”
“你小子倒是反应快。”
楚舟给了魏方杰一个赞许的眼神,才缓缓道:“我玄真观需要扬名,我楚舟也需要名声,但,骆淦的身份太敏感了。
云崖剑派的叛徒,通脉境大武师,还偷了上乘秘籍,又和这赵家次女有这么一段地下情,还有那所谓的长老之子……
好家伙,实在太乱了,乱的我都不想介入。”
“再说了,赵员外终究是白沙城的县丞了,有权管理的事儿其实真不少的,没必要的话,还真不要开罪的好。
卖他个面子,又弥补了损失,自然是哪方都满意,也就行了。”
话到此处,楚舟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们到底搜出了什么,见我时,那么开心?”
“对对对,都是好东西啊!”
易淮这般说着,就看向樊铁虎,道:“四师弟,东西呢?”
樊铁虎动作也不慢,直接就从怀中掏出三本书秘籍,递了过来。
“大师兄,这就是我们从阁楼中搜出来的,都在暗格中藏着。”
楚舟立刻接过,眼眸一扫,心中就有数了。
一本《风霜云雪剑》,可入练髓境的上乘武学。
一本《鬼影步》,该是骆淦用的轻功身法了。
还有一本就更有意思了,说武功也不是武功,说秘术也不是秘术,而是以各种材料,手法,工具配合,可以营造出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是为戏法!
所以,这本书又名,《骆家戏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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