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接收的消息多了,楚舟的思维也更加开阔,某一刻,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其实,无所谓那万里独行骆淦是不是独角鬼,只要独角鬼是人假扮的,那就可以用‘借刀杀人、驱狼吞虎’之计。
比如说,引云崖剑派的邱长老,以及一众捉刀人去那赵府。
他们都是真正的高手,不乏通脉境大武师,只要识破了独角鬼的行迹,那必然会出手!
到那时,管他是不是骆淦,被拆穿后,也就没有独角鬼了。
而楚舟,只要跟在后面捡便宜就好,若那独角鬼逃了,也得实力大损,他就能做那得利的渔翁。
若那独角鬼没逃掉,他连出手都省了。
至于如何引导?
楚舟觉得自己都不用出面,只要是放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行。
这该是最好的方法了,既稳妥又省力,还显得智谋无双,但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楚舟却是本能的抵触和厌恶。
这让他很是困惑,自觉没什么心理洁癖啊,怎么会这样?
可反思己身,他却是发现,自己抵触的居然是外人插手这一场复仇!
是的,这就是一场复仇!
哪怕玄真老道对他们再是不好,非打即骂,可活命之恩,养育之情,是没办法否认的。
再说,那场失败的驱鬼仪式中,死的可不是玄真老道一人,还有原身的楚舟。
他穿越而来,占了原身的身体和身份,就算是结下了因果,就有义务亲手将这个仇给报了!
这或许就是常人所说的执念,但这一次,楚舟觉得,自己不该假借人手!
心里有了决断,楚舟立刻就开始安排,这第一步,就是将玄真老道那些捉鬼驱邪的法器,统统找了出来。
想引独角鬼显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赵府,所以,哪怕是装,这些法器也得摆上。
然后,就是四个师弟和樊忠都找了回来,既然有了定计,也就不用去搜集消息了。
至此,已经是耽搁了四天,赵员外又遣人来催,楚舟直接回应明日就去。
值得一提的是,他这边刚刚做好准备,还没出发,就有客人登门。
……
玄真观,
客厅,
楚舟从侧门进入,见了来人,神情微顿,上下打量的同时,口中发问:“见过道长,不知道长是?”
来人约莫着六十左右,身形消瘦,容貌清癯,颔下有散乱胡须,头发已然斑白,但道髻却是梳的一丝不苟。
他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用料似乎很考究,但很长时间没有清洗了,就显得灰扑扑的,像是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程。
他见楚舟到来,也是立刻起身,单手施礼,开口道:“贫道清净,自朝天观而来,游历数载至这白沙城,想在玄真观挂单借宿几宿,还望馆主应允!”
“游方道士,挂单啊?”
楚舟小声呢喃了一句,神色间颇为玩味。
玄真观是武林门派,这一点不假,但同样的,玄真观也是正儿八经的道观。
别看占地面积不大,还是私产,但在大运王朝都有登记,在府衙有备案,在道正司也有铭牌的寺院。
玄真老道是真的道士,有授箓的那种,而楚舟、许澄和易淮他们三个,虽然没有道号,却是货真价实的道士。
所以,楚舟无论是继承道观,还是自承观主,都极为顺利。
哪怕是玄真观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也没人在这方面做文章,不是他们不想,而是玄真老道做事谨慎,就没留下什么可乘之机。
只是,玄真观虽然是正规道观,但前来上香祈福,或许不多,可还是有的。
可前来挂单,寄宿的,眼前这一位还真是第一人了。
眼看楚舟半晌没开口,那自号清净的道人忍不住追问:“是道观近期不方便吗?”
老道脸色愁苦了些,又开口:“贫道这一路行来,实在是囊中羞涩,否则入那白沙城,寻个旅店也能歇歇脚。”
楚舟回神,深深的看了这老道一眼,突的展颜一笑:“哈哈,道长这是说哪里话,实在是我继承道观不久,这挂单之事第一次遇到,颇有些惊奇,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道长既然来了,我又怎会不应允?!就是客房简陋,多多担待。”
“有一容身之地,就已经很好了。”
“那行,樊叔?”
“老奴在。”
“你去安排,打扫一间客房出来,再让厨房烧些热水,请道长沐浴更衣。”
说到这里,楚舟又看了看清净老道身形,道:“再取一套我的道袍给道长。”
“使不得,这着实使不得!”
“无事,一件衣物而已,道长这身道袍,确实是要浆洗了。”
“那,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妨,道长先去洗漱。”
“贫道先且告退。”
一番寒暄,清净老道转身离开,走之前还没忘把他的包裹拿着,而楚舟则在后方目送他们离开。
不过片刻,樊忠去而复返,道:“馆主,都安排好了。”
楚舟点了点头,问:“你怎么看?”
樊忠摇了摇头:“我看不透,就觉得这老道似乎真是個游方道士。”
楚舟微微眯眼,道:“他有武功在身,虽看不出有多高,但至少是练过的,且走的是轻灵的路子。
但话又说回来了,外出云游,身具武功也是正常,否则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只希望,他和白沙城的事儿无关才好。”
顿了顿,楚舟就笑了:“无论如何,晚上且请他用餐,我和他再聊一聊。”
……
说是聊一聊,实际上就是试探了。
游方道士嘛,该是去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世面的,楚舟相信,聊聊天,也能打探出不少有用信息。
只是,他真没想到,用餐还没开始,清净老道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白日里灰头土脸的还看不出,晚饭时,已是沐浴更衣,从远处走来,大袖宽袍,衣袂飘飘,身形矫健,又异常沉稳。
再配上清癯的容貌,消瘦的脸颊,温和的眼神,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端是好一个仙风道骨,得道高真。
楚舟觉得,他居然有接引大仙的些许风采,玄真老道在他面前,真是弱爆了!
楚舟就不说了,其他几个师兄弟都快看呆了。
如果,他吃饭的时候没那么狼吞虎咽的话,估计这形象能保持的更好些。
而楚舟等他吃个半饱,才和他攀谈起来,就想通过言语,去探探对方的底细。
可惜的是,完全就没什么底细一说,老道是真的侃侃而谈,将他从朝天观出门后的一路见闻,娓娓道来。
有山水奇景,有人文风貌,有诡异奇事,有民俗习性,也谈武林门派,谈秘籍武功,谈市井奇闻……
似乎,就没他接不上的话题,且宛如讲一篇精彩的山水游记,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甚至拿出了自己写的游记,一本本,一篇篇,每过一地,各种见闻,着实精彩。
用老道士自己的话说:他啊,师父为他取道号‘清净’,就是希望他能清心寡欲,净心修行,可总是事与愿违!
好吧,楚舟得承认,谈到后来,他都怀疑自己是疑心病太重,这不就是个云游道士吗?
甭管如何,试探到此就结束了。
挂单就住着呗,玄真观也不差这一位。
……
次日,
午后,
赵府,后院。
赵家不愧是豪富,就这宅子都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亭台楼阁,假山花园就不说了,居然生生的挖了一条小河环绕,再从白沙江引来水源,由此营造出小桥流水人家的既视感,着实是大手笔。
而赵家次女的院子,就处于中心位置,本身就是一座阁楼,上下分三层,各有作用。
只是此时,就在这院子内,顶着中午的太阳,数十个人被指挥的团团转。
“你你你,对,就是你们,去帮着把法坛放好,一定要小心,莫要乱了法器。”
“还有你们,扯上红线,将院子环绕,切记,不可留下太大的空当。”
“对,就供一人出入就好,路要从这边过。”
“还有这里,法器钉上,快些,快些。”
“这边,这边,黄符贴上。”
“我们要准备的东西如何了,糯米,黄狗,黑狗血,香灰,这些都得备上。”
樊铁虎和魏方杰自是没见这等阵仗,有些不知道干啥好,倒是易淮,就是各种老手了,将一群人家仆指挥的团团转,好像忙不过来的样子。
这其实没什么用,但真的可以安心。
而在一旁,赵员外抹了头上的汗渍,有些心有余悸道:“楚道长,楚道长,这次是真的没问题了吧?”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者又高又壮,一个又矮又胖,但都气势雄浑,鼻孔看人,很显然是赵家的两位练脏武师。
楚舟的目光在这两位身上扫了一眼,就看向赵员外,道:“当然,有问题!”
“啊,啊,那如何是好?”
“要不你另请高明?”
“不,不,不是的,道长,我真不是不相信你,这不是,不是,咳咳咳,关心则乱吗?”
“我知你关心则乱,但现在这状况,你只能信我,而信我,就不要多说废话。”
楚舟表现的很强势,强势的让赵员外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似乎这鬼祸,真折腾的他失了方寸。
但楚舟需要的就是这强势,才能营造出他需要的氛围。
而在阁楼之上,一处窗帘被微微掀起,一张似嗔似喜的绝美面容显出,却是望着下方场景,一脸急切。
这一位,哪有半点被鬼物祸祸后的虚弱不堪?
这些,楚舟都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挂起一抹笑容,只觉这一行,把握又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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