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贺世贤带着一车子的礼物前来给张氏拜年。
刘綎死后,刘府没落,贺世贤还是刘俊的上司,竟然没让仆人带着飞帖来走个形式,而是郑重其事地亲自前来,可见刘綎在部下们心中地位是何等崇高。
张氏也热情地接待了贺世贤一行,张罗人摆宴回礼更是不提。
之后,贺世贤在刘俊的陪同下还视察了榆林铺的屯田、建设等情况,并现场吩咐亲兵队长徐忠瑞回去后再运作一番,让上面再给榆林铺拨付五十头耕牛,三千斤生铁作为支持,还嘱托刘俊一定要做好今年的春耕准备。
这期间,徐玉清和胡高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打着给刘俊这个下属的老母亲拜年的由头,同贺世贤前后脚赶到了榆林铺。
贺世贤同他们也客气一番,说了几句场面话,二人如获至宝,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之后,贺世贤又看了看榆林铺的武备,在看到四百名手持长枪,身材健硕、神采奕奕的士兵,贺世贤明显愣了一下,真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刘俊竟有了这么一支堪战的军士。
细细看去,那些兵的神态气质分明是和上过战场的老兵一般无二,榆林铺一个新立小堡,现如今连堡墙都没有,哪里招揽来的这些精兵呢?
在问了刘俊几句得知这些人都参与过一些剿匪行动时,贺世贤这才心下了然,自言自语道:“陈老哥练兵果然还是有办法的。”
他分明是把这练兵的功劳都算在陈绍孙的头上了。
不过贺世贤也发现了刘俊手底士兵的明显不足之处,那便是清一色的长枪,莫说是弓箭手了,竟然连刀斧手、盾牌手都没有。
长枪兵便宜,一套刀斧可以打五杆枪尖也不止,贺世贤由此便对榆林铺的艰难更加明了了。
但兵贵杂,只有这样才能协调搭配,可攻可守,单靠长枪兵是不成的。
想到此,贺世贤又提点了刘俊几句,让他去买戚少保的《练兵实纪》来看。
戚家军的鸳鸯阵将兵种搭配用到了极致。
虽然在贺世贤看来,辽东地面上还是骑兵好用,但鸳鸯阵胜在便宜,可为起步阶段的刘俊借鉴。
刘俊虽然点头称是,心里却别有一番打算,接着他又带贺世贤看了几处地方,途中一个亲兵忽然匆匆赶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贺世贤大吃一惊,疑道:“这个时节?天寒地冻的,鞑子的马也掉膘,边墙之外五十里我们都烧了荒,鞑子现在过来,他们的马吃什么?”
“属下也不相信,但锦衣卫沈阳千户所的齐大人信誓旦旦说消息确凿无误!”
“但到底有多少人马,要从哪里破关,他搞不清楚。”
贺世贤脸色黑下来,这些个西虏鞑子,无论朝廷每年花费多少抚赏,总也是肉包子打狗。
但往年的时候,他们都是趁着秋高气爽,粮食收获的时候来,怎么这次赶着冰天雪地里来了?
莫不是他们草原上也遇了灾,实在受不了坐吃山空了?
可恨的是,现如今朝廷的精力都在辽河以东,他手底下实在是没有多少人马。
但不论怎样,只要鞑子赶来,他无论如何也要迎头战一场,好好砍下一些首级。
为今之计,只有传警辽东都司府,然后再好好整顿兵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想到此,贺世贤又交待了刘俊几句,让他和周边屯堡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倘若发现鞑子破了边墙劫掠到了这里一定及时向他报告,这才急急往辽阳赶回去。
“蒙古鞑子要犯边?”刘俊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即传令所有伍长以上军官到千户官厅开会。
会上,刘俊向所有人通报了这个消息,在座的军官听说可能要和鞑子打仗了,都是既紧张又激动。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剿匪作战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早就不惧战场。
但毕竟还从未和鞑子打过仗,对他们的战力和战法都不甚了解,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一直以来的顺风仗确实也极大地增加了他们的信心,也有和鞑子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一较高下的想法。
赵阿五首先表态道:“千户大人说过,西虏鞑子比起建奴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是不足为虑,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打他一下!”
仲庆泉也道:“也就是一群有马的强盗而已,确实不足为虑。”
刘俊平日里再教授他们文化课时,没堂课后都会在黑板上留下四个成语,“不足为虑”是昨天才教的。
“大人说的是西虏鞑子和建奴比起来不足为虑,并非单单说西虏鞑子不足为虑,你们要搞清楚了,鞑子还是很厉害的,同山贼土匪不一样!”
“都一样!”
“不一样!”
“那能怎么办?我们刚刚开垦好土地,家里的粮食除了春耕的种粮,根本也没剩下多少,他们这时候来抢简直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鞑子哪里知道什么小人君子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受过教化。不过倘若让他们抢上瘾了,他们以后每年都会来的。这次只要他们敢来,就要打疼他们,以后也就不足为虑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不足为虑,很好,四个成语起码记住了一个。
但这次,锦衣卫沈阳千户所都没有搞清楚这回会来多少人,倘若一下子几千上万人都涌到了这边,自己区区三百战兵,无论部下士气多么高涨,刘俊也会毫不犹豫地带着榆林铺所有人老老实实地躲到山里面去。
可如果只是遇到小股部队,打一仗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里,刘俊站起身目视众人,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李顺!”
“属下在!”李顺应声站起,陈绍孙走后,刘俊就把那队夜不收完全交给了他。
“自今日起,你队夜不收须日夜不休,以三人一班轮流侦查周边百里军情,一旦发现敌踪立马来报于我知道。”
“属下领命!”
“杨端和!赵阿五!仲庆泉!”
“属下在!”三人齐声答道。
“你三人各自督促队里士兵加紧操练,不得懈怠!”
“遵命!”
“李匠头!”
“小的在。”李勤俭也慌忙出班躬身抱拳答应,他不算军人,所以一直还是用传统的礼仪。
“自今日起,长枪的打造停止,分出的人全去赶制盔甲,和鞑子交锋的时候,我希望至少所有前排的弟兄们都能够有盔甲可以披,拜托了!”
李勤俭听刘俊对他如此礼遇,慌忙跪下,激动道:“千户大人放心,小的们就是肝脑涂地打断了胳膊,也一定赶在出战前打制齐前排兄弟们的铠甲!”
“好!诸位兄弟!散去,各自替我,替榆林铺的乡亲,替你们的妻儿老小卖命去吧!”
“万胜!”众人高呼一声,然后齐齐向刘俊敬了一个军礼,才各自神色坚毅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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