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泼五,怎么办?”
“俺怎么知道该咋办!”
望着远处长安城的城墙,韩世忠用力挠头“管不了那么多了,俺们现在不是西军了,打了败仗就得死,还是先考虑自己的小命重要。”
四周众人顿时纷纷附和,表示韩泼五这话说的在理。
他们现在不过是炮灰营里的敢战士,说不得就得死在攻城战中,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西军不西军的事儿。
早在夺取汴梁城不久之后,陈然就动用大批钱帛安排了许多人手,作为细作奔赴各地。
关中这儿作为大宋最强也是最大的一支野战军团的所在地,自然是安排了许多人过来。
之前有关于蒲津渡的消息,就是细作们提供的。
同样是潜伏在长安城内的细作,将城防空虚的消息,告知了陈然。
没有什么慢吞吞的准备工作,将兵马带到城下,立刻开启了攻城战。
战法还是传统的围三阙一,兵马封锁住了东西南三个方向,却是留下了北边的皇城大明宫不围。
这是一个明目张胆的计策,别说是种师道了,随便一個有点能力的人,都能够看穿。
可阳谋的关键之处在于,你就是知道了,你也没办法。
原本驻守京兆府的,是永兴军路的兵马。
可这是童贯的直属之地,驻军编额定度七万二千四百一十九,马三万三千一百五十八。
当然了,与明末的时候一样,各级军将吃空饷喝兵血之下,各部真实数量高的有七八成,低的五六成。
也有丧心病狂的,实际人数三四成的都有。
童贯的核心兵力就是永兴军路,所以兵马实际数量维持在六万左右。
其中算是能打的四万余人,被其带去了江南。
剩下的一万多人,驻守在从陕州华州到京兆府河中府等庞大的地盘上。
别说是与陈然的大军对决了,哪怕是平日里应对山贼都困难。
像是少华山上的九纹龙史进,就曾经四下里滋扰地方,官军却是无力应对。
待到陈然兵临城下,长安城内的永兴军路兵马,只有四五千。
为了守住长安城,种师道紧急调动各处驻军,甚至连各地的厢军,乡兵,土兵,地方守备治安的弓手等等都给集中过来。
情急之下,他连长安城内的城狐社鼠,打社无赖乃至于武帝庙的丐帮,都给抓起来送上了城头。
守军的数量被强行提升到了数万的规模。
可其军心士气与战斗力...每天晚上都有数百上千人,从北边的内苑还有大明宫等处出逃。
种师道不得不任命麾下大将曲端为军法官,严守城门斩杀逃兵。
几百颗的脑袋挂起来,总算是威吓住了逃亡。
只是军心士气,那就更加低落了。
攻城是在巳时初开始,可直到巳时末方才将百余台各式攻城器械推到指定位置上。
长安城的周边已经没有什么树林了,砍树只能是去远方的秦岭。
陈然没跑那么远去砍树,直接下令拆了城外民房搜集原料。
当然了,他是给了足够多的钱帛的,算是强行借用。
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仁义之师了。
遇上不要脸的,不但拆了你家房子,还要拉你去做苦力干活乃至于填城做炮灰。
还要钱帛赔偿?
不拽你老婆女儿去劳军,就能称一声大帅仁义了。
主攻的方向是明德门,门后就是著名的御街,朱雀大街。
数十台各式攻城器械,缓慢的向前移动。
而在大型器械的两侧,则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扛着装满沙土石块的麻布袋,顶着守军的箭雨狂奔,冲到护城河畔将肩膀上的麻布袋扔进护城河里去填河。
“俺们这些精壮军汉们,被用来干这等破事。”
扔了一袋土活着回来的韩世忠,拿到了代表可以休息的竹签,到一旁的聚集区坐下就开始吐槽“这等事情抓些壮丁来做就是。”
“你可快闭上嘴吧。”边上当即有人反驳“还精壮军汉,咱们在大王眼里,还不如民夫。”
“那就别在这炮灰营里待。”拿出冰冷的干粮啃了几口,韩世忠扬起头望向远处的长安城“斩首五级就能脱罪出去。”
“那城头上的守军,可都是咱们的西军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啊。你能下得去手?”
韩世忠当即冷笑“他们守城放箭的时候,可没心慈手软过,射死多少人了?俺若不是躲得好,也不见得能回来。”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俺是鄜延路的,与他们永兴军路没交情。”
这话才是重点所在。
西军六路各自之间龌蹉不断,争权夺利内斗激烈。互相之间,更是各自看不顺眼。
若是真能同心协力,哪里还有西夏蹦跶百年的事儿。
此言一出,当即有永兴军路出身的俘虏炸毛,跳起来嘴里叫骂着就来厮打。
鄜延路俘虏来帮忙,又将其他各路的俘虏卷进来混战,顿时乱作一团。
直到全副武装的看守们过来镇压,方才将乱子平息下去。
换做平日里,闹出这等事情来,必然是参与者惩处,挑头者斩首。
可现在毕竟是在打仗,处罚自然是轻松许多。
这片区域的数百俘虏,统统被编入了第一波登城炮灰的队列。
“就这?”望着手中发给自己的一面有些松散,用绳子捆住的木盾,还有一把已然生锈的朴刀,韩世忠大为不满“没甲吗?皮甲也行啊。”
发装备的汴梁军当即讥笑“就你这样的还想要甲?”
“俺怎么了?”韩世忠大怒“俺可是鄜延路有名的好汉!打过党项,抓过党项狗的驸马!”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负责管理死士营的扈成的注意。
他策马过来询问“你真抓过党项人的驸马?”
“俺韩世忠虽说名声不太好,可从来不屑于冒功!”
“你是韩世忠?”扈成心头微动,他好似曾经听陈然提起过这个名字。
韩世忠也是笑“俺韩世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有人冒充不成?俺只是要套甲,上了城头斩获五级,离了这劳什子的死士营。”
扈成想了想,嘱咐左右“给他一套铁甲,就我备用的那套。”
眼看韩世忠居然真的混了套甲,四周定好的第一波敢死队众人,纷纷叫嚷自己也要。
扈成直接调转马头走人。
各式攻城器械,终于是靠近了城墙。
高达四丈的云梯车,放下了吊桥,足以容纳六七人同行的吊桥一端砸在了城垛上。
沿着梯子爬上去的死士们,刚冲两步就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筛子。
从这里就能看的出来,守军的素质的确是很差。
这台云梯车附近的守军,几乎是同时放箭,尤其是那些穿透力极强的强弩,他们重新装填是非常麻烦的。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分队轮流射击,保持住持续性的火力输出,甚至偶尔几个漏网之鱼也可以放过,因为城垛这儿会有成队的甲士堵着。
当穿着全套铁甲的韩世忠冲出来的时候,对他威胁最大的弩手,正手忙脚乱的重新装填。
弓箭手们也在忙着张弓搭箭,一时之间顾不上他。
深知机会难得的韩世忠,将盾牌挡在面前,手握朴刀快步急冲。
距离城墙只有几步的时候,猛然跃身而起,直接跳过堵在垛口处的军汉,落在了城墙上。
毫无疑问,他此时已然是先等,城墙外面那么多观战的都在盯着看呢。
只要能够活到战后,先等之功自然跑不了。
长安城的城墙不但足有四丈高,而起墙顶这里的宽度也是非常惊人,足有五丈之宽。
站起身来的韩世忠一抬眼,四周全都是人。
没什么好说的,挥舞兵器开打吧。
紧跟着韩世忠跳下来的,是一位年轻人,算是躲过了第二轮箭雨的尾巴跳上了城墙,这就是二登之功。
同样的,只要能活到战后,也是有功劳的。
实际上只要能攻下城池,所有的攻城部队在战后都会得到赏赐,区别在于多寡罢了。
韩世忠仗着身披铁甲横扫城头,努力杀散堵住云梯吊桥的守军。
他的勇猛引起了关注,一员同样披甲的都头,当即带着几名精壮军汉冲了过来。
韩世忠用盾牌撞飞了最前出的军汉,跟着一刀了结了第二个军汉。
接着跟那都头对拼兵器。
他手中的朴刀当即断裂,可对面手里的短斧也是为韩世忠的力气所震脱手。
都头伸手去摸挂在腰侧的备用斧头,韩世忠猛然扑过去抢夺,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第三名军汉靠过来,举起手中短斧就往韩世忠的脖子上砍。
关键时刻,之前二登的那年轻人,却是冲过来斩翻了军汉。
韩世忠抢到了短斧,砍翻了都头这才起身继续扫荡。
一直到越来越多的死士们冲上了城头,大批守军开始溃散逃亡,他才有时间寻着那汉子询问“你是何人?”
那汉子拱手“原泾原路十将吴玠。”
“你的恩,俺记下了。”韩世忠举起手中抢来的短斧“走,抓机会多砍几个!”
攻打长安城是一场规模庞大的战役,自然不可能只有韩世忠所在的这台云梯车这么一点地方。
除了主攻的明德门之外,其余东西两侧各处城门,也都有布置了兵马佯攻。
目的很简单,牵制守军守城力量。
主攻明德门这儿,单单是云梯车就有十余台。
随着炮灰死士们的不断涌入城头,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顿时溃散。
足有五道大门的明德门,缓缓打开。
大批军士汹涌而入。
策马前行的陈然,通过城门入了瓮城,招呼左右“唤先登猛士来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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