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碰撞

  与印象之中孱弱弓箭手不同,真正接受过数年训练的弓箭手,其实大都是猛男。

  毕竟拉弓射箭是典型的体力活,没力气的人连弓都拉不开。

  有着数年军事训练的弓箭手,其实是挺猛的。

  面对冲过来的汴梁城,的确是有弓弩手转身就跑。

  可也有大批的弓手扔下手中的弓弩,拔出短刃直接迎上去的。

  虽说经常干临阵停战索要奖赏的事儿,可奖赏到手的话,那也是敢打的。

  两边撞在一起,霎那间兵器翻飞鲜血飞溅,呼喝叫骂哀嚎之声嘈杂不歇。

  西军精锐弓手很强,可装备却是比不上汴梁军。

  弓手基本上都是穿戴皮甲,手持短兵。

  而汴梁军尤其是前排的那些军汉们,几乎都是铁甲。

  大宋三分之二的铁甲,都存放在汴梁城的武库,历史上金人得了这些铁甲与工匠,弄出来了铁浮屠。

  陈然将这些铁甲都取出来装备军中,此时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有西军弓手扑倒汴梁军汉,手中短兵乱砍一通,却是只能听个响。

  反应过来的汴梁兵,将手中的骨朵甩起来,砸在弓手脑壳上,顿时红白飞溅。

  推开压在身上的弓手,汴梁兵想要爬起来,又一西军弓手冲过来扑在他身上,手中短兵直刺面门,顺着嘴巴捅进去,结果了这名甲士。

  不等弓手起身,脑后顿时传来呼啸声响。

  出于老兵的直觉,弓手猛然前扑,一柄斧头蹭着皮帽扫了过去。

  弓手反手将手里的短刀砍在了一旁的汴梁兵腿上。

  可汴梁兵穿了护腿铁甲,巍然不动。

  短斧再度落下,弓手这次没能躲开,直接砸在了胸口上,顿时开膛破肚。

  这一幕在偌大的战场上并不起眼,可却是写照,许多地方都是如此不断上演。

  训练不足的汴梁兵,凭借装备优势以及对爵位奖赏的渴望,硬生生的压着精锐弓手们打。

  童贯领兵多年,军事才能还是有的。

  站在观战台上见着前方的弓手逐渐被压制,当即下令“刘镇,杨可世,辛兴宗,刘延庆,刘光世...尔等速速领甲兵上前!”

  弓手损失很大,再这么下去必然要崩,这个时候必须要甲士抗上去顶。

  西军诸将纷纷带领本部甲士,结阵上前接应弓手。

  小说之中经常会出现剑术大师上战场,手持利剑横扫千军的描述。

  可实际真的有剑术大师上战场的话,除非他是修真的,否则绝对不会用剑,全都是用长兵,而且是一個比一个长。

  哪怕是武松这等双臂有万斤之力的无双猛男,上了战场也是用长兵挥舞发挥自己的优势,而不可能去用刀剑展示自己的刀法剑法。

  西军甲士就是手持两米多长的枪矛等长兵,扑上来就是一通乱戳。

  陈然这儿冲阵的甲士,多用短兵,以斧锤骨朵等为主,主要目的是方便持盾抵御箭雨,外加破甲。

  短兵对长兵,面对西军反扑,汴梁兵被打的节节后退。

  观战的陈然,当即嘱咐身边传令兵“擂鼓摇旗,后队上前。”

  传令兵策马来到摆满了上百面大鼓的鼓阵,高声传达陈然的将令。

  鼓声顿时大作,上百旗手几乎同时挥舞手中旗帜打旗语。

  前方督战的呼延灼,得亲兵提醒转首见着这一幕,当即下令后队上前。

  所谓后队,就是那些手持枪矛戈戟,长斧铜钺等长兵的甲士,他们在各级军将的指挥下,排列成紧密的阵型,迈着小碎步上前迎战。

  战场上就是如此,互相试探,互相出招,互相应对直到一方崩溃。

  眼见着汴梁军的长兵甲士结阵而来,西军这里也是自发的停下脚步整顿队列。

  借此机会,西军弓手与汴梁军前锋短兵也是纷纷后退重整。

  依旧是各级军将们的怒吼,加上军乐引导军阵前行。

  各级军将们身后都有抗旗帜的,为本队的军汉们指明核心所在,这也是军中士气的来源。

  望着对面毫无惧色迎上来的汴梁军,西军诸将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不是说,都是汴梁城的懒汉吗?平日里跟着那些衙内们耀武扬威的帮闲,要么就是扛大包的,酒楼跑堂的,掏粪的粪夫,吹拉弹唱的...这才半年的功夫,都敢上战场硬怼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西军出征东南之前,曾经去过汴梁城接受官家的赏赐。

  自然也是见识过,这些所谓的汴梁城禁军。

  在他们看来,能打的汴梁城禁军,都跟着他们去了东南,剩下的全都是废物。

  可此时结阵举枪,人挨着人毫无惧色迈着小碎步走过来的,正是半年前还瞧不起的那些废物们!

  相距四五十步之时,两边的军将几乎同时高喊,举着长兵的军士们,纷纷将长兵平放端在手中。

  双方阵后的弓弩手,开始放箭。

  持短兵的甲士,则是猫着腰半蹲着跟着队列走。

  还是那句话,感谢大宋的馈赠。

  汴梁城武库里堆满了大量的神臂弓与马黄弩远程兵器。

  所谓神臂弓,只是名字叫做弓,其实本质是一种特殊的强弩。

  这些做工精良的强弩,有着射程远,威力大的优势。

  更加重要的优势在于,培训一名弩手非常简单,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训练出来一名弩手。

  可想要培养弓箭手的话,至少得有数年之功。

  而弓箭对比强弩,除了射速之外别无优势。

  陈然将武库里的神臂弓都给取了出来,专门训练一大批的弩手。

  为了加强速出,采用了类似火枪的分段射击法。

  就是前排射出之后,转身让出位置边后退边装填。

  后排跟上射击,同样转身边装边退。

  一连多排弩手都是如此,能够形成较为密集的弩矢雨。

  本质上来说,与火枪的差别真心不大。

  两边弓弩手对射,汴梁军这里硬生生的依靠分段轮射法,射出了与对面西军弓手差不多的射速来。

  两边箭雨落入对面阵中,接连有人倒地不起,更多的则是身上插满了箭矢。

  身穿铁甲并不是说直接拿着铁甲往身上套,身上还有内衬的。

  通常都是以丝绸为主,多层丝绸编制在一起形成内衬,能够有效减缓冲击力,尤其是对箭矢有着很好的防御性。

  若是距离远些,箭头与弩矢就算是扎穿了铁甲,也会被里面的丝绸内衬给挡住,就形成了各种史书上记载的身中数十箭,宛如重猬,犹自酣战不休!

  两边接近到十几二十步的时候,步伐已经是非常缓慢了。

  随着手中长兵逐渐碰撞到一起,各种叮叮当当互相拍打瞬间密集起来。

  的确是有强军,可以做到直接将手里长兵怼到对面的脸上方才开动。

  可很明显,无论是西军还是汴梁军,都没这份沉稳坚毅的心。

  军将们的呼喊已经没用了,直面死亡的压力之下,两边很快就形成了混战,拼命将手中的长兵向着对面怼过去。

  前排的人倒下了,后排的人迅速上前填补空缺,不多时的功夫,地面上已经躺下了一层。

  与此同时,手持短兵的锐士也纷纷猫着腰,顶着头顶上来回刺来刺去的长兵丛林,扑入对方脚下。

  手中兵器左砍右砸,尽可能的造成混乱。

  被发现后,后排的长兵会往地上刺,躲避不及立马就会被扎成血葫芦。

  就算躲得掉,也很容易撞见对方的的短兵,然后就是一场短促,却是极为惨烈的生死搏杀。

  这等搏杀之下,输掉的人必死无疑。

  所以能做突阵锐士的,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敢死之士。

  如此程度的厮杀,考验的已经不再是将领们的指挥能力,而是军士们的士气勇气与战斗意志。

  受不了直面死亡压力而崩溃的逃兵,两边都会有,也都是会被军将们当场斩杀。

  毕竟一旦形成了连锁反应,那大阵就溃了...

  训练与作战经验方面,自然是常年与党项人开片的西军占据优势。

  可士气勇气外加意志力上,却是汴梁军更加坚挺。

  西军作战是为了财货...汴梁军也是为了财货,可陈然开出的价码太高了,比西军那边高出几层楼都不止。

  汴梁军想着的多杀一个就多升一级爵位,自己与家人就能多一大笔的收入。

  哪怕身边人持续不断的战死负伤,他们也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可西军不同,他们是最为典型的封建时代军队,拿多少钱粮就做多少事。

  眼前的这场激战,明显已经残酷激烈到超出钱粮额度了。

  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陈然,敏锐的观察到,西军已经开始出现阵线后退,乃至逐渐溃散的迹象。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就该是投入预备队,一鼓作气将敌军击溃。

  可陈然没这么做,因为这次作战的地理环境不同。

  童贯选择渡河作战,本质上就已经将自己陷入了死地。

  他或许是没想过这么多的西军精锐会打败仗,可现实就是如此,身后的大河成了隔绝生机的天堑。

  “二郎。”从观战台上下来的陈然,当即翻身上马,嘱咐武松“跟我来!”

  举着大旗的武松,当即策马跟上。

  与此同时,数千骑兵也纷纷上马跟上。

  “预备队冲中间只能击溃,一旦西军溃败,必然会有为数不不少的溃兵逃过河去,尤其是童贯等一众擅长逃跑的西军诸将,必然先行逃上浮桥。”

  策马缓行,沿途整顿骑兵跟随的陈然,还有心思与武松讲解“这些人作恶多端,害民无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逃过河去,继续祸害百姓。”

  “咱们现在就绕过大阵,去冲浮桥,断绝他们的逃亡通道,彻底消灭这些贼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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