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李善长。
“李善长最大的问题，不是他揽权，也不是他与胡惟庸的关系。”
“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年纪，是他的身体状况太好了。”
“七十岁了，居然还身强体壮活的好好的，陛下岂能容他！”
“子厚这话...”朱标哭笑不得“岂能因人活的久...”
边上的朱棣，却是觉得陈然这话说的在理。
只不过太子在立人设，他不好出言打断。
“司马家怎么夺权的？”陈然嗤笑一声“不会真有人以为，是司马懿有多大的本事吧。纯粹就是因为他能活而已。”
“到了一定的地位，活的足够久就能编织足够大的利益网，笼络足够的人为己做事。相对应的，对手死的早，也就失去了香火情与利益网。”
“司马懿熬死了曹操，熬死了曹丕，甚至连曹叡都给熬死了。有分量的对手都死了，他自然就成了最大的那个。”
陈然打开了话匣子“他的真本事甚至比不上曹叡，全靠活的久，与世家门阀勾连妥协，再用洛水之誓干掉最大的对手扫除后患，就此从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了老板。”
“陛下也是怕，怕大明也出个司马懿，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先将其铲除。”
历史上李善长被抄家的时候，七十多接近八十岁，据说依旧是精神抖擞。
有司马懿的例子在，朱元璋岂能不怕。
朱标有宽厚的人设在，这种话题他不好多说什么。
朱棣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咬了口烤肉，当即赞许点头“这话说的对。李善长自己没眼力劲，都一把年纪了还活那么久作甚。”
司马家一直为后世所垢病，根源就在于司马懿不讲信用，毁了洛水之誓。
从那之后，任何一位皇帝都不再信任能力强的老臣，越老越是会被怀疑。
朱标瞪了老四一眼“别乱说话。我问你，北平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個，朱棣当场就开始诉苦。
无外乎是自己为了避嫌，没怎么去关注地方上的事儿，一心就想着去草原打残元。
哪里想到那些文官们这么大胆，这可算是把自己给坑了。
朱标对于自己兄弟很是爱护，宽慰了几句就看向陈然“你看这事，如何向父皇求情？”
正在往烤肉上撒香料的陈然，当即笑了“燕王殿下都找来这儿了，哪里还用得着求情。太子殿下只需带着燕王去寻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出面做顿饭。待到你们一家子吃完饭，这事儿自然也就是过了。”
老朱是个护短的，哪怕儿子不干人事，他也会想办法包庇，将黑锅甩到别人的身上去。
有太子与马皇后出面，自然无事。
顶多是被骂几句罢了。
朱标与朱棣都笑了，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肉挺香的。”朱棣吃口肉喝口酒，望着烤盘上滋滋冒油的香肉询问“为何如此美味？”
“你们吃过白煮肉的话应该都知道，肉其实没想的那么美味。”
陈然拿起一旁的托盘递过去“主要是靠辅料，辅料足够好足够多，自然就美味。”
“盐，酱，醋...这些我认识。”接过托盘的朱棣仔细打量“剩下的都是什么？”
“肉豆蔻，丁香，香兰叶，胡椒...”陈然报出了一串的香料名称，旋即解释“这些是我从倭国返航的时候，半路遇上的天方商船上买的。”
他伸手指着托盘笑问“可知这些香料价值几何？”
朱棣当即摇头“本王怎会知晓这个。”
“这里的香料重约一斤，价值等重的银子。”
“这么贵？”朱棣当即惊讶。
一托盘的香料，居然价值十六两银子，这也太贵了。
虽说十六两对于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可这仅仅只是吃顿烤肉用的辅料而已。
“我在海外有门路，风险是大了些，不过若是能寻着香料...”
一旁的朱标，眼睁睁的看着陈然忽悠自己的四弟。
这一幕他熟悉的很，之前忽悠自己开拓去倭国航线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燕王有没有兴趣，一起做这笔生意？”陈然笑言“到时候带着几船的香料回来，那可就是几船的银子。燕王整军备武，出征漠北的军费可就有着落了。”
一番话说的朱棣大为意动。
只不过，警惕心还是有的。
见着四弟望向自己，朱标苦笑一声“之前子厚提过去倭国之事...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价值数万两银子的货物...他这人虽然说话有些不着调，可做事还是靠谱的。”
朱棣当即放下心来，不过跟着就是皱眉“可本王没本钱。这出一趟海的花销，恐怕不低。”
“没想象的那么多。”陈然笑着解释“几万两银子就够了。”
他一直不余遗力的将大明的视线往海洋上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
大明可不是某个闭关锁国的奴隶国，至少此时对海贸还是持支持态度的。
要等到刘大夏那等畜生掌权之后，才会封锁民间与朝廷的出海，只许文官集团们派船出海去赚钱。
大航海时代开始的时候，全世界范围内最为适合进行大航海的，就是大明。
大明足够强大，实力雄厚能够支持大规模的海洋探索活动。
科技足够先进，能够建造可远航的大海船。
文明程度够高，能够以理服人，若是口说不行的话，也懂些拳脚可以物理服人。
大明的国都距离出海口不远，非常适合进入大航海时代。
各个方面来说，大明都是得天独厚，本该完全占据大航海时代的所有红利。
可...大明出了个朱祁镇，还有三杨刘大夏等文官！
称雄世界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毁在了大头巾们的手里。
最后这些大头巾们，更是连整个大明都给毁掉，致使中土沉沦辫子的奴役之下。
陈然既是来到了这个时代，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的再看着大明错过成为明不落帝国的机会。
他很清楚的知道，想要说服朱元璋朱标这些人，将目光投向海洋，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利诱之。
只有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好处了，才能大力投入海洋。
至于朱棣，历史上他就支持郑和下西洋，陈然要做的就是让他更早的支持这件事。
“本王可没几万两。”朱棣非常干脆的表态自己没钱“每年的俸禄养活王府上下都已经捉衿见肘了，哪里还有银子出海。”
“燕王没银子不要紧，你可以去借。”
陈然继续蛊惑“太子有银子，问太子借就是了。你们兄弟情深，区区几万两银子，太子殿下必然不会拒绝。”
一旁的朱标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当着我的面说这等话语，真的好吗？
你话都说到这等程度了，我又岂能不借。
“国库的银子是万万不能动的。”朱标沉吟片刻“东宫这儿，我挤挤还能拿出两万两来。”
“太子。”陈然干脆表态“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只要安排水师去一趟倭国，再允许出售一些兵器甲胄等军资给倭国地方藩镇就行。”
“这是国之大事。”朱标连连摇头“必须得陛下应允方可。”
“既如此，那吃过烤肉你们就去寻皇后娘娘就是。”
陈然也不着急，欧罗巴的航海时代，还要数十上百年才会正式开始，大明有的是时间做准备。
当天晚上，朱元璋与马皇后，外加朱标朱棣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晚饭。
就像是陈然说的那样，有马皇后出面说和，再加上朱元璋本就是个护犊子的。
朱棣的那点事儿，在几句不痛不痒的训斥之后，很自然的就被揭过。
接下来，就是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出海之事。
“香料这么贵的吗？”马皇后惊讶询问“跟银子一样重的价格？”
“儿臣派人去市面上查过了。”朱标回应“城中的香料价格，比子厚说的还要贵。”
“可他怎么知道哪里有香料。”马皇后依旧不解“大海茫茫无边无际，何时能寻得到？”
“母后。”一旁的朱棣出言“儿臣觉得，应是其从天方商人那儿打探得到了消息。”
“这么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马皇后望向了朱元璋“重八，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坐着看。”朱元璋吃饭瞪眼“张嘴就要出动水师，他以为他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把事情办了，朕反正是不会出兵。对了，真把事情办成了，从海外运东西回来，记得交税。”
吃过饭，朱元璋很快离开。
马皇后这边却是笑言表态“儿子们长大了，想要做事业，我这个当娘的自当支持。”
“你爹不愿意动兵没关系，咱们自己花银子办事就是了。”
“我这儿有银子，需要多少只管拿就是。”
“娘。”朱标有些急切“怎么能动你的银子。”
“你们都是我儿子。”马皇后笑容不减“当娘的为儿子花钱天经地义。”
“标儿。明天你带子厚过来，我好生问问他这件事。”
隔日，陈然与朱标朱棣一起来到了马皇后的寝宫。
见礼落座，陈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陛下不是不愿意出兵，只是觉得有咱们主动打前阵，乐得在一旁清闲看热闹。”
“若是咱们办成了，属于陛下的那一份，谁也不敢少了。”
“若是没成，那陛下自然会出面来收拾残局。只不过那个时候，训斥数落自然少不了，生意路线也全都入了陛下的手。”
“你这孩子，这等话语以后莫要在宫里说。”马皇后叹了口气“宫中人多嘴杂。”
嘱咐了句，马皇后再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造船，造大海船。然后寻些军中退下来的军资送倭国去，挑起倭国藩镇与其朝廷的混战，好从中渔利。”
“赚到了银子就继续投资扩大船队，一方面继续维持对倭国的收刮，另外一方面南下去寻香料。”
马皇后颔首表示认可“需要多少银子？”
“启动资金，十万两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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