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监,内府八局十二监之一。
开始的时候,是专门养马养大象的。
后来逐渐开始有了禁军兵马,就是腾骧四卫与勇士营。
再加上东厂番子,太监其实也是手里有兵的。
所以说,一张纸条就能要了九千岁老命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
都要人家命了,兔子急眼了还会跳墙,何况人乎。
“德猛是我义子,在御马监为李凤翔那厮排挤。”曹化淳面露稍许厌烦之意“那厮本事没有,恶心人倒是把好手。正好你要移镇东江,干脆就安排德猛去你那儿历练一番。”
说到这里,曹公公正色“你想要马,就让德猛帮你弄些就是。”
“爵爷。”曹德猛也会来事,当即拱手“别的不敢说,弄些牛羊马匹不算难事。”
“别的不要,只要马。”陈然熟练的拿出了银票“该怎么走流程就怎么走,别跟我客气。”
说客气,却不能真的客气。
来了这些时日,该懂的事儿陈然都懂。
太监不好色,唯重利揽权。
找他们办事必须要给银子,否则的话那可就记下仇了。
这帮子无根之人,恶心人的本事与文官们不相上下。
曹德猛来往推拒了数次,这才勉为其难的接下了银票。
“对了。”笑眯眯的曹化淳,好似想起了些什么“皇爷那儿,已经让内府还有兵部,筹措军资给你,用以移镇东江所用。”
“这是好事。”这话引起了陈然的兴趣,他轻轻点头“打算给我些什么?”
“钱粮什么的,都是内阁在讨论。有周阁老还有温阁老为你说话,想来总归是不少。”
“至于内府这儿。”曹化淳举杯饮酒“除了定制的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的多了去了。
可陈然也知道,人情世故上多要些东西没什么,可过分了的话,那就是不懂事。
“我听闻温汤监有冬日种植果蔬的本事。”陈然略显腼腆“我出镇东江,也想冬日里能吃上绿菜。”
这年头可没有蔬菜大棚,冬日里想要有应时的蔬果,唯有温汤监于温泉之地所润瓜蔬出产。
“这有何难。”曹化淳失笑“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到时候安排一批温汤监的人,跟着德猛一起去。对了,东江镇那边有温泉吗?”
“应该有吧。”
现代世界的时候,陈然与如烟一起去过那边。
金石滩,九龙山,营城子各地的温泉,都留下了他们冲撞过的痕迹。
正事谈完,几人又饮了几杯,说了些许的闲话。
曹公公晚上还要当值,几位太监不大会的功夫就告辞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会了账的陈然,并未直接回去,而是策马去了周阁老的府上。
管家引着一路来到书房中。
上茶,喝茶走完流程,开始说正事。
“我听闻,内阁之中温体仁也支持我?”
之前曹化淳说漏了嘴,陈然这才知晓,内阁之中居然还有主动向自己靠拢的。
听闻此言,周延儒神色顿时一变。
“子厚从哪听来的这等闲话?”自诩为陈然恩相的周延儒,面色不愉“何来此事?”
“曹化淳说的。”
周阁老放下手中的茶碗,微微叹气“那温体仁不是个好东西,他向你示好乃是想要利用你。你要知晓,只要老夫才是真诚相待。”
这是真心话。
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过不甘心,却无法控制自己。
可此时此刻,周延儒是真心支持陈然。
他以张居正为偶像,本意是联络曹化淳,陈然打造铁三角。
一如当年的张居正,冯保以及戚继光中兴了大明。
虽然结局都不太好,可史书留名却是必然之事。
“我信你。”陈然的话语毫无诚意“那温体仁不过一幸进小人,我岂会...”
话未说完,眼前就飘过了两行字幕。
‘温体仁察觉了你的潜力,刻意示好拉拢于你,依为外援。’
‘注:你可以修改其中两个字。’
陈然‘(⊙﹏⊙)’
这还说着人坏话呢,转头就送来了舔狗选项。
没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将拉拢二字,改成仰慕。
舔狗三号,正式登场。
话说自己的舔狗,不是奸臣就逃将,就没个好人?
“子厚。”周延儒疑惑的看着,看着陈然手指在半空之中划来划去“这是作甚?”
“无事。”收回手的陈然,微微一笑“今日来寻阁老,是有事拜托。”
“哦?”周延儒捋须而笑“何事?”
“我想拜访徐阁老,还请阁老代为引荐。”
所谓徐阁老,指的是徐光启。
此时的大明内阁,主要就是周延儒,温体仁,孙承宗,徐光启几人主持。
原本的东林党,因为自爆都已经被崇祯皇帝给赶回家吃大米去了。
孙承宗与徐光启属于跟东林党关系密切,却并非正式成员。
东林党自爆后,他们羞与为伍,已然是划清了关系。
周延儒不动声色,面上却是严肃以对“寻他做甚?”
“听闻徐阁老与汤若望等人关系密切。”陈然也没有隐瞒,干脆回应“想请徐阁老做个引荐,与那些西夷之人聊聊。”
他想要数量更多,质量更好的火器。
甚至还想要拥有大海船,做海贸生意甚至去扶桑赚军费。
毕竟扶桑国能给漂亮国交军费,凭什么不给我陈霸天交?
在这方面,不远万里来到大明的西夷,有着技术上的优势。
放下心中担忧的周延儒,扬声笑言“这有何难,那汤若望有求于大明,无需徐阁老出面,此事我自会安排。”
汤若望的确是有求于大明,毕竟他们想要传教,必须得到朝廷的同意与支持。
“既如此,那就拜托阁老了。”
英国公府,正堂。
“欺人太甚!”今日难得回府的张之极,恨恨的将手中的茶碗搁在了桌子上“他当英国公府是什么了?居然还敢说婚期提前!”
张世泽垂手站在一旁没有言语,目光却是望向了自己的祖父。
英国公张维贤咳嗽一声,望着尤自气愤不已的儿子淡然嘱咐“好了,你难得回来,且去陪陪你媳妇就是。”
“去吧,去吧。”
张之极面色不豫,可老父亲都发话了,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是板着脸,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待到他离去,张维贤这才面色稍虞“你可知,为何你父如此不待见你那妹夫?”
小公爷轻声回应“孙儿不知。”
“你父好享乐,尚奢侈。整日里花天酒地,走马遛狗,还养了那么多的外宅。”张维贤感慨“我一直卡着他的花销,让他不痛快。全京城都知道,子厚得了建奴老营的缴获,有人说他富可敌国。可却从未拜访过你父,也未曾送他金银,自然心中不快。”
这话说的,张世泽是极为认同的。
可他身为儿子,不能批评父亲,只能是垂首不语。
张维贤幽幽叹息“这英国公府落在了他的手中,恐怕要不了几年就得被他给败光。”
“祖父。”张世泽大惊,急忙抬头上前“祖父必当长命百岁,万万不可有此言语。”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张维贤感叹轻笑“入年之后就一直不利索,恐怕撑不过明年。”
“我将秋娘嫁于那陈然,就是寻一强援,以维持家门不坠。”
“就算是你父亲再能折腾,只要还有强援在,等你袭爵之时,依旧是能东山再起。”
轻轻拍了拍孙儿的肩膀,张维贤勉强再笑“提前成婚也行,毕竟我若是一病不起,秋娘就要守孝三年。”
“三年呐,谁知道三年之后是个什么光景。”
张世泽再也不能自持,跪伏在祖父腿上痛哭。
勋贵之家锦衣玉食,享无边繁华权势。
可繁华人人想抢,权势人人来夺。
就连皇帝都无法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更何况勋贵。
张维贤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张之极太过于废物,导致丢失了对三大营的主导权。
“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你父这等纨绔废物如何折腾都无所谓。”张维贤勉励含笑“可现在天下大乱了啊。外有建奴蒙古,内中各地流寇四起,烽火不断。三大营,迟早是要出京的。”
这话说的非常明白了。
乱世已显,天下大乱烽火四起。
三大营还想要一如往常那般,待在京城享福已然是不可能。
“你父是个什么样的废物,再没谁比我更清楚,毕竟知子莫若父嘛。”张维贤再笑“估摸着他是不敢亲自带兵出战的,可他必然会保举一群酒囊饭袋领兵去打仗。”
“三大营本就不堪战,再由一群酒囊饭袋领着,必败无疑!到时候大败归来,你父身为正管,难道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三大营每年赚那么多银子,多少人都红着眼盯着呢。这京城之中,可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勋贵!”
“祖父。”张世泽勉力回应“我知祖父意思,若是有陈然这等强藩为助力,可保我家执掌三大营不失。”
“正是如此。”张维贤抬手轻抚着孙子的头发“只要能熬到你做了英国公就好。”
小公爷面色煞白,想说自己不敢想这等事情,祖父与父亲必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云云。
可此时祖父都已经将话语说到如此明白了,再说这等场面话,反倒是被小瞧了。
无奈之下,只好垂首不语。
因为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就干脆别说了。
“记住了。”张维贤胸口一闷,强撑着嘱咐“以后无论陈然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坚定的支持他!只能守成的人,就要跟着锐意进取之人走!”
年轻的小公爷,明显有些不满。
他觉得自己也有点本事,不至于只是个守成之人。
强撑着回应“那陈子厚,估摸着也就是个岳武穆。”
“岳武穆?”张维贤失笑而言“他若是个岳武穆,也必然是个十二道金牌招不回,风波亭里拔剑四顾的岳武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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