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
朱来同府邸的管家,恭敬的行礼“我家老爷不在家。”
“哦。”
看了眼朱副将家的红漆大门,陈然笑着摆摆手“既如此,那某改日再来拜访。”
管家张望了一会,见着陈然策马离去,这才抹着额头转身回了府里。
“老爷。”一路跑到书房,向着朱来同行礼“那陈千总已经走了。”
“呼~~~”
朱来同松了口气,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速速备马,我要去朱总兵那儿公干。”
自从成了陈然的舔狗,他朱副将的糟心日子就来了。
平日里三不五时的就要送银子,还要出面帮忙打通一处处的关节,用掉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人情。
他抗拒不了也无法反对,唯一的办法就是躲。
若不是暂时办不到,他都打算移镇了。
带着家丁出了门,朱来同策马就往总兵府赶去。
可这边刚出街角,就愕然见着了牵着马,依靠在墙边向着自己招手的陈然。
“朱大人,好久不见。”
看着向自己挥手的陈然,朱来同第一个念头就是打马跑路。
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只能是策马来到了陈然身边,翻身下马哈哈大笑“正想去找你呢,最近训练的事情做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难处?”
“自然是有的。”陈然当即点头“下官想买本《纪效新书》,还想给军士们买些肉食补充体力。”
说到这里,他摇头叹息“只恨财力不足~~~”
朱来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谁会闲着没事干去训练军汉,还给他们吃肉食?有那银子去醉风楼享受岂不快哉。’
心中鄙夷,可嘴上却是说的快“这等小事,只管交给我就是。”
转头就嘱咐身后家丁“速速回府,将书房里的《纪效新书》取来,再寻管家区两千两银票来。”
家丁们有心劝阻,可朱来同瞪眼喝骂,最终只能是无奈而去。
这边出府没多远,不大会的功夫,家丁就将《纪效新书》与银票取来奉上。
《纪效新书》是出版物,在大明不是什么皇家收藏,秘不示人的宝贝。
总兵副将这种级别的武将,几乎家家都有。
内里的记载,其实多多少少这些武将们都是知道些的。
区别在于,没有足够的钱粮供养,知道了也做不到。
别的不说,训练的时候三日一操,五日一演,寻日里锻身的,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别说是吃肉食油了,军汉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体力去做严格训练。
此时递到陈然面前的《纪效新书》,很明显长久未曾翻动,甚至覆上了一层薄灰。
抬手将灰尘拭去,陈然小心翼翼的将这本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军事著作收起来。
他不懂没关系,有人懂就行。
这就叫踩在巨人的肩膀往上走。
双手颤抖的朱来同,咬牙切齿的将厚厚一摞银票递给了陈然“这是两千两,你先拿去用...”
说话的时候,朱副将的心中都在滴着血。
这可都是他多年辛苦的积攒啊,就这么送给这魂淡了!
‘我肯定是被这魂淡下咒了!’
“多谢大人。”
陈然嘴里说着干巴巴的感谢之语,手上却是迅速收起了银票“大人放心,卑职必当练出一支精兵来。”
看着陈然策马远去的身影,朱来同悲愤泣血“都是我的银子!”
没在意朱来同的无能狂怒,回到营中的陈然,迅速安排人手去购买肉食鲜蔬。
他自己手中有粮,还是精米。
可人不能只吃碳水化合物,还需要脂肪糖维生素纤维什么的。
风调雨顺的时候,大明的物价还算是可以。
只是现在,粮食都不够吃了,副食品的数量自然大为减少,价格也是随之飙升。
只鸡二百文,只鹅五百文,一斤猪肉更是高达四十文钱。
按照陈然的打算,军汉们连番训练,每天一顿肉是必须的,隔三差五的来只鸡,大米饭更是要敞开了供应。
他暂时不缺米,只是买肉的钱,按照千人来计算,一天就得十多两!
这开销也太夸张了。
要知道哪怕是陈圆圆这种级别的,打个茶围也不过五两银子而已。
可看着那些瘦骨嶙峋,满脸菜色的军汉们,陈然觉得这些军汉们连披甲上阵都有难度,更别提与野猪皮们厮杀了。
所以吃肉,吃饱是必须的。
至于所需的银两“得想办法再寻个有钱的舔狗。”
现代军事训练什么的,陈然那是一窍不通。
不过照本宣科还是能做到的。
直接就是按照《纪效新书》里的安排去办就完事了。
他又去堵了一次朱来同,敲来了数百两银子,从蓟县各村招来了一批新兵。
这个时代的大明,不缺人口甚至是过剩。
村子里吃不上饭的小伙多了去,有人来募兵自然是应者如云。
安家费给的足够,来到军中更是大米饭敞开了吃,每天还有一顿肉食。
这等待遇,让一众新兵们热情饱满的投入到了训练之中。
待遇如此丰厚,自然也是吸引了本部其他兵马的艳羡。
不少人都在走门路,想要调入陈然的麾下,甚至不乏家丁之流。
陈然也收下了一批老兵,不过却是要经过挑选,尤其是要擅长骑射。
他很清楚骑兵的重要性,花费巨资购买了一批本就该配属的军马。
招兵的结果就是,所部兵马直接超编,达到了千余之众。
至于各方的不满,自然是有舔狗朱来同去应付。
实在应付不了的,像是来自本部中协总兵官朱国彦的压力,干脆就是给赵率教修书一封,请他出面压制。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来到了崇祯二年。
京城之中,震动天下的魏逆大案,终于是到了尘埃落地之时。
一众九千岁的党羽被定罪,或斩,或秋决,或充军,或坐徒,或革职各有处置。
牵连甚广,足有数百人之多。
其实这些大臣们,以往都是各自不同的朝党,都是在东林党的压迫下,主动或者是被动的聚集在魏公公身边。
这一次几乎被一扫而空,朝堂上彻底成了东林党的天下。
东林党一直追求的所谓众正盈朝,历经数十年的努力终于达成。
整个大明的朝堂,都落入到了东林党的手中。
与此同时,大明也是真正走向了灭亡。
一口气拿下了这么多的大臣,抄家也是抄的盆满钵满。
皇帝拿一部分,东林党拿一部分,其余人等分一部分,算得上是人人欢喜。
同样拿了一份的礼部右侍郎周延儒,心情却不是那么的美好。
朝堂上空出来了那么多的位置,许多人都在忙着争。
尤其是内阁的位置,更是周延儒梦寐以求的。
只可惜,他不是东林党的人。
不是东林党的人,自然就没有资格在这众正盈朝的时候入阁。
心眼也就是比针尖大一些的周延儒,暗地里已经开始搞动作了。
同时他也准备刷声望储功劳,为自己入阁打基础。
他求了皇帝,主动争取来了将魏逆要犯首级传首九边,宣扬皇威的任务。
出发的第一站,就是距离京城最近的蓟镇。
“陈大人,不是小的不帮忙,实在是我家将军真不在。”
蓟镇中协总兵官朱国彦的宅院大门前,手中捏着红包的门房,满脸愧疚的表态“非是小的拿捏,将军是真不在。”
上一个舔狗被榨干之后,陈然就想找个替代品。
这些时日以来,蓟镇本部的总兵将军们都被寻访了一遍。
可惜能修改的字幕,却是一直都未曾再出现。
“兄弟无需如此。”笑呵呵的陈然拍着门房的肩膀“交个朋友,就是不知朱总兵在忙什么?”
熟练的将红包收起,门房笑容满面的回应“朝廷里的大官来了,礼部右侍郎!”
陈然的笑容,愈发真诚“原来如此,想来朱总兵要设宴款待,帮我弄份请帖。”
门房顿时面露难色。
设宴招待是必然的,只不过有资格入席的起码得是个将军。
像是陈然这样的千总,真没资格入席。
两张二十两的大额银票,塞进了门房的手里。
“陈大人放心,设宴之时只管来就是,一切有我。”
中协总兵官朱国彦,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周延儒。
他在自己的大宅院里设宴款待,还给蓟镇文武下了请帖坐陪。
来的都是有身份的,武将都是游击,参将,副将起步。
文官都是知府,参议,同知等等,连县令都没资格来。
正堂内喧嚣呼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在大明为官之人,都懂得什么叫做朝中有人好办事。
武将自然也不例外。
在外为将,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来自朝中的支持必不可少。
数十年前的戚继光,就是得了张居正的支持,才有了后来的赫赫战功。
哪怕没心思立下功勋,想要保全自己也得朝中有人,出事的时候至少能有人帮忙说话。
所以一众人等对周延儒的追捧与巴结,自然也是符合大明特有国情。
“陈大人。”
大门外迎客的门房,见着陈然到来,笑容满面的上前迎接“请随小的来。”
“有劳。”
有门房的帮助,自然无需拿请帖出来,很是顺利的入了府中。
“陈大人。”一路来到正堂外,门房压低声音“小的在入门左侧后排给您安排了席位。”
不动声色的将一张二十两的大额银票塞进门房手中,陈然笑着拍了他“有劳了。”
正堂内的宾客少说也有数十人之多,加上来往的仆役婢女,跳舞的舞姬,奏乐的乐师等等何止百人。
陈然大大方方的进去,寻着了靠近门口的席面坐下,压根就无人关注。
“啧啧,总兵府的菜肴,真牛啊。”
来人太多都是分席而坐,个人面前摆放着菜肴餐盘。
菜肴极为精美,像是陈然面前的一盘瓜子肉,说是瓜子肉,其实是剔出塘鲤鱼头面部两侧活肉清炒,百来条塘鲤鱼,不过浅浅一盘。
这活肉很小,形如瓜子,所以称为瓜子肉。
就这么一小盘,就要几十条的鱼,何止是奢靡。
还有腌笃鲜的笋汤。
原本做笋汤,只需将竹笋与咸肉鲜肉同炖,三者相互浸淫渲染,十分鲜美。
可朱总兵这儿,却是只用肥鸡,火腿腰峰和竹笋中段为料,滋味却是更上层楼。
看着眼前的菜肴美酒,陈然咂舌“这一席面,没个十两二十两的下不来吧。”
明朝的银子购买力很高,寻常人家一年开销也就十余两。
想想眷村里那些野菜配麦麸的军汉与家眷,再看看这满堂生香,端着酒杯的陈然,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的大明要不要救?如何救得了?”
他是真的头疼了。
灭了东虏又如何,大明还是这么烂的话,以后还会有西戎,南蛮,被夷还有活不下去的流民。
这得救到哪一年去,还能不能回家了。
拯救大明的事儿,真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主位上的周延儒,穿着官袍留着长须,面容略显清瘦,却是当得上一句好颜色。
在大明为官,一张好看的脸是必不可少。
对于众人的吹捧,都是含笑回应,姿态拿捏的非常得体。
他现在需要刷政绩,需要养望,需要有人捧,当然是笑容满面了。
“此次奉万岁爷之命,将魏逆重犯传首九边...”
周延儒声音平和的讲述一番自己的工作,顺道强调了一遍万岁爷与朝廷,对魏逆一案的重视。
蒙古各部,东虏什么的,在魏逆面前统统都要往后靠。
哪怕在座之人中,许多都在前两年风靡全国的,给九千岁造生祠的时候掏过钱。
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的表态,魏逆罪该万死,万岁爷英明神武云云。
“蓟镇乃九边重镇,卫戍京师...”
周延儒一本正经的说着套话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顿时惊的他下意识收声。
一众心中MMP,表面上却是展现出洗耳恭听状态的客人们,也是疑惑的看了过去。
“谁这么大胆,就不怕右侍郎生气?读书人可是最记仇的。”
打断了上官的讲话,这可是极为不敬的事儿。
本就心胸狭隘的周延儒,面上未曾发作,可心中却是已然冷下。
略显狭长的眼眸看过去,淡然询问“何人不满,莫不是再为魏逆抱不平?”
不愧是文人,一句话就将人推到了砍脑袋的边缘。
现在朝廷的头等大事就是魏逆案,谁沾上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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