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农牧项目部。
郭阳、陆汉斌、张竞、庄正等人坐在一起看着新闻里的画面。
初春的青土湖，湖水碧波荡漾，芦苇郁郁葱葱，水鸟自由飞翔。
随后镜头便切换到了领导视察的身影，画外音也开始出现。
“四月十日，领导视察民勤治沙两年取得的成效……”
“由于生态持续恶化，青土湖在1959年完全干涸，风沙吹起，成了一片不毛之地。”
“2003年年末开始，沙海农牧在青土湖区承包了6.3万亩沙漠，如今，扩张到了100余万亩，吹往民勤的大风口都已拦腰截断……”
“通过采取黄河调水、关井压田、节水灌溉等措施，青土湖地下水位有所上升，青土湖再现碧波……”
对于这些发展过程，会议室里众人难免有些激动，毕竟这可是央视。
很多镜头还是张竞提供的。
“陆总，怎么还没看到你呢？”
“我哪知道。”
电视上，已经换到了领导在移民区视察，有农户的身影开始出现。
介绍着这几年的收入变化。
劳务、日光温室…农民人均收入上万更是成为了亮点。
相信这能抓住不少人的眼球，这时候武威很多地区农民人均纯收入不过三四千元。
但郭阳还没看到兴奋的点。
一直到画面中肉苁蓉和柠条等种植加工等场景出现，郭阳才正视起来。
“沙海农牧通过大力发展沙产业，实现了生态和经济效益的双层增收。”
“据沙海总经理陆总透露，肉苁蓉进入丰产期后，一年亩收益可达3000~5000元。”
“通过在沙漠里发展中药、饲料、农产品加工等产业，沙海农牧效益惊人，2007年年营收达到了4.5亿元，即将收支平衡。”
“据悉，沙海农牧在今年还将推动沙漠养猪项目。”
“在视察结束前，大领导对企业进行了高度称赞，同时也鼓励更多社会资本大力开发沙产业，武威第一时间进行了响应，将出台鼓励政策，召开产业招商推介会，大力推动农副产品现代物流园、肉苁蓉嫁接、饲料基地建设等八个项目的发展……”
看完。
郭阳松了口气。
最后这段话不仅为鼓励沙产业定调，而且展现出了足够的收益价值。
民勤的沙产业招商会，据说武威从开年就在准备，向外推介。
石羊河流域综合治理规划将投入接近50亿的资金，再加上这次的新闻报道，应该能吸引到不少人。
陆汉斌说道：“不该我去接受采访，还是该老板去。”
“？”
“？”
郭阳也好奇看了过来。
陆汉斌：“老板更上镜一些。”
众人一阵无语，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拍马屁了？
庄正跟着说道：“还别说，陆总是有些黑过头了，老板就黑得恰到好处。”
“……”
新闻是晚间黄金时分播出的，看到的人并不少。
只是一小会功夫，就陆续有人打来电话，有来拉投资的，有企业来了解情况的，还有约后续采访的媒体。
而在网络上，关于沙海的新闻也在不断的发酵。
尤其是当晚的《开心农场》，活跃度极其高，不断有人在网上发帖。
“看到了沙海栽的梭梭树，感觉玩游戏更有干劲了。”
“是充值更有干劲了吧！”
“哈哈，充值我也愿意，至少也是一份公益，梭梭树可就立在那里呢。”
“看看我环保卫士的铭牌，还给发证书呢。”
也有人理性的分析道：“要注意开心农场公益林和沙海生态林的区别啊，这两者明显不一样。”
“这么大公司，都上央视了，还能骗人不成？”
当天晚上，几大运营平台的感受最直观，因为充值流水突然又爆发了。
次日，企鹅高层了解到开心农场的日流水冲上了两百万大关，再也坐不住了。
企鹅马无奈拨通了郭阳的电话。
“郭总，开心农场的日流水突破新高了。”
郭阳笑道：“企鹅动心了？”
“人心难免啊！”
“只要企鹅愿意承受舆论的反噬，我是无所谓的。”郭阳沉吟道：“当开心农场入不敷出时，减少公益林种植是在所难免的。”
除了舆论压力，企鹅更担心的是行政层面上的力量。
当初既然选择绑定了开心农场，如今想要轻易摆脱，反噬也是极其严重的。
小马总说：“嘉禾可也是企鹅的股东，营收数据越好，对股价的抬升作用更明显。”
“我对企鹅有信心。”郭阳突然想起一事，“DNF应该快上线了吧。”
“在第一次内测了。”
郭阳笑了笑，说道：“这才应该是企鹅现在的重点，开心农场比不过DNF的。”
关键是企鹅全都想要，企鹅马在心里叹道。
可惜《开心农场》的所有权被沙海农牧牢抓在手里。
…
“沙海今年肯定要沙漠养猪，老丁，你以为我说着玩呢，倒是你，这么久了都还没动静。”
“对，民勤肉苁蓉鲜药材亩产量达到了100公斤以上，兵团想买种子？没问题。”
“沙产业确实大有可为，新闻上是夸张了点，但赚钱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到内蒙发展沙产业啊？以后有机会一定来。”
这一上午的时间，郭阳和沙海的高层都在忙着接电话。
领导来访的影响恐怖如斯。
郭阳刚松一口气，李兆会又打来了电话。
“郭总，民勤的产业招商推介会，是嘉禾在主导吗？”
郭阳笑道：“是市里在主导，但嘉禾是其中的重要力量。”
李兆会：“有几个朋友想了解下，除了沙产业，还想找嘉禾取取经，学习其它农业模式。”
郭阳笑道：“欢迎来考察啊。”
李兆会：“这次的人可不少。”
郭阳猜测应该有煤老板的身影，眼珠一转，“嘉禾手里还有个文冠果的项目，前景也很不错，也不用离开晋省。”
“文冠果又是什么东西？”
郭阳跟着解释了一阵。
…
京城，惠宇投资。
李兆会给几个来自晋省的煤老板转达了和郭阳沟通的结果。
李永才是大同左云xian远近闻名的煤矿大户，“文冠果，那玩意还能赚钱吗？”
另一名煤老板陆大节对此很认同。
“文冠果树在山上到处都是，没人管，没人要，能有什么经济价值？”
“还是沙产业更靠谱一些。”
“唉，我最近在看致富经，感觉每个项目都行，但一思考，或者一打听，就都露馅了。”
李永才只读过一年书，在80年代初是日子过不下去的破落户。
搞煤矿是逼上梁山，后来成了大老板，但骨子里觉得自己还是个农民，没知识，没文化。
而带有一丝丝远亲关系的李兆会留过学，喝过洋墨水，他虚心请教。
“李总，这文冠果能拿来做什么？”
“可以用来榨油，加工成食用油或者生物柴油都可以。”李兆会跟着打开了电脑。
“你们看，国际原油价格目前已经突破110美元/桶了，上涨趋势还没变。”
“生物柴油是个很有潜力的方向。”
陆大节说道：“难怪最近油价一直在涨，感觉可以多了解一下。”
李永才想了想，也说道：“不管怎样，去一趟陇省吧。”
有关部门已经发出了通知，煤炭资源整合，产能不足30万吨的煤矿关停。
政策、舆论、经济都在逼着煤老板们转型。
农业也是很多人选择的方向。
而且煤矿关停已经近在咫尺了。
四月十四日，以李永才为首的煤老板考察团抵达了武威民勤。
这让负责产业招商的地方政府欣喜不已，煤老板们有钱啊！
一定要整个开门红！
四月十五日，民勤沙产业招商会正式开始。
在会场门口，郭阳见到了市委的领导董允正，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今天有二十多位煤老板参加。
煤老板的热情很足啊！
董允正说道：“郭总，这些煤矿企业家能留下来多少？”
“还不清楚。”郭阳摇了摇头，说道：“但肯定市里给出的条件越好，留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市里的税收政策等优惠政策肯定会给足。”董允正说道：“但产业分享这块，沙海也要挑好的地方说。”
郭阳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走进会议室，见到乌泱泱一片人时，略微有些惊讶。
产业招商会才第一天，这起码来了有大几十人。
和董允正走上主席台坐下，望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群，郭阳也在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
除了煤老板，应该还有不少本地的农户。
这来的人数有些超出想象。
“咳…咳……”
董允正咳嗽了两声，会场跟着就安静了下来。
“欢迎各位老板前来参加这次沙产业招商推介会，尤其是很多外省老板不辞辛苦前来。”
“这次市里准备了八个具有地域特色的沙产业建设项目方向。”
“农副产品现代物流园、肉苁蓉嫁接、红枣等系列农产品加工、大型养殖场、种子繁育基地、脱水蔬菜厂、真空冻干食品加工、饲料基地建设及加工……”
市里的准备很充分，几个项目的包装也做得很扎实。
各种税收、土地、人才、补贴等政策也没有含糊其辞，一条条的写明了。
甚至有些项目是提前和企业洽谈过，这两天就会现场签约。
会议在进行中，询问的人也不少，不过，煤老板们一直没有动静。
市委的董允正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出，尤其是晋省的企业家们。”
郭阳在台上数了数，至少有24位煤老板，大概相当于行走的钞票。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位挺着肚子中年男子举手示意，等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将话筒递了过去。
李永才接过话筒，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嘉禾的郭总。”
郭阳挑了挑眉，细想之下，又不觉得意外，只是董允正用讶异的眼神看了他一下。
郭阳：“你请说。”
“我们是经过海鑫的李总介绍，又看了新闻报道才来的。”
李永才沉吟道：“想请教一下沙海沙产业发展的真实情况，真能有电视上说的那样赚钱？”
郭阳发现，现场的24位煤老板眼神都不一样了，一个劲的盯着他看。
董允正则是眼神向他示意，郭阳不为所动，大脑却在快速思考。
在晋省各地，一直就有以煤补农，逼富济贫的说法。
对当地政府来说，从煤炭领域退出的巨额资金，既是难舍之鱼，亦为抢手之肉。
因此，也在大力引导资金往农业上发展。
在政策上，民勤的吸引力不一定比得上晋省，何况煤老板大都有较重的乡土情节。
如果实话实说，很可能把人吓跑了。
说谎吧，煤老板又不是傻子。
沉吟了会儿，郭阳才说道：“沙产业确实没有表面上那样容易，效益也没有新闻上那么突出。”
此言一出，董允正等地方官员眼神都暗淡了几分。
煤老板倒是点了点头，这符合他们对农业的认知。
郭阳说道：“但沙海证明了沙产业这条产业链是能打通的。”
“一般来说，肉苁蓉想高产丰产，最好寄生在树龄3年以上的梭梭树等植物上，然后再有2~3年，就能进行采摘，这样丰产后亩收益是最高的。”
“还有一种方式，梭梭刚移栽时就寄生肉苁蓉种子，3年后同样能收获肉苁蓉，但这样效益并不高，沙海前期就是这种方式，亩收益目前1000~3000元。”
“但肉苁蓉经过加工开发后，亩收益在8000~20000元。”
“目前，仅国内市场1年的肉苁蓉需求量干品即可达到3000t，而年实际供应量仅为150t，缺口非常大。”
“而且，肉苁蓉还被应用于美容保健等行业，并且开始进入国际市场，并在日本、韩国、东南亚等国被广泛认可。”
郭阳顿了顿，见台下不止煤老板，连其他人也听得入神时，才继续说下去。
“开煤矿是高额回报，而转入投资农业是漫长收益。”
“然而，各位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还是倾向于投资农业的，我应该没说错吧？”
李永才：“是。”
其余煤老板也尽皆点头。
本轮煤炭改革，晋省将有数千名煤老板从煤炭产业上退出。
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小学初中文凭，受本身素质能力所限，转型困难重重。
对多数出身农村的煤老板来说，选择农业和养殖业是自然而然的事。
郭阳说道：“沙产业的利润肯定不能和煤炭比，但稳妥性很高，长期收益也可以。”
李永才问：“能不能去实地看？”
“欢迎之至。”郭阳笑道：“不过得等推介会结束后。”
董允正接过话道：“实地考察原本就在行程中，既然各位老板感兴趣，那就这会儿去？”
“好。”
“就这么办。”
“早该这样了。”
这满堂的附和声，让董允正有点尴尬，是他前面的讲话不够精彩吗？
一行数十人乘坐几辆考斯特前往沙海的工厂。
就在郭阳要上车时，刚才提问的煤老板叫住他。
“郭总，上我们这辆车，你再给我们说说沙产业。”
郭阳点了点头，“贵姓？”
“李永才，我和海鑫的老板带点远亲关系，他给我推荐的嘉禾。”
在京城时，郭阳曾让李兆会介绍开矿的煤老板，没想到给他找来这么一大堆。
他是想去老挝开煤矿啊！
郭阳跟着上了车，一车的煤老板，也不知都身家几何，但想来资产过亿的人不少。
等车门关上，汽车启动，李永才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文冠果在山西真能搞？”
郭阳愕然，“不是咨询沙产业吗？”
“嗨，治沙也挺好奇，但能在山西，肯定是想回去啊！”李永才说道，瞬时引起了满车的人认同。
“对，晋北也紧挨着毛乌素沙漠，回去也能搞。”
“嘉禾的蔬菜、小麦、玉米，还有马铃薯都很适合山西，早都打听好了。”
“听说屯玉的大股东如今也是天禾……”
一人一句，煤老板们明显是有备而来。
李永玉挥了挥手，“让郭总说说文冠果，等会儿下车就不好谈这个了。”
“没那么严重，也不一定非要今天谈。”
郭阳笑道：“文冠果啊，各位老板是注意到了原油价格，才对文冠果感兴趣的吧？”
“常规理论上来说，原油价格在50美元/桶以上，发展生物柴油都是有利润空间的。”
李永才说：“现在每桶都115美元了，利润空间很大呢！”
其余煤老板也屏住了呼吸。
“万一油价跌了呢，跌到50美元以下呢！”郭阳盯着众人，“那时各位还能坚持下去吗？”
李永才说：“油价不至于跌那么凶吧？”
“各位想赌一下这种概率吗？”郭阳笑道。
李永才脸色变得不悦，“郭老板在逗我们玩？我们大老远从山西过来，有一撮人都是冲着文冠果来的。”
郭阳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即使我今天不说，但万一半年或者一年后，油价真跌了，而各位老板已经和地方谈好了投资，那不是更骑虎难下？”
李永才问：“那你叫我们来，是什么意思？”
“嘉禾培育了文冠果新品种，也建了大型苗圃，文冠果种植基地是肯定会建的。”
郭阳换了个姿势，紧抓扶手，说道：“即使原油价格大跌，也能有利润。”
李永才：“为什么？”
“因为品种好，只要管理跟上，产量很不错，榨油也不一定都要生物柴油，也可以是食用油，另外，文冠果叶子可以炒茶，增值的途径还是有的。”
考斯特左摇右摆，车上也沉寂了会儿。
“空口无凭啊，郭总。”
郭阳摊了摊手，“这没办法，现在嘉禾也拿不出证明，只有留给时间来验证。”
谈话间，车队也到了沙海的工厂。
下车，进厂。
展示厅里已经摆好了各种成熟的肉苁蓉产品。
肉苁蓉保健酒、口服液、胶囊、保健饮料、茶、浓缩液、切片、礼盒，各种产品琳琅满目。
肉苁蓉的功效，煤老板都提前了解过，是补肾阳、益精血的良药。
此刻，看到这么多的产品，都有点坐不住了。
有的直接找上了工作人员。
“这些产品能卖不？”
“卖啊，怎么不卖。”工作人员笑道，“这可是公司的新品种新品，效果更好。”
“那每一样，都给我来点。”
有人带头，那事情就热络了起来，还没参观，煤老板就开始大采购，突出了一个不差钱。
工作人员甚至连着跑了几趟去取货。
连李永才也凑到郭阳的跟前，低声问道：“郭老板，这肉苁蓉效果怎么样？”
郭阳给了个大家都懂的笑容，“试试不就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李永才就学会了一种新的服用方法。
新鲜的肉苁蓉切片含在嘴里。
不一会儿，就被众多煤老板学了过去，每人嘴里都含着肉苁蓉，参观沙海的工厂、种植基地。
恰好，最近也是采挖和播种的高峰期，一众老板这倒看得起劲。
每当一从巨大的肉苁蓉被挖出来时，都要发出阵阵惊呼。
“这一丛要卖多少钱？800？那行，直接给我打包吧。”
“靠，这丛怎么那么多跟，我要了，我要了。”
煤老板们丝毫没有藏着噎着，看上了就拿真金白银进行购买。
为今天的招商会增添了不少乐趣。
至于其他的企业考察团，也购买了不少，算下来，只这一趟，沙海就收入了数十万。
晚上，市里组织了晚宴。
晚宴过后，煤老板就集体玩起了消失，为当地的娱乐行业又做出了一份贡献。
第二天，洽谈继续。
煤老板满面荣光的分享着各自的战果，随后一行人又相约沙海，购买了一大批肉苁蓉产品。
陆汉斌看得目瞪口呆，“买这么多，用得完吗？”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郭阳笑道：“也许今天过后，沙海肉苁蓉的牌子要在煤老板的圈子里口口相传了。”
这天中午。
李永才再次找到了郭阳。
“郭总，民勤的肉苁蓉产业，我们这边有人有投资意向，不过有一个要求。”
郭阳笑了笑，“你说？”
李永才：“沙海的梭梭林，能不能转租给我们经营。”
郭阳挑了挑眉，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没问题的，你们需要多少？”
“3万亩，也会投资肉苁蓉加工厂。”李永才沉吟道：“另外，文冠果也有老板有兴趣。”
只过了一个晚上，煤老板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进展极快，在肉苁蓉产业的投资上几乎没有过多犹豫。
沙海3年生梭梭林年租金1000元/亩？
签！
种子、种植技术、产品加工等都要按照沙海制定的标准来？
签！
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当煤老板挥舞着钞票要签合同时，众人都傻眼了。
留着短寸头，略微有些秃顶的庄正呢喃道：“这肉苁蓉有那么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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