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拳馆。
传武堂。
四方墙壁挂满画卷,一个个形态迥异的墨色人影跃然纸上,或缠或绕,迅柔恶煞。
峰回圆滑的笔划透露出一股特殊的精气神,仿佛无数条黑蛇盘缠墙上,不停地吐着信子。
每次走进这里,谷文琴都会忍不住缩起脖子,不敢直视墙上的画卷。
洪官却能坦然从每一幅画上扫过,心中还在细细品味。
两人在大堂内等了片刻。
从里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一个发丝花白,脸上皱纹如同枯树交错的老人缓缓走出,正是年近七十的黑蛇拳馆主――
苗光曾,气境武师,绰号老毒蛇。
“师父!”洪官拜身一礼。
谷文琴亦然。
只不过她的叫法不同:
“苗爷爷!”
苗光曾带着笑意向她点点头。
“谷丫头找爷爷什么事?”
“苗爷爷!”谷文琴迈步上前,抓住老毒蛇的手,“我刚才见到那个陈麟了!”
“哦?”
“就是那个前两天当众踢馆杀人的后生?”
苗光曾拉着谷文琴到椅子上坐下,和眉善目地对她说话。
反倒是洪官,仍立在一边一言不发。
“对,就是苗爷爷说的那个人!”
“我感觉他是个好人,而且听别人说,他是个没有师承的,所以我觉得苗爷爷可以把他收为徒弟!”
“这样子我们黑蛇拳馆就又能多一位入劲武师了!”
“我和官哥还特地去找他聊天了……”
“将那个后生收为徒弟?”
苗光曾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五形拳馆的文广源没要他吗?他把人叫去他家拳馆的事情,连我都听见了。”
谷文琴顿时迷糊了。
“啊,这个……”
这个她根本不知道啊。
这时候,一直冷面的洪官说话了:
“师父,他应该没拜入五形拳馆。”
“这样啊……”老毒蛇苗光曾继续沉吟着,一直不说出心中的想法。
谷文琴急得抓着他的手直摇晃。
好久才将他的想法摇出来。
“好了好了,那个后生招惹了何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何家往后只要出手,他必定是撑不过去的。”
苗光曾拍着谷文琴的手背,示意她先别急着说话。
“你为武馆着想是对的。”
“不过,老头子我已经老了,不一定能护住他。万一以后何家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硬是找人杀了他,我岂不是要丢大脸了?”
“这……”
谷文琴睁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理由。
她望向洪官寻求支持。
然而,洪官却点了点头:
“师父说得没错,如果我是他的话,我立马就会远走高飞,绝对不给何家任何下手的机会……”
老毒蛇苗光曾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认同。
见此,谷文琴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传武堂。
送走了她的背影。
苗光曾又将目光放到洪官身上,微微眯起眼睛,布满皱纹的眼角顿时像开了花儿一样。
“洪官啊!”
“原来,你也觉得师父已经老了啊。”
“不敢,”洪官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来,“方才只是赞同师父对那陈麟的……”
话没说完。
苗光曾冷哼一声,看不出什么动作,一股蟒蛇气劲已如实质般呼啸抽来。
屋子里骤然阴凉,四面墙壁上挂着的黑蛇画卷此时哗啦啦响个不停。
洪官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便被打飞出去。
直直撞到墙上,整个人陷入僵木的状态。
一股劲力在体内游走,压制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等你什么时候把劲力消磨干净了再离开。”
……
……
春夜。
街道上人迹罕见,乌云遮住了月光,路面上一片漆黑,每当寒风从颈脖处吹过,总会让人浑身发抖。
炳记酒家周围。
占地巨大的宅院坐落于夜幕之中。
院落内外都有护院巡逻驻扎,紧紧盯着每一个角落。
若是细看,还会发现这些护院多是武师。
当中的几位领队还是入劲层级,指使着手下在各个驻点之间不断来回,通报消息。
四周一切情况,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即使是气境武师,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府邸之中。
“啊!!!”
忽而,一声出乎意料的尖叫扎破夜幕,从院落之中传来,霎时间惊动了所有护院。
“都守在原地别动,小心调虎离山!”
入劲领队吼叫一声,迅速让队伍镇定下来,同时领着一队人赶往现场。
哗哗哗!
十数人举着火把,迅速靠近。
越是接近那尖叫的位置,领队心中就越是不安。
‘这个方向,是老爷的房间!’
果然,等到他闯入最深的一重院落。
只见周围已经布满惊慌的人。
何老爷子的房间门窗洞开,窗纱被寒风吹拂。
一个个焦急的大夫走进去,又有丫鬟家奴走出来。
“什么情况?”高大的护院领队连忙抓住一个丫鬟。
对方魂不守舍地说道:“老爷他睡到一半,忽然心口痛,然后,然后就……”
“心病发作了?”
领队也跟着挤到门口,焦急探头往里面张望。
房间里的人进进出出,却无人能够注意到一道身影幽幽立在角落之中,淡然望着床上的何老爷子。
等到确定屋子里所有大夫都已经回天乏术。
何老爷子的尸体也逐渐僵硬了。
陈麟才从房门堂皇走出,顺便又往身上拍了一张幽影匿行符。
在符咒的效力之下,他的身形被完全隐去。
再加上他刻意收敛气势。
外边护院再多也没有用。
刚才他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然后用一张带着藏云纹的止血补创符,直接封住血管终结了何老头的生命。
而且,他还留了个心眼。
之前杀陈向远的时候,堵的是脑部,这次他堵的是心脏。
‘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这个何老头还有一个儿子和孙子,只不过我之前查探过,整处宅第都没有他们两个的身影……’
‘只能先送走一位了。’
‘而且这个何老头是何家的顶梁柱,没听过他那个儿子和孙子有什么能力……’
院子里乱成一团,四处点亮灯火,照得昏暗夜空如昼。
陈麟默默走出去。
四周其他人家也听见了动静,纷纷走出街道观望。
但依然没有人能看见他。
……
……
内城。
洪官艰难从自家师父的压制中挣脱,神态萎靡地向着自己在西城的家走去。
出了内城门,又拐过几条街。
四周昏暗无光,却隐约听得见风中传来阵阵嘈杂声音,好像远处某个地方有许多惊慌的人在说话。
前方。
一道年轻的人影从夜幕中走出,忽然入了他的视线。
正是白天见过的陈麟。
陈麟也看见了他,但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跟他微微点头,随后两人便在夜色中擦肩而过。
身后。
洪官忍不住转头望向陈麟的背影,又望向他来时的方向。
听着愈发嘈密的声音。
一个想法猛然冒了出来:
“那边,好像是何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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