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这一天，一辆挂着盛海牌照的黑色桑塔纳汽车缓缓驶入临安县，最终停在了袁家村附近的那片荒地上。
这里就是电子厂，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水泥楼耸立在眼前，附近还有不少工人正在忙碌工作，热火朝天，空气中弥漫着飞扬的尘土。
汽车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下车，手里抓着一个公文包，略显消瘦的身形看上去却很精神。
“老师。”许平凡从驾驶室出来，原本想要帮老人拿东西，对方却摇头。
“这个电子厂叫什么名字？”
“征途电子厂，刘弈说无论是系统开发，还是芯片设计，都是一场漫漫征途。”说到这里，许平凡又忍不住感叹：“我们的起步还是太晚了。”
“不晚。”老人的嘴角微微翘起：“只要有坚持，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走吧，带我去生产线看看。”
“不去见刘弈吗？”
老人不说话，但许平凡已经知道老师的意思，于是带着他直接去了车间。
此时此刻，作为厂长的罗战正在监工，这款被命名为天晷1号的MP3，是征途电子厂第一款产品，虽然对它的音效和外观很有信心，但罗战的心里还是很紧张，毕竟MP3这玩意的认可度，直到今年下半年才刚刚火起来。
所以，生产线上的每一个环节，他都在监督，确保第一批产品能够顺利下线。
这边，当老人走进车间，看着明亮整洁的生产线，工人一尘不染工作，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作为国内工程院的首批院士，老人进入过不少工厂，其中不乏一些国内外大型制造商车间，但像眼前这样如此整齐干净的，实在太少了。
虽说这里只是一个生产MP3的小型车间，可老人知道，对方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半个小时以后，在一间临时的会客室里，当罗战听到老人要短时间留在这里，顿时激动起来。
“既然你们的第二款产品是定位在高端市场，内存与电池容量都需要商榷，还有系统的设定，是直接决定用户体感，这才是关键！”
“我用过iPod，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别看价格高，我敢保证，一年的销售量也会非常不错。”
看到自己的两个学生有些沮丧，老人也不禁莞尔：“其实所谓的用户体感，除了软件系统的合适，其他方面也都非常重要，你们短时间内想要做出突破，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也就从这一天开始，老人决定住在了隔壁的袁家村，那里山清水秀，空气也非常好，适合作长期居住。
得到消息的刘弈，索性将墨淼曾经居住的房子腾空出来，直接给老人休息。
当刘弈再次见到倪老的时候，赫然发现短短的几个月，对方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起码那头白发过于刺眼。
陪着对方走在袁家村的黄泥路上，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话题也渐渐打开。
在谈及系统开发的时候，老人也知道PC端的那座高山目前已经难以撼动，而刘弈提出的移动端设想，在他看来并不是没有可能。
有的时候，换一个弯道超车，或者干脆换一条路冲下去，也许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很好的设想！”老人笑着对刘弈说道。
“由我们来定义未来手机！光是听到这个口号，我的老血就已经在沸腾了。”
同样看着老人炯炯有神的大眼，想到前世这位波澜曲折与不甘的经历，刘弈的内心同样波涛汹涌。
“倪老，加入我们的团队吧！”刘弈真诚说道:“有你的加入，许平凡他们也能安心！”
之后的路，老人沉默下来，以他的经验，似乎过往的所有决定都是错误的，他甚至怀疑，企业和技术之间是不应该并存的。
刘弈也没有着急，老人既然愿意留在这里，显然是做了某种决定，操之过急，反而不好。
来到那栋熟悉的水泥房前，里面的东西已经焕然一新，不过打开门的一刹那，刘弈还是有过一阵恍神，像是看到了墨淼，结果一眨眼，什么都没有。
自从墨淼离开之后，电话虽然能打通，但没有一次接听过，即便是现在也一样，刘弈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拨打一次，希望耳畔能够响起熟悉的冷傲声。
……
最近几天，临安县阴雨连绵，空气中总是泛着一股霉味。
老城区那边，因为居住的都是一些老人，碰到阴雨天出来活动得很少，所以显得格外安静，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听上去还有些凄凉。
一处山脚下的泥房里，半塌的建筑堆砌在路边，大门也是耷拉着，仅仅只能遮挡微风细雨。
时间一旦过了下午五点，天色便迅速暗淡，这个时候雨势开始下大，一个穿着藏青色雨衣的身影漫步走在老城区的小巷里，时而转头看着身后，脚步不快，但很稳。
来到泥房门口，他先是停驻弯下腰，看了一眼拴在门口一道透明丝线，确定没有被破坏之后，这才有节奏敲门。
不久，回应他的声音响起来，黑暗里伸出一只泥泞的胳膊，悄悄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走进去，屋子里昏暗一片，隐约能够见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影。
“路口有辆车，车牌号上的数字382，记得晚上九点准时到。”进来的人说话，手里还放下一袋吃喝。
“王……”
“不许叫名字！”
沉默片刻之后，屋子里的人不甘道：“庄闲还没死，我不想走！”
“你以为现在这样，还能对付庄闲？他已经不在临安了，暂时你也没有机会，出去避避风头，都给你安排了一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去了花城那边，记得听大姐的话，否则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说完这些话，来人重新打开房门，一股大风吹来，刚好将其雨帽掀开，露出一张左侧带着刀疤的脸。
匆忙将雨帽重新戴上，回头关好门，大雨中，来人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雨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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