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雨声清脆。
木材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声。
陈安举起手,喂给爱琳。
她乖巧的张着嘴,许是油光,更显薄唇红润诱人。
一旁的洛从安不甘示弱,只要他喂一次爱琳,她就要喂一次陈安。
三饶组合,不免有些奇怪。
好在这里也没外人,自然是随她们折腾。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形成一道厚厚的雨帘,好似要将整个世界都分成两半。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竟丝毫没有停歇或者变的意思。
暴雨如注,仿若撒下万千银丝。
不知怎的,陈安心中那份不安越发浓烈起来。
他抬头望了眼空。
只见半空上堆积起的那些灰蒙云层,越来越凝实,密不透风,连带着整个色都阴暗许多。
那云层就像是压在饶头顶,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兴许是感受到他的异样,爱琳循着他目光看去。
她神情一愣,眼中闪过几分疑虑。
“有点……奇怪。”
洛从安罕见的没有和她顶嘴,只是缓缓皱起了眉头。
三人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的灵觉,自然也比世上绝大多数人要来的灵验。
陈安深吸一口气,道:“没事,继续吃。”
他刚拿起筷子,忽然像是感受到什么,猛然抬头。
恍若有一道迤逦的流星,划破了空。
紧接着,他们不可避免的对上眼神。
那是一双陈安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瞳孔。
充满着狂躁和邪气。
偏生又是最令人觉得澄澈的蔚蓝。
一同袭来的,还有无边的恶意。
那恶意化为箭矢,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正中少年眉心。
耳边响起呢喃,仿若死神在轻声低语。
“弟弟。”
“找到……你了。”
少年的瞳孔,略微放大。
那段不愿回首的往事……
终究,避无可避。
……
……
大周太平七年,先大旱,而又逢百年难遇的大雪。
大雪连绵,三月不绝。
加上边关战乱不断和朝廷的不作为,王朝上下一时人人自危。
立国三百年的大周,也迎来了风雨飘摇之际。
当陈安的意识渐渐苏醒,第一感受到的,便是屁股底下传来的刺骨寒意。
他下意识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眼皮沉重,像是在打架,腹中也传来阵阵饥饿的感受。
一双白嫩的手,出现在了陈安眼前。
那是一双真正的手,五指玲珑,在这风雪中显得格外苍白,毫无血色。
陈安有一刹那的失神。
因为这双手,是他自己的……
等等,这剧本不对吧?
陈安不禁在脑海中朝系统发出灵魂质问。
系统很快给出答复,非常的理直气壮。
“谁被养成不是养成?”
……?
陈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可不容他多想,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呼喊。
这呼喊声并不大,甚至是有气无力的,更像是阵阵哀嚎。
只是隐约能听明白其中夹杂着‘谢谢王老爷’‘谢谢姐’这几个字。
陈安回过神,循声看去。
只见在这白茫茫一片的地之间,有一处麻布粗杆搭建起来的大棚。
大棚下,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
他们排起一条长龙,在凛冽的风雪中抖成了筛糠。
一缕肉眼可见的热气,从大棚处慢慢升腾至半空。
想来并不难猜,多半是有好心的人家正在布施散粥。
因为那隐隐飘来的香气,瞬间勾住了陈安此刻无比饥饿的肚皮。
他皱着眉,咬咬牙试图站起身来。
但很快就失败了。
他的身子很,力气也的可怜,加上饥寒交迫,身体的状况非常之差。
尤其是现在,他的身子上还覆盖着大片的风雪,只勉强露出个上半身。
环顾一下四周。
这是高大城墙的冰冷一角,距离那边的大棚还有些距离。
加上风雪阻隔,恐怕就算自己使出全力呼救,那边也根本听不到。
而且就算听到了,大家又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会舍得浪费力气来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把你拿来当储备粮都是好的了。
感受着呼吸间带起的惊人寒意,陈安觉得有些头晕胸闷。
不过刚刚苏醒几分钟,他就有种仿佛要再次去世的错觉。
这状态无疑是差到了极点。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身上套着一层破旧的粗布,勉强包裹住的身躯,露在外面的手指头,已经被冻的青紫。
恐怕现在的自己,也就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这样孱弱的他,根本没有半点自救的能力。
那难道……就只能这样等死了?
陈安很快甩开这个念头。
系统肯定不会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只是时间与否的问题。
等待,并不是陈安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可这一次,却显得无比漫长。
甚至远比第一世等上十几年都要来的漫长。
周边无形的寒意,在疯狂侵蚀着他的身躯。
从口鼻,从耳朵,无孔不入。
乃至于五脏六腑,都好像要凝结成冰。
色越来越昏沉,陈安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不远处排着队的长龙,一一散开。
他们捧着手里的稀粥,想要一口将其吞尽,又在最后时刻咬紧牙关,一点一点的进食。
稀粥真的很稀,但此刻却是所有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喝完粥,又开始舔舐起碗底,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汁水。
有个别看上去‘强壮’些的男人喝完,便把目光移到了其他灾民的头上。
他们死死盯着,目光中是渴求的贪婪。
只不过在瞥了一眼大棚周围那些全副武装的甲士后,又只好舔舔舌头,生生忍住,然后步履蹒跚地回到角落。
这样的事情,每都在城外上演着。
只是区别在于,那大棚分发出来的粥,越来越稀,越来越少。
谁也不知道,是这个风雪先过去,还是那座大棚先被吹倒。
死一般的寂静下,只有风雪交加的呼啸。
陈安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的呼吸,也变得格外粗重。
偶尔也会有人经过他的身边,不过往往是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直到一个更加轻微的噗嗤声响起。
是脚踩在雪地,陷入雪中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并不比陈安大上多少的手,伸在了他的面前。
声音沙哑,难听。
“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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