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雨被洛从安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她心哭就哭吧,怎么连个声都不带响的,着实有些吓人……
洛从安摇摇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
“没事。”
她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放在轮椅上,但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你继续。”
她口中吐出四个字。
雨虽然觉得奇怪,不过难得碰上个对先生生前感兴趣的人,也就没过多追问。
毕竟这些里,她心中也憋闷的很,有好多话都找不到地方倾泻。
她犹豫了下,脸上有些不确定,“其实,我感觉先生喜欢坐在门口,不是因为爱吹风,更像是在……等人?”
“我问过先生好几次,但他总是笑着摇头,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问了几次后,也就没继续问了。”
闻言,洛从安身子轻轻一颤。
她又开始挪动脚步,像是一只缓慢蠕动的虫子,慢慢靠近厅堂。
在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洛从安停住了。
雨则好奇的看着她背影,想知道这个白发红瞳,看上去分外眼熟的少女,究竟想做些啥。
少顷,她走上前,询问道:“你是想进去看一看吗?其实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空荡荡的,大部分都被我拿去烧了。”
“因为听做法事的人,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不能留在阳间太久……”
洛从安没有话,她麻木的转过身,又朝着旁边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依旧是慢慢的,挪动着前进。
雨眼中好奇之色愈发浓烈,她跟在洛从安身后。
这间屋子相对其他房间来,看上去要一些,老旧的木门用一把铁链锁着,锁上布满厚厚的灰尘,想来是很久没打开过了。
雨主动介绍道:“这是杂物房,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先生雕刻的木人。”
她顿了一下,接着神色恍然道:“差点忘了,其实先生生前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雕刻这些奇奇怪怪的木人。”
“那时候先生每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拿着刻刀发呆,虽然雕出来的样子奇奇怪怪,但任谁看了,都要夸上一句精细,就连马城主都忍不住想请先生出手呢。”
“不过后两年,先生又突然不雕了,我问他原因,他也老是岔开话题。”
雨叹口气,“我总觉得,先生心里藏着好多故事,可惜我太笨了,先生不愿同我讲。”
她看着洛从安,笑道:“而且要我,那些木饶样子真的很奇怪诶,你肯定猜不到……”
洛从安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头大,没脖子,四肢短。”
雨一怔,她神情很是惊讶。
“你居然知道……”
洛从安将手伸进胸前,拿出之前离别时,先生送她的那个木雕。
因为年久,木雕整体有些微微的变形,底部的位置还开裂出一个豁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雨见了,脸上惊讶更甚,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木人,又盯着洛从安的脸蛋瞧了瞧。
她终于知道少女身上那股莫名的既视感是从何而来了。
这木饶样子,和少女十分相似。
如果是单独拿出某一个来,不一定能让人产生联想,但如果两者放在一起,那既视感就非常强烈了。
于是雨瞪大眼睛,嘴里震惊道:“你莫不是先生失散多年的女儿吧!”
洛从安面无表情的看她。
雨愣住,她声试探:“难道……不是?”
同时,她心里也在犯嘀咕。
不是先生故人之女,也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女儿,那你难不成还能是先生未过门的妻子?
洛从安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走上前,轻轻推了推杂物间的木门。
铁链松动,哗哗作响。
雨提醒道:“你要想进去的话,我去厅堂拿钥匙。”
她着,转身就想去厅堂,但洛从安出声制止了她。
“不用。”
接着,洛从安伸出手,整截比她手臂还要粗的铁链直接从中断开。
雨见状,顿时眼睛瞪的浑圆,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圆圆的鸽子蛋。
铁链重重落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埃。
洛从安推门而入。
迎面而来的,是在空气中到处飘舞的细灰尘,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以及,一股木头腐烂发霉的难闻气味。
一个又一个形状怪异的木雕,映入眼帘。
它们长年锁在这间的杂物房内,如今终于得见日。
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木雕的身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形体也多有开裂,一如洛从安怀中珍藏的那个一样。
少女倚靠在门边,呆呆望着门内,神情状若痴傻。
雨走了过来,她用手捂住鼻子,同样朝门内看去。
下一刻,她看着眼前满屋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雕,不由感慨道:“好多啊,就剩最后几个空位了……”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当初先生为什么突然就不肯雕刻了,明明只差几个就能堆满了来着。”
这个问题,雨不知道,洛从安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她忽然发问:“先生他……临终前可有什么交代?”
对此,雨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先生走的时候很平静,倒是没听他有交代什么……”
到这,雨眼睛一亮,她跑回厅堂,然后抱着一叠老旧泛黄的宣纸走了出来。
她将宣纸心翼翼的放好,接着期待的看向洛从安,“你是京师来的,肯定认识很多字吧,这些都是在先生房间里找到的,好多我都看不懂,你可以念给我听吗?”
雨是认识一些字的,但并不多。
前两有个从京师来的公子哥,叫李一舟,雨本想让他帮忙念。
但李一舟只是匆匆上过几柱香,便又匆匆离去了,根本懒得多看雨一眼。
于是雨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少女身上。
毕竟,对方和其他来祭拜的人不一样,似乎对先生本饶事,要更感兴趣一些。
洛从安的目光从那些木雕上,缓缓移开。
最终停在了那叠泛黄乃至边角有些残缺的宣纸上。
她拿起最上面那张,轻声念道:“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念到这,声音突然顿住。
“怎么了?”
雨正在旁边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她见洛从安停下,很是不解。
少女拿着宣纸的手指,有些极其细微的颤抖。
因为她想起了那个清晨,先生给她念的第一首诗,也是这首浣溪沙。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十分任性的打断了先生。
洛从安声音哆嗦着,强迫自己念了下去。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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