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四次杀劫

  子时。

  夜色沉沉,万簌俱寂。

  永兴坊柳树街,三道人影在房顶飞纵。

  “鬼二哥,慢些,咱这腿有伤。”

  “老三莫急,早一步晚一步而已,抢了金银自是平分。”

  “大哥说得对,以咱们的实力,很容易就能闯出名号,将西南三凶的诨号响彻江湖!”

  “桀桀桀……”

  怪笑声如同夜枭般沙哑,令人脊背发凉。

  三人本是天牢里的江湖凶犯,前些时日牢房紧张,狱卒将他们关在一起。

  互通名号后才知道,竟然都是西南人士,于是喝了血酒,拜了把子,约定菜市口同年同月同日死。

  将来转生了再做兄弟,闯荡江湖。

  结果遇到了新君大赦天下,大难不死,活着出了天牢。

  狱卒早将他们搜刮干净,没钱买衣吃饭,在京城蹲点几日,又干起了没本买卖。

  轻松偷了几个富户,打算连夜离开京城,跑山里躲几个月,风声过去了再逍遥自在。

  “哎呦!”

  老三急着追两位哥哥,抄近路踩墙头,忽然脚掌刺痛酥麻。

  本就腿脚受刑有伤,一时间站立不稳,从墙头跌落到了陷阱当中,十几根尖刺穿透胸膛,转瞬没了气息。

  鬼二哥听到动静,连忙回转身形,借助月光看到了满墙的尖刺。

  纵身落入院中,见三弟凄惨死状,忍不住怒火上涌。

  “向来只有咱杀人放火,怎个平白无故的,竟然让人算计死了!”

  老大也回转身形,扫了眼院落:“这是间殓尸房,将那殓官杀了,为三弟报仇。”

  “合该如此。”

  鬼二哥将老三的包裹拎出来,来到窗前用唾沫点破窗纸,独眼向里面看,只觉得黑漆漆有些冰凉。

  “怎么有股烟味儿?”

  念头至此,只听嘭的一声,窗户崩碎。

  鬼二哥脑瓜子嗡嗡作响,无数铁砂刺破血肉,镶嵌进淬炼如铁的颅骨中,然而眼珠鼻孔嘴巴喉咙挡不住铁砂撕扯。

  脸上铺满了肉坑,躺地上嗬嗬喘息几声,很快没了性命。

  “好狠毒的暗器!”

  老大透过破碎的窗户,隐约看到有人影,举着个圆筒形器物,与江湖上流传的千机筒、暴雨针有些相似。

  “不过,下三流的偷袭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

  说话间一跃数丈,悍然从窗户位置杀过来,竟然丝毫不惧神秘暗器。

  李平安瞄准落地位置,再次扣动扳机,运气不错两发都未瞎火,数颗铁弹混在铁砂当中,铺天盖地轰向贼人。

  这就是霰弹枪的优势,对准星要求不高。

  “给我起!”

  老大怒喝一声,丹田真气流转至脚底,原本将要落地的身形,似是踩着空气拔高数尺,出了铁砂笼罩范围。

  “该死……”

  李平安暗骂一声,将手炮扔了,转身向墙洞跑去。

  “小贼,哪里走。”

  老大踩了脚地面,横身飞渡穿过窗户,速度快若流星,双掌横推拍向李平安后背。

  李平安拎起个铁盾挡在身前,跪在床上求饶:“大侠饶命。”

  “死!”

  老大双掌印在盾牌正中,竟然硬生生陷进半寸,此等力道打在人身上,纵使钢筋铁骨也能打折。

  滋滋滋……

  “什么声音?”

  老大疑惑刚刚升起,眼前盾牌爆发耀眼火光,轰鸣声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全身上下剧痛。

  铁砂、铁弹钻入体内,将五脏六腑撕的粉碎。

  “呼呼呼……这这是什么……”

  老大躺在地上,看着血淋淋的胸膛、腹部,满脸不敢置信,堂堂炼脏高手竟死于区区胥吏。

  李平安取出第二個手炮,对着老大的脑袋嘭嘭两发,等他彻底死了才回答道。

  “阔刀地雷!”

  甩了甩酥麻疼痛的双臂,盾牌爆发巨大的反推力,错非锻体有成,能直接震断双臂。

  稍作歇息,李平安取来尖刀,将两具尸骸清理干净。

  粗暴的挖出铁砂,尸骸血淋淋不成模样,死状惨烈,不过可以推脱给机关暗器。

  李平安收拾好现场,打开院门,见到外面数十个兵卒严阵以待。

  为首的正是百夫长李三,听到手下汇报后,立刻带着所有兵卒过来,只是畏惧天雷不敢进去。

  见李平安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平安,贼人死了?”

  “全都死了。”

  李平安指着三具血淋淋的尸骸:“他们脸上有刺青,身上有刑伤,应是前几日大赦的凶犯。”

  李三借着火光,瞥了眼院子中情形,吓得不敢多问。

  “平安,交给我来处理,定不会有其他麻烦。”

  “多谢三哥。”

  李平安让开一步,任由兵卒搬走尸骸。

  李三屏退左右,凑近身低声说道:“此事大可能不会上报,衙门也不会有赏银,毕竟……”

  后面的话不用说,李平安也能明白。

  新君方才大赦天下几日,就有出狱凶犯入户杀人,简直是打陛下的脸。

  李平安微微颔首:“我就当没发生过。”

  “如此甚好,过些日子请平安吃酒。”

  李三拱了拱手,带着麾下急匆匆离去,留下几个兵卒安抚左邻右舍,顺带严禁议论今晚之事。

  陛下仁德形象,可不能有分毫损伤!

  “呵呵,大赦天下……“

  李平安无奈摇头,对大赦很不认可。

  大赦并非有碍司法公正,毕竟古代本就没有公正,而是江湖凶犯根本不会有任何悔改心思,更不会感沐皇恩。

  放出来就是祸害,不知多少百姓遭殃。

  回到院中。

  李平安看着破碎的窗户,摇摇欲坠的房顶,必须要请工匠来修。

  “这威力,比预想的大了!”

  当初添加火药时,只想着威力越大越好,一切以渡过杀劫为上,大不了事后逃之夭夭。

  窗台让老大撞塌了,直接从窗户走到屋里,开始翻看贼人遗物。

  “包袱里全是首饰金银,估摸着有七八千两,应是刚刚偷了不久!”

  李平安面露喜色,江湖朋友都讲道义,从来不空手登门。

  “练成鹰爪功,再练铁臂功、铁头功,基本上就是全身锻体,该为淬骨所需攒银子了。”

  估算过金银,拿起两卷书册翻看。

  上面记载了同一门功法,只是字迹不同,不止有运功口诀,还有通俗白话解释。

  “昆仑混元功!”

  李平安看完后,惊喜万分,赫然是真气法门。

  “看这功法口诀注释,屡屡提及大哥说、大哥讲,或许是那领头贼人,传授给另两个贼人。”

  “若真如此,倒是三个义气兄弟……”

  “不过真假还需寻人鉴别,等燕赤霄或智刚来吧!”

  真气修行凶险之极,尤其是从贼人手中得到的功法,那些人心思狡诈,很可能故意遗漏几句关键口诀。

  死后功法泄露出去,谁敢修行就经脉断裂,也算间接报仇了。

  李平安小心将书册藏在墙缝中,比起二两银子一册的锻体功法,真气法门就珍贵多了,价值千金。

  天牢送来许多江湖凶犯,极少有修炼过真气功法。

  后经历术士案、谋反案、舞弊案、朋党案,接连将殓尸房填满,其中有不少精通武道的护院,也没搜刮到真气法门。

  李平安都快放弃了,未曾想喜从天降,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对,很费功夫,咱差点就死了!”

  之后几日。

  李平安忙着修房子,既发了笔横财,索性将住所彻底翻盖,用上等的砖石修的坚固牢靠。

  额外修了个暗室,入口在衣柜后面,以后用来闭关打坐。

  按照混元功所说,打坐修炼真气时不可妄动,需有同门亲族护法,免得为宵小之辈偷袭。

  李平安九族就一个,只能藏起来练功。

  这日。

  柱子叔背着尸骸上门,放下后才看清,死者竟然是六爷。

  “六叔给青山发完丧,在家里上吊了,没地方埋只能送你这儿。”

  “怎么不埋进王家村祖坟?”

  李平安早就听街坊议论,王青山在大赦前夜畏罪自杀,属实有些可惜了。

  然而牢里的事儿,哪有这般简单。

  王青山经营的粮行与江南世家有关,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大赦,于是在圣旨下达之前被自杀了。

  柱子叔无奈叹息:“村里不少年轻人受了牵连,对青山恨之入骨,合伙将六叔革除了族籍。”

  “……”

  李平安默然,当真是风光时个个追捧,落魄时人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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