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朴彩英来到京都,这已经是第三天,也是首尔爱乐在京都的第二场演出。昨天接回裴昌仁后,朴彩英就一直呆在酒店没有出去,连楚暮恒去排练时,她也没有跟着,晚上吃完饭后就回到她订的酒店。
床头柜上的电话在震动,楚暮恒翻身而起,拿起手机。
是郭凡的电话。
“喂!凡哥,有事吗?”
“我和制作人商量过了,可以把配乐的工作给你,但你一个人能行吗?”郭凡在听过楚暮恒为片段配的音乐后,也相信他的实力,不过还是不放心。
“凡哥知道X-rayDog吗?”楚暮恒掀开被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镭射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有朋友在镭射狗工作,凡哥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他们团队也拉进来。”
两人越聊越兴奋,而和细川酒店隔了几条街的一家酒店里,朴彩英眯着眼刷牙,看起来有些疲惫。今天首尔爱乐表演完后就得马不停蹄赶往东京歌剧城音乐厅参加排练。听说是音乐厅的经理临时搞得幺蛾子,这几天在东京有表演的乐团,其乐队经理都在昨天赶往东京商量去了。
“欧尼,时间还来得急吗?”
“时间还早,不过你昨天为什么一整宿都没睡,等会晚上还得去赶飞机,你受得了吗?”女助理坐在房间的一根椅子上,手机画面正是朴彩英凌晨发的动态。
“没事,习惯了!”
洗漱完毕后,朴彩英便和女助理慢慢悠悠的往京都音乐厅走去,等到她们到后,楚暮恒早已在后台整理坐了很久,他昨天排练时,把小泽征尔也叫到现场为他把关。即将表演的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悲怆”,楚暮恒并不是那么熟悉,而且也不怎么喜欢,但碍于首尔爱乐最擅长的就是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不得不表演这一首。
[我问过罗伯特了,他愿意接下这份工作。]
发来信息的是富兰克林,他就是镭射狗工作室的一员,至于和楚暮恒去西班牙配乐,就是度假期间的一份兼职。
而罗伯特则是镭射狗的负责洽谈合同的经理。
不过早上十点,音乐厅里便已经人满为患,小泽征尔和坂本龙一也在昨晚赶去东京,左侧二楼看台上的一群人,已经变成了普通的听众。
一楼看台的角落,朴彩英朝裴昌仁招了招手,他便小跑着到朴彩英身边。
“师娘,师父好像得病了?”
“为谷类?(怎么了)”朴彩英歪着头,疑惑得看向裴昌仁。
而裴昌仁则是小心翼翼地凑到朴彩英耳边,生怕其他人听见,“刚刚师父起床的时候,笑了整整一个早上,喝水的时候都呛着了!”
旁边的女助理对悄悄凑到一起聊天的裴昌仁和朴彩英没兴趣,在手机屏幕上一划,来了张自拍,准备发到朋友圈里炫耀一波。
楚暮恒整理着衣襟,微微放松后,便往台上走去,在观众的掌声下鞠躬,便转身翻了几下乐谱,然后朝着乐手看了一圈,慢慢开始摆动指挥棒。
弓着一点腰,和缓慢的乐声保持着一个节奏。
朴彩英听楚暮恒说过这首曲子叫悲怆,不过她听着曲子,反倒是觉得有点像舞曲的感觉,和名字不怎么搭边。
但短短几分钟后,曲子便得低沉而绵长,像是在黄昏的草原上策马而过,微风卷卷,吹起苏格兰妇人的头巾,浪漫而优雅,却又具有悲剧色彩。
和那“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倒是有几分相似。
台下的朴彩英正觉着好听,但楚暮恒的双手猛地摆动,在前方有低转为高。
一副西欧草原之景,便瞬间变化成那广阔的海平面,一艘艘军舰冒着大雨,破浪前行。画面不断在变动,乐曲也逐渐和名字相近,变得悲怆起来。
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区别就在于此,它能够呈现出无数的场景,述说出一种情感,历经长久的岁月之后,仍然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朴彩英打开音乐软件,搜索出这首长达四十多分钟的乐曲,点下收藏。
除开那首刚亮相没多久的与玫相随外,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听到的最喜欢的一首古典乐曲。
裴昌仁想起了楚暮恒说过的一个笑话,当时裴昌仁问楚暮恒,他多久可以当上指挥。楚暮恒说了一句,“如果是柏林爱乐的话,你就算没学过音乐都可以上去指挥,如果是华国某城市乐队的话,那你完蛋了!”
柏林爱乐以前的指挥,叫卡拉扬,也可以算是楚暮恒的师公。他每次指挥时,就是凭心情,瞎比划。所以柏林爱乐的每个乐手都学会了一件事,忽略卡拉扬摆动的手。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不过离事实也差不了太多。但是朴彩英听裴昌仁说起这件事情后,笑得挺开兴,也就是她们的位置是楚暮恒特意安排的位置,可以小声说话,不然估计会被一个个认真听音乐的人怒目而视。
音乐固然是好的,但长达四十多分钟的乐曲,对一个压根不喜欢古典音乐的人来说,无疑是场灾难。
至少朴彩英旁边的女助理已经仰着头,闭着眼,呼呼大睡起来。
台上的楚暮恒倒是越来越起劲,如果有人在他旁边的话,就会发现他面前的乐谱还停留在第一页,作为卡拉扬的徒孙,乐谱是完全不需要的。
首尔爱乐的乐手经过长久的排练,也同样的明白一件事情。当楚暮恒闭上眼时,你如果没错,那么就不要看他的手,因为他是错的;如果你发现自己节奏不对了,那么你就可以看他的手,因为那个时候,他是对的。
很不巧,拉着大提琴的王太卡,忽然间走神了,失去了节奏。整个弦乐声部,也多出了一道声音。
楚暮恒用指挥棒指着大提琴组的方向,左手不紧不慢的把乐谱翻到正确的位置,开始顺着节奏摆动指挥棒,把王太卡拉回了正轨。不过楚暮恒只是知道有人乱了节奏,却并不知道是王太卡。
最后几分钟,全体乐手却是齐齐看向了楚暮恒,随着楚暮恒逐渐下沉的手,乐声变得越来越低,直到消失。
音乐厅内,掌声如雷。相较于前天的那场表演,楚暮恒今天的表演,可谓是一战成名,没多久就登上了东瀛的新闻,因为另一处看台上,坐着东瀛文化部的一大批官员。
“小泽征尔的徒弟,又一位顶尖的亚洲指挥!”这是朝日新闻取的题目,也是给楚暮恒安的名头最大的一版新闻。
不过这时的楚暮恒正和朴彩英挤在一辆车内,往东京而去。今晚,首尔爱乐便要在东京音乐城音乐厅开始排练。
不仅如此,维.亚纳爱乐、柏林爱乐、伦敦爱乐、费城管弦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破天荒的齐聚一堂,世界十大顶尖乐团,来了一半。所以首尔爱乐,倒是有点不够看了。
“我想睡会。”
“睡吧!”楚暮恒将肩膀凑到朴彩英旁边,示意她靠着,眼睛仍是盯着乐谱。毕竟他已经收到了首尔爱乐领队的消息,今晚的排练,是东瀛文化部安排的。
参与表演的近十个乐团都会观看排练,基里尔·别特连科、弗拉基米尔尤洛夫斯基、克里斯托夫·艾森巴赫、郑明勋等一众指挥大咖都将出席。
值得一提的还有小泽征尔时隔多年,将再次指挥维.也纳爱乐。克里斯托夫·艾森巴赫作为发掘和栽培了华国郎朗的顶级指挥,也将与郎朗再度合作。
各大媒体上,则纷纷打出了“首届亚洲古典音乐节”的名头。
良久,楚暮恒将乐谱放在了腿上,看着一旁熟睡的朴彩英,一时间觉得有些亏欠。毕竟朴彩英不远万里跑来找他,他除了在第一晚陪着朴彩英,第二天几乎是在音乐厅呆了一整天,最后只是回酒店和朴彩英吃了一顿套餐,所以朴彩英最后也闷闷不乐的选择回到自己订的酒店。
“对不起。”楚暮恒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他会变得越来越忙,两个人聚少离多,没了多少相处的时间。
叮嘱司机开慢一点后,楚暮恒也眯着眼休息起来。
等到东京时,另一辆车上的女助理和裴昌仁已经等了很久,就差没有给两人打电话。裴昌仁拿着手里的章鱼烧吃得正香,女助理则是吃着铜锣烧。
“米亚内,欧尼!”朴彩英不好意思的看着女助理。
楚暮恒匆匆赶往音乐厅,而朴彩英带着裴昌仁和女助理吃饭了。音乐会结束后,几人就赶往东京,甚至没来得急吃上一口饭。就连首尔爱乐的乐手也只有在大巴上解决午饭,每一个脸上就差挂着“不情愿”这三个字了!
一个个都骂着音乐厅和那些文化部的官员,说他们也就只能挑首尔爱乐这只软柿子捏,而柏林爱乐这几只乐队,他们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也确实是这样的,原本首尔爱乐的位置,是巴黎交响乐团的。整个亚洲古典音乐节更是半年前就开始了筹划,虽然请的大部分都是欧美老牌乐团。所以首尔爱乐只是被拉来凑数的。
东京音乐城音乐厅,原本为听众准备的位置上,现在却是一个个乐团的乐手,其中不乏声名赫赫的顶尖乐手。
小泽征尔和一众指挥坐在一起聊天,也一下子发现了站在走廊里,显得有些错愕的楚暮恒。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大佬。”
楚暮恒啧啧乍舌,被小泽征尔拉着介绍给了众人,而郎朗自然听说了楚暮恒这个华国人,兴致冲冲的跑过来打招呼,不为别的,就因为是同胞。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因为郎朗隐藏的逗逼属性,所以两人倒是没一会就变得熟络起来。而这些指挥,除了楚暮恒认识的郑明勋和小泽征尔,倒是没几个真的愿意和楚暮恒交谈,毕竟他们并不了解楚暮恒。
倒是克里斯托夫·艾森巴赫一脸玩味地看着楚暮恒,这个以前总在柯蒂斯叫嚣费城管弦不如伊斯曼学院交响乐团的小子,他是听说过的。
如果纽约爱乐来了的话,楚暮恒也许会挺高兴的。因为在读书期间,亚当斯就经常安排楚暮恒去纽约爱乐打杂,一来二去,不仅和里面的乐手混熟了,更是和指挥艾伦·吉尔伯特成了忘年交。
楚暮恒很疑惑为什么没有请来艾伦·吉尔伯特,毕竟他是美日混血,按理来说,也会与东瀛更加亲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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