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城内。
热闹长街边。
“据说昨晚城外发生大战，孔雀公主惨遭诛杀，随行队伍无一幸免。到底是哪个狠人，如此厉害。”
“孔雀山已经将那边控制起来，誓要追查凶手。就连王都都被孔雀山控制了，显然是疯魔了。”
“先死玄阙后死圣漪，孔雀山不疯才怪，不过咱们王族能受这气？”
“受不受又能怎样？据说昨晚孔雀王大发雷霆，要求王都全城戒严查找凶手，南疆王不同意，可庸王却站了出来……”
“……”
昨夜急风骤雨，王都又寒冷几分。天刚蒙蒙亮，修者们便聚集成团。
王都街边的茶楼酒肆、街边小摊前，时不时传来低语议论，讨论的便是昨夜圣漪被杀事件。
陆斩白衣胜雪，步行在长街，面不改色地与修者们擦肩而过。
这个局面，他早就料到了。
孔雀王族接连被杀，孔雀山估摸着已经疯魔，势必威胁王族。
南疆王自然不允许全城戒严，这是打王族脸面，但庸王此时站出来做和事佬，其中意思便耐人寻味。
陆斩想到梧桐书院的事，盗圣查出章然不仅跟姬梦璃合作，跟庸王也有往来。
并且，南疆王族有人跟大周官员勾结。
“庸王……”
陆斩眯起眼睛，看来等闭关结束后，有必要查查这位王族。
人群熙攘，街边议论声也越来越多，甚至就连普通百姓都面露骇然：
“我听说昨夜大山里烧了一把火，就是那把火烧死的孔雀公主，妖魔飞天遁地，居然也怕火啊？”
“那可不是凡火，我表哥昨夜在山中修炼，恰好碰到了那场战斗，不仅有怪火，还有狐狸…甚至还有位浑身煞气的邪魔外道。”
“……”
姜凝霜跟在陆斩身侧，闻言不由有些紧张。
虽然早就想到，昨夜的事情肯定瞒不住，陆斩真特殊，指定会被注意到。可真正亲耳听到，她还是有些紧张。
若是有人顺着这条线索查，或许能查出陆斩的真实身份。
思至此，姜凝霜稍微放慢脚步，耳朵微微耸动，倾听周围议论，想看看如今的事态发展。
方才提起庸王的修者，又道：
“浑身煞气的邪魔外道？南疆邪修不少，可敢对孔雀山下手的邪修不多，难不成是高不举出山了？”
“真有可能，昨夜那场火就是南阳离火阵，高不举又是离火帮前任帮主，又曾经修炼邪法，浑身煞气宛若妖魔，而离火帮跟孔雀山纠葛很久了…”
“难怪孔雀山要全城戒严，感情是想搜查离火帮啊…这回有热闹看了……”
修者们正唾沫横飞，恨自己没能亲眼看到那场惨烈战斗，忽然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带着股肃杀之气。
修者们立刻缄默无言，自顾自地喝茶。
姜凝霜眨巴着眼睛，前方人马乃是王都禁军，禁军前头是位孔雀山弟子，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拿着块罗盘，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
罗盘熠熠生辉，显然是宝贝。
“……”
姜凝霜连忙跟上陆斩，心底紧张又担忧。
却见陆斩犹如闲庭信步般，跟那名孔雀山弟子擦肩而过，神色淡定，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好似此事跟他毫无关联似的。
“……”
姜凝霜不由佩服陆斩的心理素质，同时嘟起嘴巴吹了两声口哨，一副轻松模样。
待禁军过后，陆斩朝着旁边的修者问道：
“兄台，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禁军在街上巡逻？”
那修者眉飞色舞道：“道友有所不知，昨夜孔雀山的公主被斩杀，这些人是在搜寻凶手。”
陆斩大惊失色：“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杀孔雀山的修者？”
“谁知道呢。”那修者摇头晃脑道：“不过也算为我等出了口恶气，孔雀山的人喜欢仗势欺人，我们早就看孔雀山不爽了。只是没胆子跟他们对抗…希望那几位好汉躲好点，别被紫薇命盘找到……”
陆斩微微眯起眼睛，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紫薇命盘又是什么东西？”
那修者没有回答，而是打量了陆斩一眼，才笑吟吟道：
“刚闭关出来吧？连这都不知道。紫薇命盘乃是追踪法器，将死者的物品放在命盘中，命盘便会指引凶手所在的位置，根据气息追踪。”
陆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兄台。只是这命盘，真的这么好用吗？”
“这是自然，孔雀山的东西，当然好用。”
“……”
陆斩微笑告辞，摇着扇子继续朝着客栈前行。
紫薇命盘，听着倒是个好东西。
不过刚刚跟孔雀山弟子擦肩而过时，紫薇命盘并未指向他的位置，陆斩猜测跟敛息袍有关。
难怪涂山世玉如此珍惜敛息袍，这东西比想象中更珍贵。
不过就算没有敛息袍，陆斩也不慌张。
杀人的是浑身煞气的陆观棋，跟他陆小凤有什么关系？
陆观棋血煞满身，堪比邪魔外道。
他陆小凤却是浑身浩然正气，温润如玉。
姜凝霜见陆斩不紧张，也悄悄吐出一口气，小脸紧紧绷着，做出严肃冷漠的女杀手模样，道：
“今日王都修者显然比昨天多。”
陆斩摇扇如翩翩公子，笑吟吟道：“看来他们想做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于这些修者而言，他们不在乎谁杀死孔雀公主，他们在意的是圣石在谁手中。
若是孔雀山的人搜查到凶手，必定会爆发冲突。
待双方两败俱伤时，他们便能从中捡漏。
世家大族弟子尚且有些顾忌，这些无名散修深知修仙界残酷，为了抢夺资源成长自己，他们顾不了那么多。
若真能抢到圣石，大不了远离南疆，找个深山老林苦修钻研。
姜凝霜若有所思：“没错，应该是想从中渔利，对于散修而言，资源就是生命。”
话音落地，前方再次传来骚动。
陆斩无奈抬眸看去。
今天的王都，有些太热闹了。
……
前方长街热闹喧腾，熙攘人群却自动朝着两边散开，簇拥出一条道路。
一辆白玉马车，由两头神骏蛮兽拉着，缓缓前来。蛮兽似虎非虎，像鹿非鹿，浑身鳞甲金光灿灿，凶兽气息扑面而来。
白玉马车四边未曾封起，仅挂着金色幔帐，能清晰地看到坐在里面的三道身影。
“姬梦璃……”
陆斩略微侧眸，认出坐在白玉马车上的女子。
琼容玉貌，光艳逼人，赫然是姬梦璃。
只是马车上的姬梦璃，显然是尊傀儡，并非真实肉身。
陆斩微微挑眉，按照时间来算，姬梦璃肉身应该重塑了，怎么摆出尊傀儡…
障眼法？
还是说出现了其他变故？
“那老头是孔雀王。”姜凝霜小声提醒：“旁边那年轻人不清楚是谁。”
“……”
陆斩目光移开，落在孔雀王身上。
老头身着华丽长袍，长发微卷，头顶戴着小王冠，气势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南疆王。
孔雀王旁边站着位中年男人，身着白衣，面色淡然，周身气息内敛。
是个高手。
“不管他们，我们办我们的事。”
陆斩收回视线，径直朝着客栈而去。
不管姬梦璃为何使用傀儡，暂时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相对姬梦璃而言，他目前更急的是寻找神石。
只可惜暂时没有缘法，那就只能努力提升功力，希望能碰到机缘。
姜凝霜点了点头，手中却多了一本书，她翻阅了两页，道：
“我有办法查那个年轻人的身份，若是此书没错，那家伙估摸是孔雀山的天骄，名叫穆棋。”
“？”
陆斩有些诧异：“这是什么书？”
姜凝霜扬了扬书本：“这是江湖阁最近刚出的《天骄风流录》，但凡有名有姓的，里面皆有记载。只不过那段时间你在蜃魔秘境，所以不知道这本书。”
“……”
陆斩将书接过来，朝着后面翻阅两页，便看到熟悉的画像。
画中人身着黑色长衫，腰间佩刀，身材挺拔如松，双目如星眉似冷锋，端的是惊艳世间的好相貌。
在画像旁边有两行小字：
“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陆观棋―――仙子杀手：陆斩。”
“……”
陆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页。
姜凝霜伸了伸小脑袋，咕哝道：“怎么了？这个评价不是很贴切嘛…”
“没什么。”陆斩将书还给她：“画得不够帅。”
“……”
姜凝霜眨了眨眼，有些如鲠在喉，可又无法反驳。
确实，陆斩相貌，无须多言。
两人径直回到客栈，待接到凌仙子跟小白后，便飞身朝着城外掠去。
王都确实戒严，但并非不能出城。
如今修者齐聚王都，就算是孔雀山也不敢得罪这么多人，不可能封城。
只不过城门处设置着阵法，阵法能识别过路者真波动，以此判断是不是凶手。
对陆斩而言，这倒不是难事。
他直接吃姜凝霜软饭，让姜姜御剑即可。
………
――
王都长街，威风凛凛的白玉车驾上。
孔雀王端坐在上，面色铁青，丧子之痛尚且没缓过来，亲妹子又被人诛杀，凶手至今未曾抓到，他恨不得屠尽南疆泄愤。
可就算瞧不起南疆王族，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昨夜在王宫大发雷霆后，孔雀王逐渐冷静下来，这时得罪南疆王族，绝对不是上策。
不管怎么说，南疆乃是大周附属，他需要南疆配合，抓捕真凶。
今日他跟圣女一同出现在长街，为的就是告诉南疆人，他们孔雀山跟王族同气连枝，希望那些散修别自找晦气。
姬梦璃心底幸灾乐祸，面上却格外哀伤：
“我跟圣漪公主也算朋友，她的离世令人痛心。离火帮的那群畜生实在可恨，必须斩草除根，只是他们能悄无声息杀死圣漪，恐怕……”
孔雀王看向旁边的白衣青年，道：
“穆棋，无为境中期修为，年仅五百八十岁，圣女觉得他带人去杀离火帮的孽畜，胜算几何？”
姬梦璃面色含笑。
五百八十岁的无为境中期，足以称得上是天骄。
可修仙界最不缺的便是天骄。
不少天骄少年时期头角峥嵘，中年却饮恨而终。
若真是上升期的无为境中期，绝不会在这时出现，掺和红尘俗事。哪怕嫡系弟子被杀，也惊动不了上升期的老怪物。
除非碰到灭族灾殃。
“我比较好奇那股血煞之气是谁所留。”穆棋见姬梦璃不语，主动问道：“圣女可知，那是何人？”
姬梦璃一怔：“你想对付那股血煞？”
穆棋微微颔首：“昨夜战斗南阳离火阵声势浩大，可我却察觉到，真正暗藏杀机的是那股血煞之气。闭关多年，难得碰到抗手，我想杀了他。”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废话。
“……”
姬梦璃再次沉默。
王都传言，言称那股血煞来自高不举。可姬梦璃心知肚明，那股血煞是来自陆斩。
也唯有陆斩能轻松斩杀圣漪那个老女人。
姬梦璃打量着穆棋，此人确实是天骄，但未必能杀陆斩，她略作思索，笑吟吟地道：
“应是离火帮高不举，高不举乃离火帮前任帮主，因修炼邪功被儿子取而代之，那股血煞之气应当是来自他。离火帮跟你们孔雀山纠葛数百年，高不举出手并不奇怪。”
姬梦璃很果决。
既然没把握杀死陆斩，那就没必要曝光陆斩。若是将陆斩惹急了，倒霉的还是她。
倒不如引孔雀山跟离火帮斗，届时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孔雀山的这群孽障，是时候该消失了。
穆棋点头：“多谢圣女告知。”
“就算这次是离火帮，可上次呢？”孔雀王神色不悦：“圣女，您的那位师尊，到底在哪里？”
姬梦璃面露凄苦，哀伤道：
“本尊深受其苦，若有机会手刃他，本尊绝不会放过。可他向来神出鬼没，这次又杀了玄阙，他自知惹上孔雀山，只怕早就逃之夭夭……”
玄阙的事，姬梦璃备受牵连。
孔雀山以为陆斩真的是她师尊，威逼利诱让她给个交代。
姬梦璃无可奈何，只能故技重施，将对玄阙撒的谎，再次说给了孔雀王。
在众人眼底，她也是深受其害的可怜人。至于孔雀王信不信，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南疆王族给出了态度。
“哼…”孔雀王冷哼一声：“得罪过我们孔雀山的人，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其抓回！穆棋，传令下去，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离火帮的那群孽障！也许杀死玄阙的老孽障，跟孔雀山也有关系！”
杀死玄阙便罢，居然还抢了五彩神翎。
五彩神翎传承千万年，若在他手中丢失，孔雀王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必须抓到那个混账！
“……”
姬梦璃笑容浅浅，藏在傀儡中的元神面露嘲弄。
若真是陆斩，只怕孔雀山要完蛋了。
并非对陆斩实力吹捧，而是那家伙狡诈多端，黑水宗作为修仙界第一邪宗，都能被陆斩弄得七零八落，更何况孔雀山？
孔雀山的势力确实不俗，可也只是妖魔族群。
陆斩背后有朝廷、五大仙门、还有魏晋瑶那个老女人。
真打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
姬梦璃姿态慵懒，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看戏。
待戏落幕，她才会粉墨登场。
……
――
王都城外，蟒背山中。
蟒背山坐落在王都正北方，距离王都约莫千里，传言上古时期有大蛇破碎虚空，被雷霆毙于山林，身躯化作山脉。
此山非常邪异，常有妖魔横行，南疆百姓并不涉足。
陆斩最喜爱这种地方，不仅能吃自助餐，还能尽可能避开世人打扰。
他自王都一路奔行，在蟒背山中找到一座隐秘山谷，山谷灵气微弱，煞气却颇为浓郁，周遭树木被煞气笼罩，弥漫着淡淡灰色。
“真是好地方。”
其他修者喜欢灵气氤氲之地，可陆斩独爱煞气充沛之地。
如此一来，就连元神口粮都省了。
饿了吃煞气就行。
避免被人打扰，陆斩在周围布置了阵法，他的阵法造诣并不高，不过够用。
小妖根本闯不进来，若真有强大妖魔、修者闯入，那更是最好不过。
布置阵法后，陆斩又祭出伥鬼，让伥鬼在山中放哨、顺便打探消息。他闭关势必与世隔绝，可有些消息不能错过。
“开始吧。”
一切准备妥当，陆斩看向姜凝霜。
姜凝霜将凌皎月跟小白安顿好，脸色红红的，难得露出几分羞涩：
“现在就来吗？”
陆斩诧异道：“闭关还要等良辰吉时吗？”
“也对哦。”姜凝霜嘀咕一声，将山洞门遮蔽后，便开始脱外袍。
～
陆斩刚刚坐下，听到动静，不由睁眼问道：“你脱衣服做什么？”
姜凝霜眨巴着眼睛：“不是要修炼吗？”
“……”
陆斩静静地看着她，猜出她是误会了，无奈道：
“若是双修，在客栈里头不是更舒服？这回就老老实实修炼。”
“……”
姜凝霜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头皮发麻，她忙得穿戴整齐，跑到旁边盘腿坐下，闭着眼睛不再看陆斩。
“……”
陆斩无奈笑了笑。
若是在平时，他可能真会顺势含霜，只不过时间紧迫，他更想炼化那些孔雀妖魂、破解圣石奥秘。
陆斩不再多想，神识进入识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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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下班太晚了，先更新5000字，我去吃饭洗漱，待会儿再更新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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