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
胡麻听着,已是不由心里一惊,比被白葡萄酒小姐说出了真正的身份还吃惊。
她既是早已猜到了自己身份,为何却不声张?
又有谁这么大面子,能够劝得她这等小心性子的人,如此维护自己?
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紧迫,白葡萄酒小姐居然像是在犹豫,她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那个人曾经问过我,对你的评价怎么样,我当时给予的回答,是……值得相信的一个人。”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完全正确,许是我天性小心,我很难完全相信一个人,也从很多地方观察过你,打探过你。”
“类似的事情,二锅头也做过,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没理由不信你,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这傻实在的名头,并非调侃。”
“倒是二锅头的话,你真以为他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怀疑,只是因为误会?”
“不,那只是因为,他身上疑点,确实比你多!”
“……”
胡麻听着白葡萄酒小姐的询问,心里竟是生出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那就好像,心里的某个空缺处,一下子被人击中。
身为转生者,天性多疑,一开始他其实总是想藏起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如今这种想法都还存在,但随着彼此间的合作加深,某些问题,他也不得不开始正视起来,想着探究了。
但,自己身上确实有疑点,那么二锅头老哥,是不是也真的有一些事情,并没有坦白的讲过?
另外,让白葡萄酒小姐照顾自己的人……
“你为转生者做了太多的事情了。”
也在他的沉吟中,白葡萄酒小姐低声道:“但我需要提醒的是,别以为这一次转生者集会召开了,大家便真能同心做一件事。”
“转生者,有一批躲起来了,并非参与瓜州集会,甚至直到如今也未露面。”
“这其中,就包括了我们在上京时认识,并以性命相托的几位。”
“……”
“还有转生者在躲着?”
白葡萄酒小姐的话使得胡麻心里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意味,因为时间问题,转生者又分散于各地,这一次的会议,没有把所有转生者都找出来,那是肯定的。
直到如今,红葡萄酒小姐手里都有一份职责,那便是让更多的转生者加入进来,但白葡萄酒小姐说的却分明不是。
她想说的是,有人知道了集会之事,却仍然还在暗处躲着?
“弄清楚你的事情吧!”
白葡萄酒小姐在这一片沉默里,幽幽叹了一声,道:“我们的本事,还不足以看透一切。”
“或许,当你自己搞清楚后,那拜托我的人,自会现身,与你相见。”
“是。”
胡麻察觉了她的心思,便也缓缓点头,道:“我明日便要起程,返回老阴山。”
“在此之前,倒要向你借一件东西。”
“……”
“……”
退出了本命灵庙,胡麻又怔怔思量了一会,便压下了这些杂念,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时,早就盼着回寨子里过年,好好热闹一番的周大同与李娃子,都已经把他们之前采买好的年货,堆到了驴车上了,一刻也不肯耽误,生怕赶不上寨子里每年一度的祭火塘子。
但胡麻却还是让他们稍等了两个时辰,先是手写了几封书信,让小红棠给张阿姑与七姑奶奶送去,然后便见到了院墙之上,出现了一只白猫,嘴里叼着一只铃铛,眯了眼蹲在那里。
胡麻接过了铃铛,小心收好,拿了条咸肉干出来,嘴里啾啾两声。
白猫冷冷瞧了他一眼,转身便跑了。
胡麻无奈,便把咸肉干塞进自己嘴里,慢慢嚼着,一声鞭响,赶了驴车,径直向了老阴山深处赶去。
往年都是与大同、李娃子,周梁、赵柱一起回去,但今年却是周大同与李娃子跟着自己,周梁与赵柱正跟了保粮军去打仗,不在镇子里。
不过本身这一次的对手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出发之前,这二人便跟周大同说过,会直接从军中回寨子里去。
这会子已经贴近了年关,没个几日,便要过年,他们自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果然回到了寨子时候,这里已是一片热闹景象,老族长与各家大人,一天到寨子口看三回,胡麻倒是年中里就回来过一次,不至于那么激动,周大同与李娃子则是兴奋不已。
而周梁和赵柱,居然比他们还早了两天,回到了寨子里。
这两人都是骑着大马,穿着铁甲,甚至还带了几个伺候的军汉回来的,那叫一个威风。
原本寨子里这马上就要杀鸡宰牛,欢告四方,给他们两个摆出好大宴席来。
但他们却是坚决不允,要等胡麻与周大同、李娃子等人都回来之后,再吃这个席。
寨子里的人,见着了周梁赵柱两个的威风,便已经大开了眼,只觉如梦里一般,又听他们如此坚决,便以为胡麻与周大同、李娃子混的更风光,当然也就翘首以待。
却不曾想,这三个居然还是像往年一样,赶着驴车,拉着年货就回来了,倒是有些诧异,私下议论纷纷。
只有二爷仍不嫌弃,见着周大同与李娃子分别被接走,便领了胡家回他们家的草屋里,道:“你小子这嘴是开了光的,还是早就知道了?”
“那周家与赵家小子,以前把式与本事,练的都不如你,怎么这才几年没见,就在外面做了官了?我的天,回寨子还有人伺候呢!”
“不止他们二人做了官。”
胡麻笑道:“大同也立了军功呢,只是不愿在军中呆着而已。”
二爷听了,更为惊讶,忙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呢?”
胡麻想了想,道:“我入了门道,一心学本事,也有了点气候,这其实也能算得上光宗耀祖吧?”
二爷毫不留情面的道:“那肯定不能算,啥门道不门道的,学本事不就是为了做官?那可比血食帮的管事威风,我跟你讲!”
说着前倾了身子,叮嘱道:“你二爷我是有见识的,近些年头,那肯定是血食帮里的香主掌柜啥的体面,可这是因为世道不太平啊,等皇帝老子坐了天下,要论体面,那还是当官!”
“你也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跟着讲究什么门道,江湖啥的……真有福气的,那有几个去跑江湖?”
“江湖人混得名声再响,本事再大,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
胡麻无语,二爷这番道理,说的那还真的是实诚啊……
如今要论明面身份,自己还真就不如周梁与赵柱了,虽然他们也不算是什么大将军,充其量只是保粮将军手底下的一个小头目,保粮将军称了王,他们才能算小将军。
但有一说一,如今他们身上这个官位,还是真的,毕竟保粮将军没有称王,名义上便是这明州府城的将军,虽然是自封的,也是各方认可。
所以,他现在其实算是夷朝的官,而虽然夷朝如今只剩了一点点的名声,但在山里人眼里,又比那些草头王强得多了。
“二爷,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总还是觉得身上有了本事,这路子才走的稳当。”
胡麻明白这些,便也只是笑着向二爷道:“不论是谁,咱们寨子里总算是出了两个官身,还是威风凛凛的将军,那是不是,也确实到了祭山的时候?”
“祭山,当然是越早越好,正要跟你说这个事。”
二爷念叨这事,也不知几年了,但一听到真要摆上行程,倒显得有些忐忑的样子,低声道:“何止两个将军啊,其实一个就够了……”
“要论起来,其实我看得出来,这俩小子也不是什么真的大将军,但有了这个名头,那就一切好办!”
“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世道不太平,外面兵荒马乱,跑进山里来的都越来越多了,祭山的事,越早点办了,这福份就越大,寨子里也太平,再有什么灾什么难,也不往这来!”
“……”
胡麻见二爷在这种事上极有主意,便也省了心思,只是听他说起灾难,微皱眉头,低声道:“二爷,之前年纪小,很多事情,我也记不清了。”
“只是听说,我……父亲,也是挡灾没了的?”
“……”
“你爹?”
乍一听到了胡麻的话,二爷倒是低沉了些,轻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他在寨子里,一共也没住多久,平时沉默寡言的,不太跟人说话。”
“而且他在寨子里的那几年,也时不时的出去,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当然,虽然不熟,但寨子里都知道这老胡山,可是一条汉子,不仅帮咱寨子解决过饥慌,当初敢出去挡黑风灾的,我就见过他一个。”
“……”
“黑风灾?”
胡麻早就听过,却还是想听二爷说说,低声道:“那究竟是什么?”
“唉……”
二爷叹了一声,道:“那传说是阎王爷手底下的人不够使唤,上来点兵呢……”
“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是好命的,赶上好时候了,这太平了十多年,也没见着黑风灾,但在以前,这黑风灾可是每隔三五年的,就会刮上一回呢……”
“你爹,挡的就是咱寨子里最见过的最后一次黑风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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