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哲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狡辩坐实了自己的杀害朱援朝的事实。
他反应过来后猛地握住自己的嘴巴,又因太过激动身体失衡,一屁股跌在地上。
朱弦越猛地一脚踹过去,罗哲整个人被横空踢飞,重重滚落在地。
其他人连忙过去按住罗哲,倒不是方便朱弦越再来一脚,实在是朱弦越这一脚踹的太远,怕罗哲跑路了!
朱弦越回忆起了前世,距离1982年过去了足足三十年后,发生在八一六七厂的一件事。
当时,八一六七厂的家属院里,有一名妇女搬家,将自己公公书房里破旧不堪的家具拿去卖了。
这妇女,就是罗哲的儿媳妇。
收废品的人心细,将一个花瓶以及下面的一整套书橱拆了干干净净。
于是,一个暗格被拆出。
一本日记流落出来,一段尘封的往事被众人揭晓。
一个震惊当地的大案爆发。
原来担任八一六七厂保卫科科长,后来担任了厂长的罗哲被指控杀人、贪污受贿甚至栽赃陷害图谋受害者家产,一系列丑闻,全都被记在那个日记本里。
明面是忏悔却又隐含一些自鸣得意的心思。
只是,那会儿的罗哲已经垂垂老矣,在病房里残留余生。
法律的惩罚于他而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反正……他已经享受了三十年的美好生活。
一开始知晓这则趣闻时,朱弦越并没有将此事联想他父亲朱援朝的死身上。
是后来,当朱弦越一次偶然去了东南亚,见到了在那生活的宗亲,听到了一则故事后,这才猜到,杀父仇人很可能就是罗哲!
当时一起和朱援朝出差东南亚的就是罗哲。
也正是罗哲在回国后,拿出了一堆证据,坚称朱援朝叛国投敌却卷入敌人的内部争斗死去。
只是,一切都已烟消云散,罗哲垂垂老矣,真相再也找不到。
现在,不仅罗哲栽赃陷害自己的真相大白,当年朱援朝之死,也已经真相大白。
当罗哲失口说出罗远超的死因时,一切真相就已经明了。
是罗哲杀了朱援朝!
这时,保卫科的队员和民兵们已经将罗哲安格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只见里面除了一堆人民币美元金条和一个账本之外,竟然还有一份日记。
账本赫然是罗哲送礼收礼,贪赃枉法的记录。
日记里翻到1981年时,赫然写着:
我好后悔,我不应该嫉恨援朝在东南亚能够继承的身份与财富,我不该贪图那笔美元……
我不该,嫉妒之下,推他下山……
我向主忏悔,请原谅我的过错……
朱弦越重重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上帝原不原谅你……我不管,我在乎的是我爹会不会原谅你!
你放心,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亲自向他道歉赎罪!”
明年就是1983年。
严打即将来临。
罗哲,死期已定!
躺在地上的罗哲面色灰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他环顾四周曾经的亲信,却见一个个人都如避蛇蝎。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将他压在地上,脸庞被地面狠狠摩擦,让他呜呜咽咽又说不出话来。
他眼睛瞪得大大,里面写满绝望与悔恨,他感受到了朱弦越的杀意。
罗哲浑身软绵绵的,被人如死猪一般拖走。
而朱弦越,也终于能够摆脱卖国贼之子的污名。
罗哲被刘月朝命人押回了日月罐头厂的保卫科。
祁宏宣布朱弦越无罪,好言安慰,又颇怀歉意地说道:
“弦越同志,你受苦了。厂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身为一把手,要负很大的责任。
是我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大可向厂子提出。
包括最早有人指控你盗窃,我想也定然是另有隐情,组织会彻查下去,还你清白。
其他地方,无论是读书的机会,物质的,还是工作上的,组织上一定竭尽所能满足你的需要。
不要不好意思,这些,是我们亏欠你的。”
朱弦越反问:“我应该所求什么呢?”
“读书吗?我在全市联考的成绩已经不错了,考个大学不成问题。”
“衣食住行吗?这些于我而言,不是难事。
“我唯一想要的,只是我的亲人回来……活过来。这些,谁能满足呢?”
哪怕朱弦越有穿越时空的力量,他也无法挽回自己失去的亲人。
在如此巨大的痛楚面前,朱弦越实在不知道,厂子里能如何补偿。
祁宏微微沉默,心中也稍稍有些不开心。
他觉得朱弦越有些不知好歹。
一旁的牛娇娇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她连忙低声附耳说道:
“朱弦越是咱们今年全市联考的状元,市一中都来了厂子里抢着要收呢,说他考上清北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日月罐头厂是承包出去了,虽然明面上是刘月朝在经营,但大伙都知道朱弦越是她的合伙人,大半资金都是他出的。
还有,别忘了厂长您为什么过来呀。”
祁宏顿时了然,心中很是尴尬,沉吟了好几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
可是,一想到老领导的训斥和严厉质问,他又不得不绞尽脑汁想一些温言软语,生怕朱弦越告刁状。
老领导只是半退,虽然办事不一定能打包票,但坏他的事却绝对可以!
朱弦越止住了祁宏欲言又止的神态,他没心思去研究这个当官的心情和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别无所求,只求一句人间公道。
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只求一个能够施展我才华,不会动辄被诬陷,被栽赃,被造谣的环境。”
他要把自己黄金的来源打好补丁,也要借着此事,杜绝有人风言风语。
祁宏轻答应下来说道:“你放心,罗哲的事情,我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其他你说的事情,我想,接下来这附近方圆百里,大家伙都会给予你足够的尊重。”
“如果有人不想体面地尊重你,我会让他们体面地学会怎么尊重人。”
保卫科门前的这一场冲突就此渐渐消散,也犹如地震一样,震动了这个工人数千,算上家属上万的大厂。
所有人都明白,厂子里的势力格局迥然大变。
这一切风云的源头,朱弦越和刘月朝,却并没有想找个地方享受来自厂职工干部们羡慕敬畏的目光。
朱弦越只是跑去了刘月朝那个温馨的小屋,他听着刘月朝细细言慢语地将新品发售礼堂上的一幕幕讲出,将日月罐头厂灿烂光明的现状描绘,随后笑着沉沉进入了梦乡。
刘月朝静静地看着朱弦越,轻轻地抚摸着那个还带有泪痕的面庞,心思百转。
忽而,朱弦越紧紧地抱住了刘月朝。
刘月朝身子猛地一僵,但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朱弦越好像在梦呓,呢喃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娘……我给爹报仇了,找到凶手了,也有出息了呢。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的日子也过得很好呢。”
“后面的日子,还会更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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