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焦黑的房间内,只剩下王有财和医生。
医生解开绑绳,然后举起镊子,镊子上夹着纱布。
虽然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此人就剩一口气了,救过来也活不了多久。
可他是个军人,既然丹羽下了命令,那就得听从。
医生俯身忙碌起来,尽力维持王有财的生命。
但,就在这个时候。
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忽然动了动。
“别动!”医生喝道,“想死吗?”
王有财没说话。
他看见白大褂的侧兜里,插着把手术刀。
不锈钢刀柄露在外面,泛着冷冷的光。
似乎不太难偷。
要么……赌一把?
于是,他哆嗦着,一点一点,缓慢而无声地抬起了手。
三寸、两寸、一寸……
每抬一寸,都痛得锥心。
但这一次,王有财没有喊叫。
他把所有的力气、心神、注意力,都用在了指头上……
终于,手指搭上了刀柄。
轻轻握住,然后,用力一划!
嗤!
锐利的刀刃,一下子就划开了医生的侧颈,仿佛划开一个满满的荷包。
他捂着伤口,满面惊诧,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这人明明已快死了!
鲜血从指缝狂涌而出,医生踉跄倒地,四肢抽动了几下,不再动弹。
王有财喘息了一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但,只走了一步,又直挺挺地摔倒。
伤口撕裂,剧痛。
他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于是向暗道爬去,在地板上留下一行鲜红的血印。
每爬一步,都仿佛有千万把烧红的刀在戳。
每爬一步,都要停下来喘息一阵。
但王有财没有停。
他怕,怕丹羽回来,怕这么一刀一刀削下去,自己真的会坦白。
爬,爬出去……
砰!门外传来一声枪响。
然后,门开了。
吴铭站在门口。
他愣住了。
“胖子?”
“我没说……什么都没说……”
王有财松了口气,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然后,缓缓合上眼镜。
吴铭半天没动。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王有财血肉模糊的尸体。
看了很久。
他忽然摸出自己的手枪。
拆成零件,又装起来。
手有点抖,嘴角也有点抖。
于是,他又拆装了一遍……
直到双手平稳,身体的每个部分,都不再抖动的时候。
吴铭才咔嚓一声,将手枪上膛。
他大步跑下楼梯,一把拉开车门。
汽车发出一声嘶吼,向后海飞驰而去。
此时,丹羽已经带着他的部下,靠近了剧团新址。
他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先招来眼线询问情况。
但眼线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
“你说什么?”他瞪着那個眼线,“学生又走了?”
“对……”汉奸两股战战,一滴冷汗从额前流到鼻尖,“来了一会,把箱子搬进去,就走了。”
啪!
汉奸脸上多了五根指头印。
他被打得脑子一懵,瞧见丹羽作势拔刀,赶忙喊道:“没全走,没全走!里头还有两个人呢!”
“嗯?谁在里面?”丹羽一怔。
“一个穿白旗袍的女学生,还有个戴眼镜的男学生。”
汉奸捂着脸,瞧着快哭了:“我点过人数,就少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走了”
“包袱呢?”
“还在里面!走的人都空着手,我亲眼所见。”汉奸赌咒发誓。
“那个包袱,是什么样的?”
“明黄色绸缎,足有一臂长,沉甸甸的,”汉奸搜肠刮肚,“哦对,上面全是龙纹。”
这就对了。
丹羽眉头一展。
国玺在里面就好,至于那两个学生,就算都是情报人员,在正面对抗的时候,又能顶什么用?
自己的部下,可是职业军人!
丹羽点头:“很好!皇军会酬谢你的功劳!”
听见这话,汉奸的骨头都轻了几分,又是打千又是作揖:“谢太君赏!”
果然,王有财那种人……应该是特例。
丹羽心情松快不少。
虽然里头埋着炸弹,但他不打算用。
国玺在里面,要是炸碎了,也就没意义了。
于是,他命一个属下看守起爆装置,又将眼线们洒了出去,守在附近的路口。
目的,是阻拦可能出现的军警。
做了上述安排,自觉万无一失。
丹羽立刻挥刀:“冲锋!”
属下轰然响应,在跑动中,自然而然地结成了三个攻击小组。
两组掩护在后,一组冲向紧闭的铁门。
嘎吱……
门轴发出一声轻响。
那组鬼子倚着铁皮门,猫腰朝里冲去,同时端枪瞄准。
但,这种戒备落空了。
里面既没有射来的子弹,也看不见那两个学生。
只有一幢孤零零的厂房,厂房后面二十步开外,靠墙堆着许多箱子,看上去非常凌乱。
攻击组确认安全后,掩护的两个小组也跟了进去,顺手掩上铁门。
十一把枪,齐刷刷指向厂房。
丹羽做了个手势。
其中一个鬼子俯身小跑,跑到窗台下方,略微抬头,往窗户里瞟了一眼。
房内一片昏暗,看不到人,
但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那个摆放在桌上的明黄色包袱,也就愈发的显眼了。
鬼子立刻用手语说:发现目标!
丹羽狞笑。
他一挥手中的长刀:“破门!”
就在此时,趴在附近某处房顶,正在观察情况的老六,朝屋檐下扔了两颗石子。
啪嗒……
石子落在地上,弹起,又滚进了墙角。
这里离起爆器的位置很近,守在那里的鬼子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
他快速举枪。
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寂静的小巷没有行人,没有野狗,甚至没有飞鸟。
是风吗?
鬼子愣了愣,然后又转了回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苏梦卿忽然从墙角探出手臂,捏着匕首的刀尖,用力一甩。
噗!
锋刃扎进鬼子的喉咙。
血沫顺着伤口不停涌出。
他似乎想喊,但只发出一阵咯咯的气流声,像是破了的风箱。
不过,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多久。
苏梦卿很快便跑了上来,又朝他的心口捅了一刀。
章立德跟在她身后,撩起长袍蹲了下去,扒开脚下的土层。
他的手稳定而熟练,轻松绕开连接诡雷的钢丝,从电池的缝隙处,取出了那条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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