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火车上下颠簸,顾云猛地睁开双眼。
车厢里飘荡着嗡嗡的议论声。
连绵的田野,袅袅的炊烟……走马灯般在她的眼前闪过。
我还在火车上?!
顾云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一切正常,既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液,一点都不疼。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是噩梦?
可如果这是梦境,那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尤其是临终时的痛楚,哪怕现在回想起来,肌肤依旧会不受控制地痉挛。
顾云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伸手去摸水杯。
可手伸到一半,却再次愣住了:
在视野的右上方,赫然出现了一行数字:1/6
这行字的颜色极淡,字号又极小,若不是恰好有一团白云飘过,几乎察觉不出。
怎么回事?
顾云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睛。
然而无论她做什么,那行小字永远都在视野右上角,暗淡却清晰。
妈耶!
智子抵达地球了?
顾云喝了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寻思,这应该不是三体世界。
没别的,就凭量子力学从没及格过这一点,智子就算真来了,也不该跑来照顾自己。
但,这行数字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
难道是外挂到了?
emm……很有可能啊!
这么个地狱难度的开局,没有外挂还怎么玩……
于是顾云清了清嗓子,柔声呼唤:“系统!”
一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Showmethemoney!”
“我庄严宣誓我没做好事!”
……
然而,一切尝试都是徒劳的。
什么法子都用过了,直到列车到站,那行数字依旧是数字,黯淡而清晰,一点变化都没有。
北平就是这趟车的终点,乘警已经开始赶人了,显然不能这样一直耽搁下去。
顾云只好暂时放弃,抱起行李下了车。
真见鬼,总不会是让我从1/6站台出去吧……
可这里也没有柱子啊!
她看了眼光秃秃的站台,无声地吐槽一句,走进了拥挤的出站通道
但,只走了一步,顾云就停了下来。
冷汗浸透了额前的刘海。
眼前的场景,和方才“梦”中出现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
这里满满当当足有几百号人,但每个人的位置、动作、神态……甚至说的话,都和记忆中完全一致。
她自己就做过预知梦,见过似曾相识,却从未到过的地方。
可这种程度的相似,未免也太夸张了。
难道说……
顾云忽然想到了一个离奇的可能。
她奋力向前挤着,尽可能迅速地挤到了出站口。
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随后瞪大双眼,仔细而警惕地寻找着。
果然,很快她就发现:看报的、车夫、还有乞丐,此时已经各自就位了。
而且时不时就会瞟一眼出站口,摆明了在等自己。
那海军帽倒是不见踪影,也不知藏在哪。
顾云一阵头痛。
这几人破绽百出的伪装,连自己都能看得出来,显然不是什么专业特工。
而从“梦境”中的遭遇判断,他们认识自己,甚至知道她和楚瑜约见的地方,显然对两人都非常熟悉。
却一句话都不问,上来就下死手……
背后估计有很深的误会。
可是,任凭她搜肠刮肚,把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回忆出来了。
却依旧弄不明白,这位顾大小姐在自己穿越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够称得上一句“狗汉奸”
头皮一阵发痒。
她现在贼想冲出去,揪住这几个家伙,问上一句: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可想归想,身体还是诚实地一动不动。
虽然暂时无法解释,自己受了致命伤为什么没死,反而再次出现在了车厢上。
但也绝不能就这样大咧咧的走出去。
那几刀实在太痛了,她可不愿意再来一次。
顾云又向四周看了看。
守在出站口附近,身穿黑色制服的巡警,足有几十号人。
虽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点着烟卷,聊着天,或者蹲在一旁打牌赌钱,瞧着非常懈怠。
但武装带上沉甸甸地,却都攮着真家伙。
看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否则对方也不必盯了她半天,直到街边书肆,远离警察的视线,才出手刺杀。
所以……报警吗?
这個念头刚一出现,就被顾云摁了下去。
民国警察的办事手段,懂得都懂。
她这么一个孤身无依的妙龄女子,无钱无势,又没什么明确的证据。
最好的结果,就是对方哈哈一笑,请自己滚远点,别耽误了他们赌钱。
想了半天,一直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顾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索性不想了。
打又打不过,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瞧这架势,表哥估计出了状况,多半是指望不上。
北平已没什么继续呆下去的理由,干脆原路返回天津算了。
兜里剩下的一角银毫虽然不多,但买上一张前往天津的车票,却是足够。
那里是水陆枢纽,交通非常便利。
等卖掉手中的乐器,攒够了旅费,想去哪都行。
主意已定,顾云迅速站起。
时间已经不早了,想在今晚抵达天津,就得立刻去买票。
她再次挤进了人群,向着售票亭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此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哨声。
嘟……嘟……
四散摸鱼的警察,像是得了什么号令似的,全体都动起来了。
他们分散开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捏着一根粗长的皮鞭。
这些皮鞭盘旋着,抽打着,皮鞭的下面,是滞留在站前广场上,攒动的人群。
他们惊惶地躲避着、妇女、小孩哭喊着,老人呼儿唤女地大叫着……
在这一片嘈杂中,最清晰的,就是警察凶恶的斥骂。
“滚开!”
“滚远处去!这里现在戒严!”
过路的人飞快跑远了,背着行囊的旅客,哭喊着的妇孺,也都纷纷抱头躲避。
一时间,无论是做工的、种地的、还是做买卖的,人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恼火又莫名其妙。
“出什么事了?”
“来了大人物?”
许多双眼睛,都用惊疑的目光互相探视着,可谁也没有探出个究竟来。
顾云也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但幸而没有被皮鞭关照。
身旁那个警察,一开始满脸都是戾气,不由分说就要拿鞭子抽过来。
但手扬在半空,忽然瞧见了顾云姣好的容貌、那件气派合身的白旗袍,还有那一堆挺稀罕的西洋乐器。
好像是惹不起的样子……
鞭子便失了力气,轻轻地落在一旁。
“小姐,现在戒严了,这里太乱,”那张狠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您最好到候车室避一避。”
说完,他便匆匆跑开了,朝着人流密集的地方跑去,那皮鞭也再次挥舞起来了。
短短十来分钟。
这些警察们,就像分开红海的摩西,硬是在拥挤的出站口,开辟了一条五六米宽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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