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曾提到过三桩案件,前两桩线索全无,危险性极大。”
赵福生唯一好下手的,就只有要饭胡同的这桩鬼案了。
“所以要饭胡同这桩鬼案是她目前唯一选择。”
赵福生表现出了想要掌控镇魔司的野心,而她因范氏兄弟的缘故死了双亲,死而复生的她对两人并不信任,知道两人不愿与她同行,而她也不可能带两个包藏祸心的人在身侧。
除了镇压赵氏夫妇复苏的尸身,要饭胡同的事是赵福生第一次处理这样的鬼祸。
她不相信范氏兄弟,所以必定要将两人支使出去。
“……”
范无救一脸无语,范必死也停顿了片刻,最终叹道:
“如今这个事情,是她对我们的一次考验,也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赵福生处理赵氏夫妇的尸身时所展现出来的非凡冷静、果敢,令得范必死对她另眼相看,认为此人确实可以真正掌控万安县的镇魔司。
“如果要饭胡同的案子她也一样能处理好,我们就是不去宝知县,跟在她身边也是可以的——”
反之,他们兄弟因为此前得罪过赵福生,这次送赵氏夫妇的尸身去宝知县也是一个投诚。
如果他们能办到这件事,并且完好的归来,那么不止是验证了两人办事能力,也是表达了他们的决心与悔意。
“福生说过,一旦我们办完这事儿,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范必死说到这里,范无救忍不住就问:
“哥,要是赵福生她死了呢?死在要饭胡同了呢?”
与厉鬼打交道有多可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赵家两代驭鬼的人都死了,驭使鬼物在身的人本来就短命,与鬼打交道更是加速了死亡进程。
“如果她死了,我们就照原计划进行。”范必死冷冷的道:
“重新找人顶替镇魔司的令司之主,只是需要多花费些功夫,不去宝知县,另寻去处就行。”
他这样一说,范无救也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两兄弟感情极深,他便不再多说,埋头开始帮着兄长拆解车子。
“那我们动作快点,希望这一路顺利。”
范必死的目光软了下来,轻应了一声:
“我听你的。”
他往赵福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将头低了下去,专心做手中的事。
……
而另一边,赵福生说走就走,将赵氏夫妇的尸身交给范必死后,她便再也没有留下来观望后续。
她相信范必死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样做选择。
赵福生照着来路返回,退回到镇魔司府衙的那条街道时,她正好看到棺材铺的老张正在慌忙的锁门。
边锁门的同时,他还在东张西望的看。
这一条街荒凉、萧索,一眼便能从街头望到街尾。
张传世看完一侧街道,转头往另一边时,就看到了赶回来的赵福生。
她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他先前四处观望的模样早落入她眼中。
“你……”
他惊得手中钥匙都差点儿没拿稳,满脸惊骇:
“你不是送葬去了吗?”
赵氏夫妇的遗体下葬,赵福生作为女儿,自然应该一路同行。
他亲眼看到赵福生跟着队伍出行,却没料到这一会儿功夫,她竟然又折返回这里。
“我突然想起还另有要事——”
赵福生笑眯眯的看他,装着漫不经心的问:
“老张,你想去哪呢?”
从她记忆之中的情景看来,这棺材铺从不歇业,今日倒是巧了,她父母前脚出殡,后脚张传世便要关门。
莫非是要跑路?
这个念头一涌入赵福生脑海,她随即断然否认:不可能!
她半威胁、半迫使张传世加入了镇魔司,范必死说过,一旦入魂命册,此人便受鬼语限制,根本是跑不掉的。
张传世纵使有纸人张撑腰,可却挣不脱命魂的束缚,他是跑不了的。
既然跑不了,莫非是想将镇魔司的消息传递给纸人张,想请他救命?
可如今的镇魔司有什么秘密好传播的?自己死而复生之事?他被逼入镇魔司?
——还是今日镇魔司中,赵氏夫妇厉鬼复苏,险些酿出一桩鬼祸?
她想到此处,眼中暗芒一闪,接着露出笑意:
“是想去找纸人张?”
“那不是……”老张先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接着见赵福生眼中露出明悟的笑容,顿时心中懊恼:
“真不是,我有其他的事。”
他光秃秃的脑门迅速泛起油光,今日与赵福生打交道的经过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张传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找借口将赵福生的疑问打发,赵福生便挥了挥手:
“不是就算了,不管你是不是要找他,但目前我要找他,你们是亲戚,你带我去。”
“我不找他,我没有事要找他——”张传世下意识的摇头,但听到后面,他浑身一震:
“什么?”
赵福生将他的反应记在心中,可她此时有要事在身,暂时不愿追究张传世的举动,她笑着重复了一句:
“我有事要找纸人张,他是你的侄子,你正好带我过去。”
“我不——”张传世终于听清她的诉求,顿时面露苦色,拼命的摆手:
“我跟他关系并不深,我们只是同姓,是我不自量力,勉强攀附亲戚,人家根本不理我。”
他想起之前赵福生威胁他时说过的话:纸人张害她性命,他不找她算账,她也是要找纸人张报仇的。
张传世猜测:莫非赵福生驭鬼之后,想起前尘旧事,恨得咬牙切齿,要立即找纸人张算账?
一想到这里,他便懊悔自己当时不该拉纸人张说事。
纸人张心狠手辣,又手段诡异,若得知自己出卖了他,给他找了麻烦,今日赵福生杀不死他,他定会杀死自己。
张传世心中又慌又恼,双手作揖,哀求怜怜:
“赵大人,你行行好,我跟纸人张真的没有瓜葛,我如今已经被逼入镇魔司,生死本来就难控,你饶了我行不行——”
“这话从何说起?”
赵福生好整以暇盯着他看,见他一脸凄苦,顿时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找他算账,怕他怪罪于伱吧?”
张传世没有出声,但大脸上却露出‘难道不是’的疑问。
赵福生拍了拍他肩膀:
“当然不是。”
“你一入镇魔司,我们就是共患难的同僚,我又怎么可能害你呢?”她说着,拍了拍腰侧:
“我是想要办一桩鬼案,因此有事想请纸人张帮忙而已,你在这里倒正好,领我同去,问完话后,我们一起去驱鬼。”
这话将张传世吓得一個趔趄,双腿一软,竟站不稳脚,直比听到赵福生要寻纸人张时面色更难看些。
“那可使不得、使不得……”
摔倒的危急时刻,张传世抓拽住自己的门锁将身形稳住,拼命的摇摆着头:
“我不是驱鬼的人,我没有任何力量,我、我遇到鬼了只有死——”
“老张,不要妄自菲薄嘛。”赵福生语重心长的劝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就是一颗烂木头,关键时刻也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妙用呢。”
“不不不。”张传世脸色煞白,脑门大汗淋漓。
“我没有任何的作用,我只会看棺材,旁的什么也不会——”
“我看你领了个伙计不同凡响,镇魔司出事了,别人都跑光了,就你不跑,你肯定有过人的本事。”赵福生不着痕迹再套话。
“真的没有。”张传世赌咒发誓。
他与镇魔司比邻而居,对于镇魔司令使‘出任务即死’的准则比普通人了解得更深刻——这些年来他就是靠着将棺材卖给镇魔司而发家的。
“我的那个伙计,是纸人张帮的忙,他有一种秘法,可以使人避开厉鬼的注视……”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
“我带你去找纸人张,他有方法可以帮你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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