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梦中的白哲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还是你。
他望着天空中生锈的太阳,捂住耳朵。
白哲发现,他在未知生命体到访的梦境中更加清醒了,行动能力也强了不少。
算算时间,距离完成索俄柯的委托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新委托方确实该出场了。
所以,怎么还是您呢?
yeuuuu——hooaaaa——kueeee——
咆哮声变得更加抽象了,但还是那样宏大旷远。
除了暴怒和孤独的情绪,白哲好像体会到了一点其他东西。沟通失败。
他找了个地方,躲避天上下的锈渣。
过了一阵,太阳表面大面积的锈斑渐渐褪去,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光线明亮起来,空气也不是那么寒冷了。
啊,这就结束了?
白哲没跟上索俄柯的思路。估计永远别想跟上。
他在梦境中漫步,打量着这片存在于记忆和幻想之间的世界。
四周有很多人,高声吵嚷着,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白哲走到场地中央的铁笼中,拾起沾着发黑血迹的电锯。熟悉的感觉。
血迹来源于地上狰狞恐怖的野兽尸体。
它的体态像是云豹,但更大一些。头顶长着一根锋利的骨角,两颗獠牙突出口腔外,脊背上一排交错的骨刺。
腹部暗红的毛发在鲜血中凝固成一团,绿色瞳孔中已经没了光彩。
这些外表凶暴的野兽可怜得很,是为了追求观赏性,为了用于暴力血腥表演,通过杂交育种、基因编辑和器官移植制造出来的。
它们身上通常有缺陷和病痛,寿命短,无法繁育后代。在激素刺激下迅速成年,打两针兴奋剂后就投放到斗兽场。
没装任何义体的人类,与定制合成兽在铁笼中“死斗”,愿意为这种表演掏钱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野兽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危险,只是被设计出来,在药物作用下发狂攻击人类的可怜生物。
但当白哲站在铁笼中时,他并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按照剧本行动,以野兽被杀死结局。
终于来了吗。
斗兽场中央,铁笼正上方,出现了不明的存在。
白哲看不太清祂的样子。近似是个半透明的椭圆球体,有淡淡的灰白色。
祂在空气中扭动挣扎着,好像在和某种强大的阻力对抗。
这是个啥。祂就是第三位委托者吗。
白哲有些头疼地看着对方扭动。虽然不太礼貌,但真的有点像只大虫子,不吓人的那种。
刺啦一声,椭圆球体中生出四条丝状物。
祂甩动着丝状物,像在试图振动翅膀,但这简陋的结构并不足以让祂飞起来。
扭动,蠕动,翻滚......
祂生长出的丝状物越来越多,竟然真的有了点振翼起飞的样子,但动作非常吃力。
丝状物在伸长,分裂,随着祂的扑腾、旋转飞向场地周围的人们。
白哲躲开了灰白丝线,看着成百上千道丝状物刺入梦境中所有生命体。包括观众,斗士,裁判,卖零食的,和笼中等待释放的野兽。
感觉很不对劲,他说不清楚。
祂的外形像是一枚卵或是茧,扭动的样子像是幼虫。现在漫天白丝飞舞,祂在中心振翼跃动的样子又像是蝴蝶或是蛾子。
白哲探出头,观察着一名被丝状物刺入胸口的观众。
他的身体表面生长出形态类似的丝线,但是彩色的。额头,指尖,脚底,后背,都生出各色丝线,朝向中央的未知生物汇聚。
天上地下全是丝线。五彩斑斓的丝线融入祂的躯体,将祂的外壳和翅翼染色,色彩复杂到令人恐惧恶心。
人们身体表面的丝线织成一张不透明的薄膜,将他们包裹其中。像一枚人形茧。
然后,白哲就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人形大茧子在丝线的拖拽下,全都随着那个生命体的振翼活动起来。
他们或是贴着地面蠕动翻滚,或是旋转跳跃,摆出各种不合常理的姿势,还有被扯到空中在丝网之间摆动的。
我错了。索俄柯快回来吧。
卡莱赫因,救一下啊!
看似柔软的丝状物砸塌了铁笼,抽断了绳索,人与野兽形成的巨茧在斗兽场中一同癫狂舞动。
祂奋力振动着无比沉重的斑斓翅翼,试图背着整张丝网冲上天空。
又是刺啦一声,白哲旁边的人形茧被从内部撕开了,流出淡绿色的粘稠液体。
破茧的观众完全变了样子,体态从男性变成了女性。
草。
他被吓得退了半步。
观众席上的大茧一個接一个裂开,展现出一幅难以形容清楚的样貌。
有变成小孩模样的,有长出翅膀尾巴的,有身体被甲壳或鳞片覆盖的。
白哲亲眼看到一个人脖子上长出了腮,四肢出现了鳍,在地板上像上岸的鱼一样蹦跶。
还有些更加古怪猎奇的人形生物,他看到后简直想自扣双眼。
变异?祂的丝线能让生命体发生变异?
这已经不属于变异范畴了吧,异形恐怖片啊!
祂还在扑腾挣扎,但躯体中生长出的丝线和其他生命汇聚向祂的丝线太过沉重,根本飞不起来。
一只合成兽的茧裂开了。狰狞凶暴的野兽,破茧变为一只毛绒绒的可爱大猫。
还是有成功案例的嘛。白哲安慰着自己。
“阿什因玛!”
“阿什因玛!”
“阿什因玛!”
破茧而出的人形生物们高呼着阿什因玛之名,身体怪异地扭动着,向着赐予重生的母亲朝拜。
好想逃跑。白哲在心里嘀咕着。
祂裂开了。
五彩斑斓的躯体出现一条裂缝,从中挣扎着爬出一颗半透明的椭圆球体。
祂褪下这庞大绚烂的身躯,重归开始时不起眼的样子,扭动几下后消失不见。
白哲缓了会神后才走出来,察看余下的没有裂开的茧。
反正是梦境,他壮着胆子,使劲撕开一枚茧,里面只剩下一大滩淡绿色液体。
换一个撕开,里面是绿色液体和腐蚀了一部分的义体。
再换一个,白哲眼前一黑,意识空白,用最快速度背过头,忍住呕吐的冲动。
忘了吧。忘了吧。让我忘了吧。为什么忘不掉!
啊啊啊啊!
阿什因玛!
“阿什因玛!”
惊醒的白哲大吼一声,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沾上丝线。
第一次这么不想接委托,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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