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每个人都是一本书

  清明时节的雨,细密而绵长。喜欢它的觉得如温柔的抚摸,深情且曼妙,厌恶它的似乎认为它是大地的泪水,悲切并悠长。

  山河在清明后的细雨中回到了闽北,妹妹的依恋让他把都市的繁华富丽都抛之脑后,静静的享受小县城的安静与祥和。

  山河听从了韩涵的建议,开始了艰苦的《治资通鉴》阅读史,全篇的文言文让山河极其不适,往往读一页就得两三天,需要不停的思考和查阅。

  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凭空而来的,往世的回忆并不能给山河带来精湛的技艺和厚重的底蕴。

  既然选择并踏上了这条路,山河必须义无反顾的向前走。把这拗口的古文作为山峰,山河在努力的向上爬。

  余正冲看到了山河的努力,了解到山河学文言文的很吃力,便找到了文化馆的老馆长。

  老馆长二十年代出生,私塾启蒙,十五岁才接受现代教育。他的文言文功底深厚,做山河的古文老师最为合适。

  余正冲把山河学习文言文的事宜向老馆长请求,老馆长欣然同意。

  于是,山河拜老馆长为古文老师,每周末早晨,下午各两堂课。

  得拜良师使得山河迅速提高了阅读质量和速度。两个月后,山河已经能比较自如的阅读古文书籍。

  这时,他才发现老馆长的书房里藏着一个古文的宝库。

  《古文观止》《菜根谭》《浮生六记》等等,山河沉入了书的海洋。

  时光如梭。

  学期的末端来了,这时初三1班进入了紧张的中考最后时期。

  最为痛苦的是那些成绩不上不下的学生,可悲的是山河他们五个死党全部在内。

  “我都两个月没去游戏厅了,中考怎么还不来啊!”李晓辉仰天长呼。

  周大姑娘正辅导着袁大头和冯景亮数学习题,山河则捧着《古文观止》悠闲的看着。

  “山河,你是真舒服啊!看看我们,卷子做的快成狗了。”袁大头幽怨的说道。

  山河撇了他一眼,“要不然你来看我这本书,我去写试卷?”

  “当我没说。”

  老冯抬起头来看了看,“丘大仙,你下学期去魔都上高中,高中还不是要考试啊,你现在整天看天书,高中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要我现在像你们一样,那办不到!”山河回答道。

  “行了,不在这里刺激你们了,我回家,你们继续!”

  今天对于吴志伟来说是个好日子,他的小说最后定稿了。他带着厚厚的书稿,向着余正冲家中走去。

  回家途中,山河遇见了吴志伟,“小吴叔叔,这么高兴,稿改完了!”山河问道。

  吴志伟举了举拳头,“终于完成了,我的第一部长篇!不管能不能发表出版,我的愿望总算完成了。”

  “恭喜您,等会儿我去师公家里一睹为快。”山河为吴志伟高兴,他这部书写了将近两年了,修改的异常艰辛。

  半小时后,山河走进师公的院子,看见吴志伟与余正冲交谈甚欢,山河上前为两人倒水泡茶。

  “小河快来,你小吴叔叔正在诉苦,给他说说当初你是怎么过来的,哈哈…”余正冲大笑道。

  山河为二人续上茶水,“《少年的我们》改第三稿时,纠结的我觉都睡不好,写书是一种享受,改书真是一种酷刑。”

  山河倒了杯水,喝了口继续说道:“后来曲姨电话里让我放几天,用旁观者的情绪来审视。赵主编也说了,在不停的怀疑和否定中,作者才能进步,内容才会丰满。”

  吴志伟理解认同道:“说的好啊,这次,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仿佛脱去厚厚一层皮囊。”

  山河再次为两人续上茶水,“小吴叔叔,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写一個远在几千里外的故事,能说说吗?”

  山河的疑问让吴志伟沉默良久,神情忽然变得迷茫悠长起来,无意识的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让他忽然清醒,“已经过了快十年了,那时我还刚工作不久,一个极为偶然的意外,让我在天山脚下的牧场与牧民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

  吴志伟停下来想了想,“这一年里,我经历了不忿,怀疑,愤怒,孤独,崩溃等等,也跟着牧民一起放牧,打猎,转场。甚至在转场时遇上了暴风雪,牧民死了三人,我喜欢的人也在其中…”

  吴志伟一时沉浸在回忆里,难以自拔,不停的诉说,不停的悲伤。

  “后来,我回来了,但又似乎一直还在那个山上的草场里骑着马奔跑!”吴志伟眼眶通红的说完他的故事。

  三人沉默良久。

  余正冲叹气道:“有时候现实比书里更奇幻,更残酷!小吴,你已经把那里,把他们都写成了小说,该释怀了。”

  山河被吴志伟的述说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经历,还有他口中牧民的生活,边疆的险恶。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爱开玩笑的邻家小叔还有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往。

  每个人都是一部书,每段人生都是一个传奇啊!

  山河用了两天看完了吴志伟的小说,他无法评价,因为他带着吴志伟的往事去阅读,很容易就被感动震撼。

  “师公,小吴叔叔的书往哪投了?”山河向余正冲问道。

  “《花城》。第二稿就投了一次,这次应该能过,不过我感觉他投入的情感太主观了,节奏有点乱。”余正冲回答道。

  “怎么不投《收获》,曲姨还能帮一点。”

  余正冲回答道:“小吴他信心不足,不过我认可他的选择,有时候天分决定一切!”

  余正冲继续说道:“小河,有时候人去做事情并不是为了利益或是成功,只是为了认同和自我需求。你还小,算已经成功了,但不要被成功所迷惑,利益和成功到了最后一无是处,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

  余正冲的话把山河从近半年的悬浮中拉了下来。

  山河在老馆长的书房里静静的反思。

  几天后,中考开始了,山河没有参加。

  学校外有些家长在等待陪伴着孩子。

  在这个年代,中专和师范还是农村少年的一个选择。

  闽北一中甚至需要强行切取中考前五十名来保证高中的生源。

  对于生活在闽北县这个偏僻的小县的人们来说,大部分父母对孩子的希望只是考出去,保证以后有个安稳的工作。

  而且中专和师范的学习成本要比上高中便宜的多。

  上一世,山河就考进了水利中专。只是等他从中专毕业时,国家已经不分配工作了,他的学业毫无意义。

  几个死党报考之前,山河就给出了警告,庆幸的是他们都选择了高中。

  想着再有两月,他将与这里的人和事告别,有些人将从他的生活中离开,然后平行向前。

  山河有些伤感,莫名的来到学校门口,与家长们等待着考试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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