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尘默不作声,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这些玩意已经来了第三次,按照他们嘴里所说的话,应该也支撑不了多久。
自己只要不开门,也算能撑过这些麻烦。
榭尘用着客房旧情守则的动作侧卧着,闻着二楼明显的气味,加上那若有若无的音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并没有去理会门外传进来的声音。
随着自己睡着后,意识变得越来越沉重,外边的声音也跟着逐渐变小。
但是原本还开着空调,房间里冷清的体感温度,却不知为何慢慢变得燥热。
尽管已经睡了过去,但这股闷热还是影响到了正在睡梦当中的自己。
榭尘满身大汗地翻了个身,有些喘着粗气地坐了起来。
在差不多意识要清醒时,一股极其清晰的下坠感,让自己猛地睁开了眼睛。
榭尘喘着粗气坐了起来,眼神惊恐的看着房间里的布局。
并没有紊乱。
而且周围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榭尘这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抹了抹额头密布的汗水。
自己没想到已经吃了白色餐盘的食物,居然还会出现像刚刚的那种幻觉。
“难道已经没用了吗?”
在确认门外没有孩子的说话声,榭尘这才喃喃自语的开口。
没用指的是白色餐盘食物的效果,自己从回到房间之后,就已经有一种感觉。
食物原本的效果变得越来越不明显,甚至还能感受得到,整个酒店里污染的速度在变得越来越快。
“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榭尘无奈咬着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踉踉跄跄地从床上下来。
刚刚那股下坠感和自己一开始住进酒店时睡觉的梦很像。
但这一次并没出现有手抓着自己的感觉。
倒是比上一次好了一些。
榭尘自嘲着,正准备抬脚朝门口走时,房门却微微有点扭曲。
榭尘有点不大相信,赶紧朝前走了几步,把头伸直了盯着。
只是这玩意依旧没有变化。
扭曲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还逆螺旋转着。
榭尘觉得有些离谱过头了,赶紧就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怀表,一把按住了上边的按钮。
扭曲的速度明显的停了下来,房间的房门,就像是快要断成两截一样。
“这不对吧?”
榭尘声音有些颤抖,如果连房门都坏了,那睡觉的时候,门口那些发得出孩子声音的人再来,自己不就无了?
不知道为什么,抹了好几下汗的额头,还是有很多的汗水流淌出来,就像是怎么抹都抹不完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只是额头的汗水抹不完,就连后背也跟着弹出了许多的汗珠,浓密的快把整件衬衫都给浸透了。
闷热感布满了整间房,原本开着空调,就像关了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不存在似的。
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空调关上了,温度也不可能下降的这么快,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原本就没有空调。
榭尘刚想骂娘,却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
榭尘几乎是跑着来到了梳妆台前,赶紧把先前那张被自己丢进柜子里的纸板给拿了出来。
客房就寝规则里,自己好像记得有一条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榭尘用手指头按着那些规则条目一点点往下滑,一条明明白白的规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顺着规则往下读,上边明确说着,本酒店的空调始终是24小时开着的。
“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自己承认已经慌了。
在看完规则条目之后,自己面前的房门又开始扭曲了起来,甚至比怀表还没按下去之前的频率快上了不少。
榭尘赶紧拉出了椅子,紧紧的握在手中。
迈动脚步一点点靠近房门。
“你在害怕什么呢?”
“放轻松一点,这里就是你的归宿,这是所有人的狂欢,不要害怕,你就应该属于这里。”
榭尘吓了一跳,惊恐的看向周围。
自己的房间居然能传出来说话声,如果不是污染侵蚀的力度加大了,那就是有人潜入了房间之内。
是刚刚门外的那些孩童声?
榭尘赶紧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的这个猜想。
自己也并没有发出声音,八竿子也和那些孩子的声音打不着。
一股晕眩感开始侵入自己的脑子里,原本刚停下的说话声,此时也变得越来越大。
“怎么了?”
“不要反抗了,也不用你反抗,这里本身就是狂欢的归宿。”
“干嘛要让你自己那么痛苦呢?”
“不如忘掉以前所有的不愉快,忘掉所有该忘的和不该忘的,那些尘世的痛苦,又何必带到这里边来?”
榭尘蹲在地上,忍着脑袋的剧痛,狠狠的摇着头。
“忘个屁!”
那声音本就是回声,在房间里来回传递。
一句话来来回回能传递七八遍,加上如今身体的不适,不由得让榭尘暴怒了起来。
“你又何必抵触内心的想法呢?”
“放弃心里头的挣扎吧,又有什么值得你自己留恋的?”
“还不如回归你的野性,拥抱你自己本身。”
“忘掉过去的一切吧,忘掉那些原本就不应该记着的东西,也不用那么的心累。”
榭尘用手挥扫着面前的空气,尽管摸不到任何的东西,但自己还是觉得好像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话一样。
“别叫了!”
“给我闭嘴!”
榭尘已经没有力气喊出来,脑袋的剧痛居然能让自己听得清这些声音在说什么,但却没有办法做出理智的判断。
自己现在就跟待宰的羔羊没任何区别。
现在就像是“肮脏”在和自己直接对话。
“你就算打心底抵触,也只会让你更痛苦而已。”
“居然有人能够放弃摆在面前的舒适?”
“既然如此,那么好,你能够想起你自己的名字吗?”
榭尘目眦欲裂,眼睛跟着布满了血丝,整个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似的。
“我说了给我闭嘴,难道没听见吗!”
就在自己挣扎着站起身时,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但好像又有一丝微弱的亮光照着,可自己如今的感知能力十分的差,甚至没办法辨清到底是眼睛看不见,还是周围暗了下来。
榭尘两只手松开了脑袋,没有在握着。
可即便如此,脑袋上还是有着剧烈的痛感。
榭尘浑身已经被浸湿了,汗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就连下身的裤子,也同样被汗水沾湿,不只是身上的衬衫。
唯一能够看得清楚的,就只有面前的房门。
可上边的扭曲程度丝毫不减,甚至开始往反方向扭去。
随着程度的消失,以及声音停了下来,扭曲的房门好像出现了一双眼睛。
只是这双眼都是依靠房门的纹理演化出来的,没有太大实质性的意义。
榭尘没有看着,反倒把头侧向了一边的黑暗中。
“不要反抗了,你记得你的名字叫什么吗?”
“嘻嘻,你记得你的名字吗?”
“你知道你叫什么?”
“你不知道?”
“你知道?”
“你不知道!”
榭尘的耳朵里一遍遍回荡着同样的话,可每一句都是不一样的语气。
自己没有任何法子,知道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只能死攥着拳头。
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念叨着“尘”这个字。
事实证明,卡片上的规则确实是有用的。
就像第一条规则,用务必清醒的记着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这,而且为什么来这?
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如何记起自己的名字,如何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可能才是离开这间酒店最大的关键。
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自然清楚怎样才能够离开。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的声音一直强调让自己忘掉过去,忘掉过去就代表了放弃离开这间酒店唯一的机会。
那么自己就真的只能永远的呆在这里了。
可自己不甘心!
至少在吃了白色餐盘的食物后,面对着“肮脏”的侵蚀,身体也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
至少大脑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沦陷。
榭尘奋力争抢着身体的控制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彻底的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如果陷入迷茫当中,想要让失去意识和记忆的自己去吃白色餐盘的食物,在宴会厅那种环境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有对食物着迷的宾客,都像是贪婪的化身。
可以用饕餮来形容,永远都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榭尘努力捂着脑袋。
二楼客房是白衣清洁工负责的地方。
这也代表着自己还有机会。
只要能够在这段时间坚持下来的话,“肮脏”如此肆意的侵蚀整层二楼。
也绝对会引起白衣清洁工的注意力。
只要等他反应过来回来处理,那自己就能真正获救了。
可这中间的过程,无疑是十分痛苦的。
特别是自己之前靠着白色餐盘的食物清醒了过来,现在却重新被“肮脏”侵蚀。
如果彻底沦陷,或者只沦陷了一半,还保留了一部分的意识,再想靠着白色餐盘的食物恢复理智。
那将会是一个更加痛苦且要人命的过程。
“不要挣扎了。”
“你会是我们之间的一人的,你也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一员。”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有这样子的资质,什么悔过,什么干净或是污秽?”
“那都是哄小孩的话罢了。”
榭尘颤颤巍巍的趴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痉挛,已经连蹲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肮脏”的声音正越变越小。
榭尘咬着牙自我催眠,只要能够再坚持一会,估计这个污染的过程就会因此结束了。
声音虽然在越变越小,但是所说的话却越发清晰。
就像是直接在自己的心里炸开一样。
“不要再挣扎了。”
“都不是幼稚的孩童,当对其余人心生怜悯的时候,当放下贪婪的内心,那么也就意味着不思进取。”
“自私未必是一件坏事,以自我为中心,才能让自己更加壮大!”
最后这句话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榭尘捂着脑袋就像是想将其甩掉一样。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随着声音逐渐在脑海里持续,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会,又好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
榭尘能够感觉到整个人已经变得瘫软无力,就连骨头都貌似变酥了。
“贪婪,抛弃。”
“理智,自我。”
这几个词在自己的脑海里来来回回转换着,甚至连自己的认知都因此变得不清晰了起来。
“我是谁?”
“我……”
“我究竟是谁?”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榭尘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心里想起了一道道不同的声音,好像是自己在询问着,但却又像是另一个人当着面提问。
个人的感知,或者是对于周围事物的感知。
正在变得越发模糊。
好像有无数只手从地面伸出来,用力的拽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唯一能够靠着仅存的意识感知到的,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想要挣扎,身体也使不出半分力气,就连想着对肌肉群下达运动的指令,都在刚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立马变得模糊。
一只又一只的手用力的往下拽。
尽管地板上并没有坑洞,尽管自己的皮肉还对地板有着清晰的触感。
可这一只又一只冷冰冰的手,仿佛并不理会这些。
一切都以将自己往黑暗中拽去为主,铁了心地要将自己和他们都融为一体。
榭尘的意识逐渐模糊。
一开始还能强撑着,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不能晕过去的心理暗示。
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污染过程中那响起的声音已然消失。
但好像意识也随之一起去了。
模糊的声音在脑袋里不断搅和着。
好像又开始重新出现。
“就这样……”
“就这样吧……”
反正老了死了,也没有人在意。
谁会去理一个人,到底能否在死后还被世人记了几个世纪呢?
好像是自己的呓语。
随后又是熟悉的哭喊声。
这次比以往听见的都要痛苦。
而且还要更加的清晰。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自己的命送出去了呢?”
“你如此不管不顾,一个人跑到九泉之下,把父母都扔在阳间,哪有当儿子的如此狠心的?”
“都还会尽忠尽孝,父母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见得到头,已经算有了些许眉目了。”
“哪有你这么当儿子的!”
自己好像在恍惚之中,被这些一双双冰冷的手,拽到了另一份场景之下。
虽然意识模糊,但和刚刚相比,现在却能够感觉得到面前正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盆子。
离自己的眼睛很近。
自己依然是趴着的,尽管想要站起来,但连手都没办法动弹,更别说其余的部位了。
面前这个铁盆,好像有些开裂。
随着睁眼的时间越久,眼前看到的场景就越变越模糊。
甚至面前到底是铁盆还是陶盆,都没办法分得清。
一股巨大的温度从盆内传出,一点点照着自己的脸。
好像连眼睛里的水分都要被蒸发殆尽。
哭喊声在旁边此起彼伏着。
中间好像还混着许多敲锣打鼓的声音。
盆子里不知道烧着什么东西,因为周围好像有人往里丢着。
尽管自己奋力地想抬头环视,却连眼皮动一下都费劲。
眼睁睁看着这幅场景,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
一道轰鸣声跟着从自己的脑袋炸开,随后就是疯狂的敲击声。
突然!
自己像是解开了束缚一样,原本已经快闭上了眼皮,睁开居然毫不费力。
但视线却还是如先前那般模糊。
睁眼闭眼好几下后,面前的场景才被大致的收进了眼里。
好像是天花板?
可为什么那么熟悉?
自己的大脑再次朝着身体下达爬起的指令,虽然能清晰的感应到浑身肌肉的酸痛,但这次爬起来却没有那么的费劲了。
榭尘紧咬着牙,一手撑在身下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旁边也没有什么火盆。
惊讶之余,自己也放弃爬起来的动作,转头看向房门处。
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房门居然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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