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坐牢的艺术

  这都能兜?

  看台上的三位解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六向听的究极烂牌,换做是一般人早早就放弃了,还是在有庄家立直的情况下。

  结果这个清澄的选手硬生生从六向听兜到听牌,并且自摸成功,过掉了东一局的庄家。

  这种贪到极致的打法,就算是职业选手也不敢这么轻易去做。

  毕竟这可是没有默听手役的牌局啊,只能靠自摸来胡牌。

  也就只有门清自摸这一个一番役种。

  而且在有庄家立直听三面的情况下,你追立听个坎张,基本就是找死,所以必须维持门清来兜牌。

  哪怕运气好自摸成功,也就一千点。

  所以这图什么?

  沉默许久,铃木渊才忍不住咂舌道:“现在的年轻人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危险的牌都给他兜成功了。

  话说他不会是奔着那两根立直棒去的吧。”

  “为了两根立直棒这么拼?”井川博之也无法理解。

  这可是庄家立直,少说都是五位数的打点,一旦胡到了高目,或者翻出了里宝牌,清澄直接就炸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家伙就是享受这种兜牌的刺激,说起来打麻将能兜成功有时候甚至比胡大牌都要爽。”

  铃木渊忖测道。

  没道理的,这样兜牌意义真不大,正常人见到这副牌都只要要弃胡。

  当然兜成功了,也确实是厉害。

  “依我看,这个清澄的选手实在是太贪了,这种打法未来肯定会吃大亏。”

  尽管南彦确实兜成功了,泽田正树依旧没有好气。

  而且这种兜牌的方式,可以称得上贪得无厌了,纯粹是赌徒心理,根本不可能持续。

  就好比有人放弃安逸的生活,溜到缅北跑电信业务一样,问题是这个人还不是为了挣大钱,纯粹是想以身涉险验证一下自己的腰子能不能保得住。

  你说这不是有病么?

  随着这一局结束。

  井川看了一眼即将被推入洗牌姬的牌河,顿时觉得一阵异样。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去看,清澄的选手每一张牌都完美避开了铳。

  他的手上不是没有炮材,但是基本没想着打出去,哪怕是一张孤张,也紧紧捏在手里不打,而是围绕着危险张来做牌,最终得以兜牌成功。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是个读牌能力非常精准的高中生?

  在这个念头浮现之后,井川博之打算接下来的几局,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年轻人了。

  .

  对局室内。

  东二局,庄家轮到了泽田津一。

  起手牌【一一五伍五八八九筒,伍五七索,东中中】

  一向听的绝好调。

  如果不追求码速的话,这副牌达成役满也不是不可能。

  很好,就用这一副牌,吹响反攻的号角!

  看了一眼场上的宝牌指示牌显示为东,泽田津一便将手里的东风也打了出去,追求最大牌效。

  反观之前气势正盛的北天神,在被南彦断了庄家之后,牌运落到谷底。

  配牌五向听,直接裂开。

  这种起手基本就宣布告别了这一局的比赛。

  而南彦的起手配牌。

  【一五九万,一二七九筒,三六八九索,南西】

  进了张九索后,这副牌成了四向听的牌。

  麻烦的地方在于进张要求比较苛刻,多为坎张。

  不过,看来运势有慢慢好转的倾向,这就足够了。

  运势沙漠里的植被,不需要多少雨露也能长成参天巨木,偶尔的一场小雨,便已足够。

  而且运营这种烂牌的功力,南彦早已臻于极境。

  这一场的运势,会慢慢倒向他。

  他看了一眼泽田津一的牌河,起手就打了张东风,手牌看起来相当不错的样子,早巡就要注意一下他的摸切动作了。

  没有思考,将西风打出。

  “碰!”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开口的杏花台终于有了动作,碰掉了南彦打出的西风。

  西风不是她的自风,不用想她有着手役的情况下才会在第一巡就宣布副露。

  紧接着的下一巡,杏花台开了个白板的暗杠!

  瞬间的二副露。

  这一举动,同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字牌的两副露,这牌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场上的选手估计也注意到了,杏花台选手起手抓了九张字牌,还有不少成对的字牌,是非常优秀的开局!要是被连续碰牌,可就危险了。”

  解说台上的铃木渊自然知道各家手牌的情况。

  这一局城山商业一向听,但想要做大牌最好维持门清,自摸就能役满。

  但很明显,有着一手字牌的杏花台靠着不断的碰杠副露,成型只会更快。

  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泽田津一稍微一犹豫,放弃了役满的可能性,碰掉了杏花台打出的一张八筒。

  尽管这样一来,他这手牌从四暗刻跌落成了对对胡,但是有两张红宝牌在,如果能胡到高目的红中,至少是个满贯。

  他是庄家,不能被对方这手大牌炸庄,还是先听牌再说。

  碰掉八筒,打出七索。

  听牌了。

  【一一五伍五筒,五伍五索,中中】副露【八八八筒】

  叫听一筒和红中。

  他需要用最快速度听牌,继续轮庄,通过轮庄不断胡牌,才能奠定胜势。

  如果被对方的大牌炸了庄,那就难受了。

  “城山商业的中坚选手放弃了役满,选择用最快速度听牌,确实是很稳健的一手。”

  “一点梦想也没有的家伙,侮辱麻将的艺术!”

  “就是,明明杏花台还是二向听,怕什么。”

  “笑死,等你在场上被人胡个字一色伱就不会这么说了。”

  “……”

  面对两边大牌的夹击,南彦在思索着自己手牌的出路。

  两边不断碰牌,手牌迅速组建,然而他还没有出过几张牌。

  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别家碰牌过掉自己的摸牌阶段,最后可能别人都第五巡第六巡了,你牌河里才一两张牌。

  好不容易等到他摸牌,进了一张八索,手里的宝牌南风扣着不打,将牌河里一张现物九筒打出。

  接下来的几次进张,南彦明显感觉到是对子场,几次进张都让稀烂的手牌成了对子。

  而且七对子是非常强大的防守役种,正好适合现在的局面。

  到了第九巡,便来到了七对子需要面临最困难的二择情况。

  别家久久没有自摸,很有可能铳牌都来到了他的手里,所以接下来的选择至关重要。

  【一二二三三七七筒,六六八八九九索,南】

  幸运二选一。

  思忖了片刻,南彦拆打现物六索,退回了一向听。

  两家起手都碰了牌,如果是对对胡的牌,生张的幺九牌反而会比中间张要危险的多。

  其实他看得出来杏花台的女生很着急,应该是没听牌,但泽田津一摸切多巡,明显是听牌了。

  南彦不能确定泽田津一是不是南风和数牌的双碰,所以依旧不敢点。

  只能拆打现物。

  接下来的一巡,进了一张红中。

  这也是危险牌。

  南彦直接扣住,打算一防到底了。

  “看来清澄的南彦还不知道杏花台的选手其实并没有听牌,所以拆了六索进行防守。”

  铃木渊本来以为南彦就要放一饼的炮了,结果最后还是忍住缩了回去。

  不过换做是他的话,这一手也要缩。

  毕竟南风的字牌是这一场的宝牌,危险度相当高,哪怕听牌了也不敢打。

  “他这么能忍,上一局却敢趟这么危险的牌?”

  泽田正树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局打的和上一局完全不一样,稳健的一塌糊涂,风格的差距感觉就跟被人夺舍了一样。

  上一局为了一千点都敢兜到底,这局的七对子反倒怂了?

  要是还像上局那么鲁莽,这时应该已经给他儿子放铳才对!

  场上。

  连续摸切了数巡。

  泽田津一和杏花台的两位选手也很难受,这种情况,摆明了自己需要的牌在别家手上出不来。

  而在牌局中期,北天神的选手突然冲了一张宝牌南风。

  “碰!”

  杏花台女子立即收下,将一张發财打出。

  虽然不是字一色,但这手牌已经足够大,而且随着字牌發财的打出,她手上的牌已经非常清晰了,大概率是一组字牌雀头和一组数牌的双碰。

  敢在牌局冲这种危险牌,显然北天神的选手也听牌了才敢这么打。

  托队友的福,南彦这才将手里的南风打出。

  而在拆了一对七筒之后,南彦又进了两张七索,牌型陡然一变。

  【一二二三三筒,六七七八八九九索,中】

  隐约可见到二杯口的形状,而且还是混全带幺九。

  “这就是小七对的魅力啊!”

  看到南彦用着自己最擅长的七对子,有着七对王子称号的铃木渊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众所周知,小七对是立直麻将里防守能力异常强大的役种,因为小七对做到最后,手上能抓到对手需要的关键性进张,只要你不打,别人也胡不了;

  而小七对又是比对对胡更为灵活的牌型,改听起来相当容易,场上的南梦彦选手就几次改听了,避免放铳的同时,还能阻碍对手的和牌;

  如若换做其他的役种,很难像小七对一样,拆了搭子之后还能在短短的一二巡后就听回来。”

  操弄一手出神入化的小七对,可谓是铃木渊立足于职业麻将的资本。

  在南彦进了一张红中之后,这一局里四家,全都听牌。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一局要胡只能靠自摸。

  看这情况,没有人会打生张放铳了。

  “北天神的选手听西风和五八筒;杏花台的选手听三筒和西风的双碰。

  清澄的选手听一四筒,不过四筒他打出过一张,已经振听;

  城山商业的选手听红中和一筒的双碰。

  但是各家选手需要荣和的牌都在别人手里,而牌山上剩余的存量已经不多了。”

  每一家都听别家手里大量囤积的牌,这就导致谁都胡不了,毕竟没有人会在牌局后期将生张的牌打出来。

  这点危机意识,各参赛选手还是有的。

  所以这一局,比的就是谁能从牌山上,摸到最后的关键张!.

  “这就是跟学长打牌的痛苦啊,明明感觉自己的手牌顺风顺水,但就是给你一种胡不了的感觉。”

  受害人一号优希看到场上全部人都在坐牢,道出了自己日常和南彦打牌的痛苦。

  经常她东风场庄家保底跳满甚至是倍满的超级大牌,最后起手牌是怎么样,流局之后还是怎么样,这手牌自始至终就没怎么变过。

  然后等到流局摊开手牌,自己要的牌全在南彦学长的手里。

  不仅是她,社团里跟南彦打牌的人,都有着类似的感觉。

  全都在坐牢。

  经常是各家手牌就是铳一色,你待听的牌也都在别家的手上。

  这种情况想要和牌,只能靠自摸。

  而南彦学长又是流局战神,打到流局之前的牌运都异常强大,打到尾巡比自摸肯定是拼不过的。

  “已经没办法改听了。”染谷真子看着各家的手牌说道,“南彦的七对子还有机会改,对对和要改听,就必须打出铳张,肯定不能改。”

  打到尾巡,局面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到了这个阶段,所有人都是摸什么就打什么。

  而且所有人都清楚别家已经听牌,改张风险太大,只能等一手自摸。

  坐牢坐的最难受的,无疑是城山商业的泽田津一了。

  他放弃了四暗刻,为的就是快速荣和别家,可是直到尾巡了,别家依旧没有打出一筒和红中。

  从碰了那一手八筒斗转星移,就感觉一直摸不到自己想要的牌。

  除了中间杠了一次五索,他的牌就没有变化过。

  “恐怕这个城山商业的选手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个碰牌的选择究竟有多愚蠢。”

  龙门渕的休息室。

  作为运势流麻将的井上惇,看着场上的一幕,不由讥诮道。

  如果他不碰那张八筒,四暗刻都做出来了。

  “为什么?”

  对于运势一无所知的泽村智纪和国广一就不太明白了,这和那一手碰牌有什么关系?

  井上惇挠了挠头,运势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之又玄,很多时候纯粹凭借感觉,没有理论的依据。

  他就尽量用其她人能听懂的方式,解释起来。

  “你们想想看,这一局里到底碰了多少次?”

  “三次。”泽村智纪和国广一异口同声道。

  从画面里能清晰地看到,有五副露,但有两次副露是暗杠。

  “这么跟你们说吧,目前场上,运势最强的不用看也知道是城山商业和杏花台女子,起手一个四暗刻的底子,一个是字一色,他们如果维持门清的话,我可以保证他们基本能够和牌成功。

  但很可惜,在清澄打出那张西风被杏花台碰了之后,又开了个暗杠,其实这里都没什么,只不过是杏花台摸清澄的牌,城山商业摸杏花台的牌而已。

  杏花台正值气运巅峰的时期,摸她的牌并不坏。

  然而城山商业急于求成,碰了杏花台的牌,这就很离谱了。

  按照牌序,这三手过后,城山商业后续摸的牌全是清澄的,杏花台则是摸北天神的牌。

  也不想清楚,北天神和清澄起手全都是五向听的究极烂牌,可见他们这一场的气运拉胯到什么地步,城山商业居然还敢碰掉那张八筒。

  这可是运势流麻将的大忌!!”

  如果不碰这张八筒,后续他一样能够摸到。

  反而是南彦后续摸的是城山商业的牌,进张尤为顺利,一摸成一对。

  也就是本该由城山商业摸的牌,最后全都到了南彦的手上。

  打运势流麻将,绝对不要去碰气运差的人的牌,这样做只会招致厄运!

  后续的坐牢,也就是可以预见的情况了。

  国广一和泽村智纪微微点头。

  虽说她们并不懂运势流麻将,但井上惇在比赛场就能靠着吃碰来扭转牌运,从而取得胜利,这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后续南彦摸城山商业的牌,手牌改良地非常迅速。

  就连北天神那种五向听的烂牌,在摸到原本属于杏花台的手牌之后,进展也不慢。

  反倒是城山商业和杏花台两位中坚选手,明明起手牌极其炸裂,可打到后来却越打越糟糕。

  “不过,后面好像还碰了一手,这一手没有影响么?”

  国广一看到那张被碰掉的南风,不由问道。

  “有而且很大!”

  井上惇语气变得凝重。

  “如果智纪的数据没有错的话,那么清澄那位叫做南梦彦的选手,拥有着极其强悍的海底能力,他在尾巡气运会非常强势,仿佛能够摸到一切他想要的牌。

  而最后那一手被碰掉的南风,则是让牌序归正了。”

  倥倥倥!

  国广一和泽村智纪瞳孔瞬间放大。

  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流露出来。

  也就是说

  本该是流局,或者是由他人自摸而终结的局面,最终因为牌序的归正,将转变为清澄选手的自摸!

  “等等,那张海底牌,好像是——”

  国广一瞬间起身,惊呼出来。

  按照牌序,最后的那张牌,将落在清澄选手的手上。

  井上惇和泽村智纪,同时都为此捏了一把汗。

  如果清澄的选手真的自摸成功了,那么说明他们的推测错。

  这个选手,也是运势流的强者!

  对局室内。

  杏花台的选手将最后一巡摸到的八万打出。

  可惜了她这副至少是倍满的大牌,却以流局的形式结束。

  流局的大牌,甚至不如荣和断幺九。

  而且打到这个时候,各家都是摸切,显然别家也都听牌了。

  四家听牌的话,就只会增加本场数,而不会有流局的罚点。

  也就是说她这么大的牌,连一千点都得不到,实在遗憾。

  牌山之上。

  仅剩下最后的一张牌,孤零零地摆放着场上。

  “清澄的选手,还不摸么?”

  泽田津一看着迟迟没有摸最后一张牌的南彦,忍不住催促起来。

  本来这一手大牌没能自摸成功,他就心烦意乱,现在四家流局,连罚点的那点点棒都赚不到,见到南彦迟迟不摸牌,肯定心有不爽。

  “马上。”

  南彦看着牌山上最后一张牌,淡淡回道。

  原则上,比赛里除了麻将中必要的‘荣、自摸、碰、吃、杠、立直’以及和了报点数之外的话都不能说。

  当然,像是‘请给我点棒’或者‘请把起家标志翻面’这类对比赛必要的发言或指正是允许的,此外都被禁止。

  甚至像是霓虹的职业麻雀联盟比赛,在对局的休息时间是禁止对话的,因为会泄露出相关信息,或者出现选手配合打暗号的情况。

  因此仅做最低限度的交流。

  但这是高中生的比赛,所以规则不会这么严厉,甚至使眼神都不会被当做违规。

  这种交流裁判不会说什么。

  可就在南彦伸手的那一刹那。

  各家的选手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氛围笼罩在所有人的上方。

  哪怕是几乎没有太多感知力的高中生,在这一刻也似乎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张海底牌.

  那个清澄的选手

  不太对劲!

  解说台上。

  铃木渊也感觉到一阵兴奋。

  “海底牌,如果是一筒的自摸那好像是古役来着!”

  此话一出,泽田正树瞳孔猛然一震。

  一筒.捞月!

  这不可能!

  就在这一刹那间,南彦已经摸到了那张海底牌。

  瞬间由晦转晴般的柳暗花明,宛如澄清万里尘埃,洗涤玉宇。

  他的手牌也随着这张牌的加入,呈现在了观众的眼前。

  “自摸,海底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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