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压抑成魔

  营啸就像带有传染性质的瘟疫,最初或许只有一名士兵出现反常情况,如果发现及时尽快做心理疏导,让其休息换岗,大概率是可以预防的,但在索姆河战区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这两名哨兵从最开始的拔枪乱射,发展到现在举起机枪开始扫射。

  他们扫射黑暗空地似乎还不过瘾,很快就将枪口对准了战壕里的战友。

  “见tnd鬼......所有人回避!”

  一名巡夜的排长看到这一幕吓得抱头就跑,然而那两名已经精神崩溃的哨兵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忽然间身子一软,依靠在一起昏睡了过去。

  一身冷汗的周予出现在他们背后,呼呼喘着粗气。

  太可怕了,没想到他也会亲眼见证一场营啸的开端,此时如果没有当机立断将这两人打晕,这小范围的营啸很快就会席卷整条阵线,把所有士兵都给席卷进来。

  当然,这或许也能够影响到对面的德军,这对所有人来说都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周先生,这两个洋鬼子失心疯了吗?他们怎么开枪打自己人?”

  “是啊周先生,我刚才看见他们还在往没人的地方放枪,不会是鬼遮眼了吧?”

  穆德柱和狗娃脸色煞白,已经开始脑补灵异事件,自己吓自己。

  周予瞪了他们一眼低声喝道:“别乱说话,那是由于长时间缺乏休息,精神高度紧绷造成的症状。

  如果你们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现在就逼自己睡上一会儿,哪怕一个小时,半个小时也好。”

  “噢,好吧.......”

  穆德柱等人虽然胆小,但好在就是听话,周予这么解释了一通,虽然他们还是听不太懂,但依旧一个个重新缩进战壕斜壁上挖着的坑洞里闭眼休息。

  不一会儿,负责这条战线的指挥官卡赞带着几名士兵快步走了过来。

  “换两个人去放哨,盯着德军的动向,妈的......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怎么了?”

  士官卡赞看着瘫软在地的两名哨兵,咬牙问道。

  他这个问题很明显是在问周予。

  “长官,他们或许太累了,精神太过紧绷,以致出现了幻觉,我建议在哨兵的位置每两个小时就轮岗一次,要不然这样的事件很有可能还会发生。”

  “妈的,轮岗倒是简单,但谁tnd跟老子也轮岗?我也要快支撑不住了!”

  周予暗自吸了口气,感叹连士官都已经被折磨到这种地步,最底层的士兵可想而知。

  他心中一动,故意分散这名指挥官的注意力开口道:“长官,其实在放哨时可以让大家事先在头盔上抹一些泥土,那样可以防止反射月光,被黑暗里的敌军狙击手发现。

  另外,也可以增加一些必要的娱乐项目,比如一局斗地主,可以让轮值下去的士兵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放松心情,收获欢笑。

  战事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就连机器也无法保证全速运转,又何况是人呢?”

  “你说什么增加一些娱乐,斗地主?那是什么东西?”

  这名指挥官被周予的新名词搞得有些懵。

  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答应,而是紧锁眉头望向阵地远侧。

  那里一片死寂,除了风声再无一点其他声音,几颗残破不全的高大树木被风吹的左摇右摆,就像挥舞着白色布片的幽灵。

  月光从天空中洒落,投射下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倒影,这些倒影融合在诡异的深夜,让气氛更加压抑恐怖,也让人内心隐藏的压力成倍增长。

  或许周予说的有些道理,如果不给这些士兵们找点事做,他们保不准下次就将灌木丛当成德军直接开炮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指挥官问道。

  “布鲁斯周,长官。”

  士官卡赞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或许我们真该给士兵们找点事做,但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斗地主是什么东西,你了解那些东西吗?能否教教我们的士兵?”

  周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长官,我可以用较硬的纸板现在就制作几幅牌,具体的规则很简单,保证大家玩上一局就能上手!我还需要一支水笔。”

  “没问题,你跟我来。”

  指挥官卡赞让周予跟在他身后,而后者则给其他劳工做手势,示意他们尽快休息,自己去去就来。

  指挥官留下了一些士兵换防,而他本人只带着周予钻进了一处由厨房改造成的指挥营中。

  这里摆放着一部无线电发报机,旁边地面上还堆放着一些从英格兰本土运来的支援食物。

  那些箱子很多都箱口大敞,但里面却空空如也,很显然已经被人吃光了。

  “我手下的士兵们所谓的心理问题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出的办法真的管用,这是奖励给你的。”

  士官卡赞说着从侧面的箱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隔空丢给周予。

  后者顺势接住,仔细一看却是一盒香烟。

  “放心吧长官,很快就会搞定。”

  有了硬纸板和笔,周予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制作出了一套扑克牌。

  他用笔在上面写上对应的阿拉伯数字以及花色,将那一套简易的扑克牌清洗了一下,现场给长官讲解了玩法,并和旁边的一名勤务兵现场来了一把教学局。

  一局下来虽然两人玩的懵懵懂懂,但也意识到了这种娱乐潜藏着的乐趣。

  “很好~~做的很好~!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

  这位名叫卡赞的军官相当满意,脸上浮起笑容,多日来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又丢给周予一盒卷烟。

  “谢长官。”

  又跟两人熟悉了两把斗地主的规则和玩法,周予收起对方丢来的第三盒卷烟,满意的退出了这位长官休息室。

  拍了拍怀里的三盒卷烟,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要知道在这该死的炼狱战场中,烟这种东西在士兵之间可是硬通货,能够换取你一切想要的东西,甚至是他们手里的枪。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周予就喊醒了劳工们,继续踏上南下的道路。

  众人穿过溪流进入一片向上的山坡,在这条山坡左右,他们发现了近百具残破不全的尸体,有英军的也有德军的。

  “我的娘勒......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个子很大但胆量却不成比例的穆德柱下意识缩到了周予身后,不敢去看那恐怖的场景。

  周予吸了口气道:“大家分出一半人注意警戒周围,另一半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遗漏的武器和弹药,有的话全部带上。”

  “好的周先生。”

  这近百名士兵横七竖八躺在山谷中,旁边的土地、灌木、树木、由于枪击和手榴弹的轰炸已变得残破不全,仿佛月球表面。

  鲜血渗透入土地下,将大片的野草染成了红色,一些胆子较大的野狗站在旁边撕咬着尸体,在看到周予他们接近后这才夹着尾巴跑开,但却并不跑远。

  众人搜索了一阵儿,得到了十二把还能用的步枪,六只手枪,两颗完好的手榴弹,小刀若干把,还有军用水壶和不知名药片儿,以及一些腌制好的肉干。

  在搜寻物资的过程里,有几名劳工仍然无法适应这血肉地狱一般的场景,呕吐起来,但大部分人已经能够较好地面对残肢满地的景象。

  但可以面对并不代表他们不受影响,众人仍然脸色发青,心情差到了极点。

  周予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发现同盟军修筑的战壕到那里就已经结束,他们需要翻过这座山丘才能抵达另一侧的战线。

  而这座山丘从山脚到山腰一路都遍布着交战双方的尸体,就像通往地狱的黄泉之路。

  众人没有心思过多停留,搜集完了装备便开始向着上方移动。

  可就在这时,周予突觉一阵心悸,抬头望向高处,低声喝道:“卧倒!”

  几乎是他的声音刚刚喊出口,天空中便燃起火光,哨声由远至近,炸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

  从天而起的沙石将几名劳工掀翻在地,不住惨嚎,而上方由于角度的问题遮挡了周予的视线,让他无法准确锁定开炮的位置。

  “趴下!贴着山坡往上走!炮击存在一定的射击死角,就像我以前教你们的那样,匍匐前进!尽量分散开不要躲在一起,我们上去干掉那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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