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时辰后,郑英回来了,一脸的苦相:“陛下,奴才在东宫不曾看到《山河社稷图》。”
“呵呵,不曾看到,那不就是没了。从朕的甘露殿,被那逆子搬运到了黑市!”
“好啊!当真是天大的孝心呐!”
景行帝是真的被气到了。
他一直都知道太子荒唐,如果这件事直接发生,虽然也会生气,却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毕竟,身为帝王,景行帝还是很有容人之量的。
可偏偏,这逆子一开始说的是拿去装裱!
自己还道他是有孝心,结果倒好,孝心变成了哄堂大孝!
在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下,再加上景行帝本就恼火,自然便怒不可遏。
“《山河社稷图》象征的是我大乾的江山社稷,万里河山!”
“这逆子偷什么不好,偏偏要来偷这个!”
“本以为跟着李长空学了些好,没承想到头来,依旧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吩咐下去,敕令太子于东宫禁足一月!”
“一月之内,胆敢踏出东宫半步,严惩不贷!”
郑英闻言,顿时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道:“诺!”
景行帝平日里待人宽厚,可若是当真发了怒,那便是天子之怒!
天子之怒,那是要一个不好就伏尸百万的!
岂可不慎重对待。
“圣上,《山河社稷图》失窃一事,迟早会事发的,到时候,该当如何是好?”郑英道。
听见这话,景行帝沉默了。
郑英说得对,《山河社稷图》平日里本就醒目,再加上这甘露殿里太监宫女也不少,人来人往的,若是不见了,迟早会被人发现。
到时候,总不能直接说是太子偷了去卖了吧?
那样的话,皇家颜面何存?
所以...得想个法子。
“你有何见解?”对于处理脏活累活,郑英这个大内总管是专业的,而景行帝很善于听取他人意见,不论出身贵贱。
“陛下,坊间传闻,扬州出了个盗圣,武功高强,无物不偷。”
“据说,近些时日还来了乾都城。甚至...甚至有传闻,阳城侯府和定国公府失窃,便是与此贼有关。”
“甚至还有人声称,此子胆大包天,欲要来皇宫行窃。”
“既然如此,要不咱们干脆就顺水推舟,声称《山河社稷图》已经被这扬州盗圣窃走。”
听闻此言,景行帝当即便是眼眸一亮,道:“既然如此,朝廷是不是该派遣高手前去捉拿?”
“是然,抓住之后,最好能叫其在万民面前伏诛!”
“这样一来,百姓们便会觉得,即便扬州盗圣武功高强至此,在朝廷面前,依旧不过是丁点大的蚂蚱,皇室威严,反倒是有增无减!”
郑英说完之后,垂手而立。
景行帝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着令御林军总统领季凌即刻动身,前往扬州,捉拿此贼!”
“一月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去传旨吧。”
“诺!”
郑英走后,甘露殿内再度陷入沉寂,景行帝重新开始了枯燥乏味的奏章批阅工作。
当拿起最后一份时,其眉头却不由得微皱。
这是张勋写的,大概意思就是乾人多畏海,恐疫病,短短十日光景,李逐峰怕是招募不满三万人,特来求情,希望能够延长些许时日。
景行帝虽皱着眉头,却依旧准了这份奏章。
毕竟,海上多风波,且食物不新鲜,疫病更是常有的事。
莫说是乾人了,便是放眼四方诸国,又有哪个国家的人民不惧海?
陈国两面环海,一面临江,按理来说,海军应当相当强盛才是。
可结果却是,弱得令人发指。
为何?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别说训练海军了,便是招都招不到愿意从军的士卒,连海军编制都凑不齐,如何强盛得起来?
这是四方诸国的通病,别说他李逐峰一个小小的武陵侯了,就是他这个大乾皇帝,也不见得能解决。
若是真能解决,大乾海军何止强盛一倍?
只怕能在东海这边取得绝对的制海权,把陈国打的叫爹,甚至还能绕过陈国,挑衅一下南梁。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有朝一日,北元铁骑大批南下,意图染指中原。
到时候大乾要是真打不过,有海军在,至少还能从海上跑路,去抢陈国或是南梁的地盘,也算多了一条生路。
毕竟北元的士兵,可绝大多数都是旱鸭子,总不可能追到海上吧。
可见,对于大乾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海军的重要程度甚至还要胜过陆军。
但想要壮大海军,何其难也!
景行帝看着漆黑的夜色,叹息道:“此乃久积之弊病也!”
……
翌日清晨,东宫。
当得知自己再次被禁足一月之后,说句老实话,刘裕是完全不慌的。
不仅不慌,甚至还有些庆幸,这事儿总算是东窗事发了。
之前一直把父皇蒙在鼓里,他还提心吊胆的,现在东窗事发之后,睡觉都安稳了不少。
就是少了老李他们来玩间谍杀,确实是要无趣了许多。
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挣到大笔大笔的银子,他又开心起来。
到时候父皇就会知道自己真正的能耐!
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说的不就是我刘裕吗?
但是很快,他就得意不起来了。
因为东宫外的通传声传了进来:“陛下到!”
刘裕顿时一个激灵,没坐稳,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
说句实在话,其实景行帝看起来并不凶悍,甚至极为仁和。
属于寻常人见了,都会心生好感的那种。
而刘裕,从小胆子就大。
朱犇捅马蜂窝的事儿他听说了,却是嗤之以鼻,因为这事儿,他十岁那年就干过。
但是,就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看到他爹景行帝那张略显柔和的中年男人的脸时,却像是心里咯噔一下,怕得不行。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吧。
“说说吧,《山河社稷图》卖的银子,拿去做什么了。”景行帝今天难得耐着性子,想坐下来与刘裕好好谈一谈。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往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才使得太子如此顽劣。
他是个善于反思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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