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逸面无表情，瞳孔如刀芒，审视着昔日的这位学弟。
无论是五官、身材、肤色、声音……完全不一样。
但……他就是东方旭！
曾经冠以「火法师」之名，十骄排名始终压在他的头上！
“同级而战么……”
钦天逸喃喃，冰霜渐渐爬满面颊。
“嘶吼！”
印痕一闪，冰翼龙登场。
不远处的粉红翼龙似有所感，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这家伙。
苏梅也睁大眼睛，观察同样是玉婴圆满，两头翼龙的不同之处。
“鸵鸵依然保留一部分鲜艳的毛发，但冰翼龙似乎只有天蓝色的鳞片，犹如阳光照耀下的鱼鳞――闪闪发亮？”
“气息也不一样，鸵鸵有天然的狂野气息，龙威更浓一些，冰翼龙是妖兽，周身滴水成冰、霜风化剑……”
“吼吼！吼吼！！”
粉红翼龙听不大懂，只是自然而然腾起战斗的欲望。
可惜，这场战斗轮不到它来。
置身炽热之火的笼罩下，冰翼龙低声嘶吼，妄图以低沉的吼叫声，逼退眼前的敌人。
东方旭笑了笑，转身朝着空旷区域走去：
“来吧，鹿死谁手，即刻见分晓。”
钦天逸轻吐一口浊气，缓步跟上，寒石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东方旭的后脑勺：
“既然你如此自信，愿意放弃权能同级而战。”
“我倒想看看，倘若阴沟里翻船，你是否还能笑出声来。”
“哈哈，没有权能又如何？”
东方旭站定，转过身来，胸口有一道火光闪烁。
“嗤嗤嗤！！”
焰童子现身，正面是双手双脚，无限接近于人形。
背后生长着第三臂，其上握紧一把赤红色的长枪。
枪尖燃烧着熊熊烈火，每一次挥舞，必然唤来一圈又一圈的火焰潮汐。
“一对一，碾压它。”
东方旭头顶的火焰渐渐消失，突然之间变成了普通人，再无一丝炙热的气息。
焰童子蹙起眉头，打量一眼，面露狐疑。
下一瞬，风火轮启动，长枪随意点落虚空，一连串火球攒射而出。
“嘶吼！！”
冰翼龙蹬地，扑腾着翅膀冲上天空。
它横向闪躲，轻松避让第一波火球。
可这是「追踪火球」，转了个弯后，天女散花砸向它的后背。
“嘭！！”
冰翼龙挥舞翅翼，如霜刀破空。
天蓝色的冰之刀刃，轰碎飞来的追踪火球，于半空中引发剧烈的爆炸。
“吼！！”
冰翼龙、焰童子，不约而同拉近距离。
一个口吐「寒冰之雾」，一个眼射「炸裂之火」，蓝与红，寒与热，再一次相互抵消。
“属性相互克制，位阶持平，又都是妖兽。”
“这场战斗似乎很焦灼啊，想要分出胜负，战斗意识、战斗技艺才是关键。”
围观之宾客，怎么说也是巨蛙池沼最有见识的一批人。
他们打破了沉默，窃窃私语，原本肃穆的氛围渐渐瓦解。
“咿呀呀！咿呀呀！”
有年幼的孩童，尚且被母亲抱在襁褓中。
看到头顶上不断爆炸的冰霜与火焰，纯真的瞳仁里，浮现一丝好奇与向往。
然而，其他的观众，有的越来越兴奋，有的越来越紧张。
刀光剑影，雾散焰凝。
冰翼龙和焰童子，战至十分钟，根本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它们都会飞，也都执掌着各式各样的元素法术。
起码上百个回合过去，顶多互换伤势，远没到重伤要落败的时候。
“这个姓钦的，有点东西。”
“能够成为三杰之一，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平凡端着下巴，兴致高昂。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但身为门徒，他们再了解不过。
有「死亡挑战」这样的主动权能，每一天都能进入生死门磨砺技艺。
即便焰童子收伏的时日还不算特别长久，可钦天逸的冰翼龙能够维持势均力敌的局面，实属不容易。
“你们判断错了，焰童子还没有认真起来。”
任我狂笑了一声，突然摇晃脑袋道：
“哪怕没有进入生死门，焰童子的战斗力也是同位阶里面的巅峰。”
“哦？怎么个说法？”
林平凡更感兴趣了，立即转移注意力。
“我和东方兄周游大山的时候，最初碰到它，你们猜它在做什么？”
任我狂浮现一缕回忆之色，微微咂舌道：
“它竟然在狩猎！”
“狩猎的目标，是一头年迈的命轮虚引！”
“天晓得它花了多少心思，又砸下去多少勇气。”
“总之，它成功了，以下伐上，硬生生耗死命轮之胎，然后夺走对方巢穴中看守的宝物。”
“这般有趣？”林平凡眼前一亮，“可惜可惜，没能亲眼目睹，万分遗憾。”
“我怀疑，焰童子有自己的想法！”
任我狂始终没有转变过视线，两只远远超越常人大小的眼睛，盯在天空之上：
“它卡在玉婴圆满，也有好些日子了。”
“这冰翼龙实力尚可，又是完全相反的属性，说不定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
仿佛在验证任我狂的猜想，又是一口冰龙吐息。
阴森森寒嗖嗖的冰雾，竟然冲过火焰屏障，落在了焰童子的身上。
登时，冰翼龙大喜过望。
它怒扇翅翼，加快速度绕到焰童子的侧方，而后砸落一大片的冰雹。
“砰砰砰！砰砰砰！”
焰童子小半个身子，竟然被冰霜冻住。
原本炽热的火焰，似乎油尽灯枯，再也无法从体内喷涌出来。
就连那长枪之上，火苗也变得极其微弱，险些就要熄灭。
“不会吧？”
“冰翼龙竟然找到了战胜焰童子的契机？”
高手之间的过招，往往瞬息之间。
玉婴圆满，也许不是场上最厉害的生灵。
但它们都是施法者，只要能抢占先机，自然有无数法术接踵而至。
冰之刃、冰之雨、冰龙咆哮、冰山之威……
霎那间，冰翼龙不再考虑元素储备，不惜代价轰砸技能。
一开始，焰童子尚且能悬于半空。
第三波技能砸下来时，它被轰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冰翼龙狂啸，向下俯冲。
它没有操之过急，依然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试图以连续不断的冰霜，彻底冻住这个猎物。
围观之人……渐渐停止交谈。
他们看着外层的冰块越来越厚重，里面晃动的火红色身影，一点点黯淡，一点点僵硬，忍不住屏住呼吸。
苏梅、王欣菲、黎景明……如出一辙。
唯独东方旭泰然自若。
对岸的钦天逸观察到这个细节，不仅没有笑容浮现，反而皱起眉头，隐隐浮现不妙之感。
“轰！！”
火焰收缩成针尖，而后瞬间引爆。
令人窒息的一幕就此诞生，冰块明明已经完全封住焰童子，可是当火光冲霄之时，它们像是苍白的纸张一样，瞬间焚成气雾。
焰童子挣脱冰块的囚禁，踏着熊熊燃烧的风火轮，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追击冰翼龙。
“吼！！”
冰翼龙纵使有心防备，也没料到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转变。
它使足了全力，明明伤到了焰童子，明明噬骨钻心的寒冷，已经渗入它的躯体。
为何？为何又变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困惑、茫然、无措，仿佛徘徊在身边的幽灵，怎么也无法离去。
冰翼龙闪躲，尝试摆脱焰童子的追击。
但焰童子的速度，忽然快了三成，无论是轰射火球，还是喷射火焰，所有技能的施法速度，凭空暴涨三成。
措手不及下，冰翼龙被一连串的追踪火球命中，体表的冰甲层层碎裂，不禁惨叫一声，无力维持飞行的平稳。
“哧！！”
长枪如龙，刺破幽冥。
霜寒化作海浪，妄图阻扰。
焰童子冷笑，前面的两只手臂猛然抓住长枪，三手加持，用力一推。
“噗！！”
胸口的冰甲，再无一丝残留。
就像是身无寸缕的人类，无论是燃烧的火焰，还是锋利的刀芒，随便来那么一下，便能留下惨痛的伤势。
冰翼龙只觉得胸口一热，似有一座火山冲进了体内。
它冰蓝色的瞳孔，恍惚间倒映着燃烧的烈火。
拼尽全力想要看清敌人，视野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黯淡。
“噗！！”
钦天逸单膝跪地，鲜血如花朵般盛开在他的面前。
他整个脸都在扭曲，但他没有低下头来，而是仰望着头顶，亲眼看着冰翼龙坠落在地，犹如一具冰雕一样四分五裂。
“你害死了烈火猫妖，原本我一直想着，要取你项上人头，以报血海深仇。”
“现在，我改变了愿望。”
东方旭走到钦天逸的身前，一脚踩在盛开的血花中，踩得血水飞溅，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的双眼：
“我不会杀你，只会杀死你的契约眷灵。”
“我要让你品尝同样的一份痛苦，日日夜夜煎熬，日日夜夜悔恨。”
“当然，你也可以学着我，隐忍，然后复仇――如果你觉得有机会的话。”
话落，东方旭侧过身来，压迫性的目光直视另一人：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提前复仇吗？”
“阻拦我的不仅仅是钦天逸，还有你这位最喜欢护犊子的长辈。”
“今日，我只想斩掉他的契约眷灵，一报还一报。”
“不过，族里最有潜力的小辈，就这么被我欺压凌辱，您一定很愤怒，很不甘，很痛恨吧？”
东方旭掀起嘴角，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有几分狂妄道：
“来吧，大胆站出来。”
“无需顾虑寒师，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他不会插手。”
“今日，我真正的对手其实是你，就让我这个晚辈，来挑战一下鼎鼎有名的钦泉钦副院长！”
哗！！！
焰童子雷霆反杀冰翼龙，绚烂到令人回不过神来。
东方旭不加掩饰的挑衅，便是另一道燃烧心神的火焰，彻底点燃整个殿堂内人们的心情。
“嚣张！太嚣张了！”
“同级而战是绝对自信的体现，原来他真正的目标是钦泉！”
“嘿，这老头可不讨人喜欢，终于有人想要制裁他了！”
……
年轻的观众们，不由爆发欢呼声。
自持稳重的老前辈们，一个个皱着眉头，神色各异。
“好！好！好！”
“老夫确实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你主动请战，老夫奉陪到底！”
轰的一声，一脚踩碎一块玉砖。
钦泉犹如冰山中走出的雪人，浑身冒着寒冰之气，逼着附近的眷灵后撤数十步。
两道印痕闪烁，两道冰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其中一头是「冰箭冻狐」，脑袋尖尖，体型修长，狭长的四肢撑在地上，不见优雅，只见冰霜。
另一头是「涡轮冰兽」，外观上像是一头蜗牛，不过能够漂浮在半空中，周身的气流都围绕着它转动。
钦泉――也是D级的冰魔法师！
他的两头契约眷灵――都是命轮小成！
“哧！！”
冰寒压迫，似是压垮屏障的最后一根稻草。
狂暴的火浪从焰童子的身上喷涌，短暂的金芒闪烁过后，它的体型更精壮了一些，手臂更粗，枪尖更锐，就连脚下的风火轮，也变得更快更凝聚。
命轮虚引――焰童子！
冰翼龙当真变成了它的磨刀石，主动承受冰霜侵蚀，唯一的价值便是压迫血脉，方便向着更高一层发起冲锋。
“嗷！吼！！”
三尾赤焰虎现身，三根燃烧着火焰的尾巴，只是轻轻摇晃，自然而然掀起炙热的气流。
“两头命轮虚引，如何战我的命轮小成！”
钦泉怒吼，径直跳到冰箭冻狐的背上，毫不犹豫主动进攻。
“嗖嗖嗖！！”
冰狐吐箭，足足数千道头发丝一样纤细的冰之箭矢，铺满天空，无差别扫荡。
涡轮冰兽衔接而至，猛然吞噬周身的空气，化作一道道风与冰融合的霜寒之风，向着前方席卷，尽情淹没一切、冻结一切。
“退！给他们让地方！”
不用多说，观众们略显狼狈地，再次腾出空间。
东方旭哈哈大笑，一团火焰从无到有，悬浮在他的头顶。
“命轮虚引，足以镇压你！”
“小贼，少说硬气话，老夫可不会留手！”
轰隆！轰隆！轰隆！
七团火球出现在三尾赤焰虎的身边，如忠心耿耿的护卫，阻拦敌人的进攻。
噌的一声，三尾赤焰虎的三根尾巴，仿佛也变成了三把锋利的火刀，横向破空时，轻松碾碎飞舞而来的冰针冰箭。
“去！”
钦泉施展「元素爆破」，强化冰箭冻狐下一个技能的威力。
东方旭嘿嘿一笑，忽然化作一道火光，融入三尾赤焰虎的体内。
“消失了？”
钦泉瞪眼，有一刹那的措手不及。
原本瞄准的技能自然落空，三尾赤焰虎狂吼一声，挥舞着三把火刀，乱刀砍菜似的，切碎面前的冰墙。
“竟然不见疲软之势？”
“那钦泉可是老一派的强者，他成名的时候，东方旭恐怕都没有出生呢，这会儿竟然斗在一起，动如雷火，难解难分？”
咋舌之声，不时响起。
每每看到三尾赤焰虎不退反冲，各种硬接冰箭冻狐的技能时，必然有人惊呼。
因为想象中居于下风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即便有「元素爆破」这样的权能，临时强化威力，三尾赤焰虎和焰童子也不像是遭到寒冰压制的样子，每一次受伤只会激发它们的血性，然后越战越勇，士气愈发膨胀。
“盗火首领的职权……恐怕达到了C级！”
“是啊，钦老头有位阶优势，但他权级不如东方小子，一加一减，一时半会儿谁都拿不下对方，再正常不过了。”
正说着，局势猛变。
无论是焰童子还是三尾赤焰虎，战斗的姿态远比平时更加凶狂。
他们似乎感应到了东方旭砰砰跳动的决斗之心，都愿意以伤换伤，竭尽所能取得优势。
“没必要缠斗，直接送他一份大礼！”
东方旭依然没有显形，凭借主动权能「化身火焰」，他能躲进火焰之中，一边增幅契约眷灵，一边保持本我的健全。
但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对应的，一个虚无的火焰瓶子，从无到有勾勒轮廓。
“吼！！”
“哧！！”
仿佛在回应他的声音，三尾赤焰虎、焰童子，同一时间爆发怒吼。
它们猛然后撤，短暂摆脱冰箭冻狐和涡轮冰兽的纠缠。
众目睽睽下，燃烧在它们身上的赤红色火焰，忽然向着虚幻的火瓶聚拢。
更加压抑、更加危险的气机，呈现在每一人的感知中。
不少年纪轻、位阶只是第2、第3的贵族子弟，只觉得眉心刺痛，全身的皮肤都开始泛红。
他们的长辈察觉异常，当机立断撑起各种屏障，恐怖的高温方才得到控制。
“若你能接住这一击，我与你们钦家的仇恨，到此为止！”
火光摇曳间，传来东方旭狂妄的声音。
下一秒，焰童子和三尾赤焰虎，仿佛被吸干全部的火焰，一瞬间变得无比虚弱。
所有的火焰，所有的火元素，全部集中到了瓶中。
瓶口缓缓倾斜，遥遥对准冰箭冻狐和涡轮冰兽，然后――
“轰！！”
当裂纹出现的时候，火瓶寸寸崩碎。
不可一世的火光，近乎笼罩一整个殿堂。
钦泉神色大变，刚才还想往前疾驰，猛然停顿脚步，拼命往后退去。
他手里捏着一枚「元素护符」，脖颈处更是亮着一枚护身玉牌。
无论是冰箭冻狐和涡轮冰兽，也都切换成防御的姿态，以一座拔地而起的冰山，死死护住己方的本体。
“嗤――嗤――”
火海翻腾，亦如魔鬼的嘲笑。
肉眼可见的，冰山在融化，刚刚成型，便以更快的速度消弭不见。
除了夜寒君，以及少数几人，还能感应到火海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其余人像是被遮住眼睛、盖住耳朵，只能咽着口水，努力缓和惊恐的心情。
“二爷爷！”
微弱的呼唤声，细如蚊蝇。
良久，火焰渐渐消散。
东方旭好端端站在地面上，除了衣衫褴褛、眉宇间掺杂着疲惫，并无明显的外伤。
焰童子、三尾赤焰虎，一左一右守护在他的身旁。
虽然能够察觉，它们储备在体内的元素之火，近乎亏空。
但沸腾在它们身上的战意，依旧是那么高昂。
“凭借神奇道具，侥幸不死么？”
东方旭的身前，冰箭冻狐油尽灯枯，涡轮冰兽几乎变成一滩水。
瘫软在地上的钦泉，尽管还有微弱的呼吸，可他失去了一条手臂，伤口处一片焦黑，根本没有鲜血流出。
“也罢，我与你们钦家的恩怨，到此为止。”
“倘若再来惹我，下一次，我会焚烧你们全族，不遗余力地斩草除根！”
瞥视一眼，东方旭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重新拜倒在夜寒君的身前，低头行礼，赤红瞳仁中闪烁的，全然是扬眉吐气的酣畅。
“寒师，我做到了！”
“不知为何，空气中的火元素似乎也在欢呼雀跃……”
“这难道就是您提到过的，‘心念通透’吗？”
夜寒君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当朝思暮想的愿望，由自己实现，必然有助于御灵之路的延伸。”
“恭喜，你的未来会更加美好，也许有一天，你会成长到所有人都意外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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