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眯着眼睛,过了半晌才说道,“此事不可再议,我全当没听过,你们也全当没说过,若是泄露半个字,哼,你们知道后果!”
那几人见周延儒这么说,便也不敢再议。
……
朱慈烺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子,平日里这个时候他这个英明神武的老爸早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了,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御书房陪着他。
“父皇,天色已晚,不如早早歇息吧。”
崇真摇摇头,“着什么急,你老子早习惯了1点钟才睡,现在才11点多,早着呢。”
一屋子人虽然不知道崇真的1点和11点是什么意思,但也都见怪不怪了。
“父皇,你这是在写什么?”
“来,儿咂,帮你爹誊抄一遍。”
“……”
朱慈烺看着崇真那鬼斧神工的字体,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他英明神武的老爹,写的字怎么……如此一言难尽?
“罪己诏?”朱慈烺奇道,“父皇,这是要下罪己诏吗?”
“朕治下枉死这么多官员,虽然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但总归是死于非命,朕有责,有罪!”
“父皇高义。”
朱慈烺读了那么多书,朝堂之事也看了不少,加上崇真的指点,他自然知道百官相争对皇帝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是不争,皇帝都得让他们争。
但是让他们争了,自己还下个罪己诏,他就想不明白了。
崇真说道,“你心中是不是有很多疑问?这天底下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十分圆满之事,一件事情的好处,也不可能全由你一人占了,好处若让你一人全占了,祸事就不远了。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是一个道理。这次百官相争,加速了皇权的集中,好处全让朕占到了,朕如果再不做做样子,百官战战兢兢,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朕得抚慰抚慰他们。”
朱慈烺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儿臣懂了。”
“儿子,你觉得老蒋他们抄家能抄出多少钱财来?”
“儿臣不知。不过粗略估计,枉死有罪之人,以每户千两计,那也将近两百万两。”
“儿咂,你太小看他们的胃口了。光是陈演一家,怕是都有上百万两的家产。不过此事太过仓促,朕又早早透露出了要抄他们的家这一消息,他们估计早已经转移了不少财产。”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些枉死之人的家属原本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朝廷的抚恤,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抄家的小道消息,于是纷纷把钱财往各大有权有势的官员家中送,希望他们能出面想想办法,劝阻皇帝,收回成命,留条活路给他们。
但这些官员们收了钱,却都指着周延儒出面。
周延儒搞定了的话,那他们还能沾个光卖个人情说自己出了力。
周延儒如果搞不定,那他们也没办法。反正都是要充军发配之人,就是收了钱不办事,这些罪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些老狐狸,打得都是一手好算盘。
蒋德璟知道抄家的事情如果不做好保密工作,就得从快从速。他和范景文,张三谟从各部中抽调了背景干净的可靠之人,又着孙传庭调用天军帮忙,去抄那些官差的家,而他们几个大佬,则亲自带着人去查抄那些官员们的老巢。
从头天下午下了朝到第二天上朝前,出动了大半个天军的队伍,不眠不休,一晚上就把那些枉死官员家中的钱财都搬空了。
崇真收到蒋德璟的消息时离上朝只有一柱香功夫了。
崇真把那一份长长的单子递给朱慈烺,“看看,这就是抄家抄出来的,所以说你的想象力还是弱了点。”
五百万两……
朱慈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和他老子穿的衣服补丁套补丁,一双鞋子穿坏了都不舍得扔,这些人居然藏了这么多财产。
而且这还是转移了不少财产之后剩下的。
真是一帮蛀虫。
朱慈烺叹道,“父皇查他们真是太英明了。”
他哪知道,后来李自成进京搜刮出来的财产,可远远不止这些。
崇真也叹了口气,“这些人随便薅出来一个来抄家砍头都没有一个冤枉的,他们被腐败染透,又来加剧腐败,形成恶性循环,让朝堂更腐朽黑暗。朕杀得了再多的人,抄得了再多的家,也改变不了这个大染缸的浑浊。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连朕,都不是无辜的。”
“父皇何出此言,父皇英明神武,是中兴之主,必定是这腐朽黑暗的终结者。”
崇真呵呵一笑,“连终结者都学会了,朕会努力的,你也要努力。”
“是,父皇,儿臣一定会为父皇的得力助手的。”
五百万两到手,崇真心花怒放。
他盘算了一下,又可以多招些兵,多造些武器了。
等他腾出手来,还要再造几个科学实验室,虽然现在的火器在准度和强度上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但还是太落后了,打农民军和清军凑合,要剑指天下,扩大版图,还是得好好研究研究新式热武器。
上了朝,崇真又影帝附体,狂飙演技。
“朕着诸爱卿反省,朕也夙夜无寐。朕任期内枉死这么多官员,虽然他们都罪大恶极,但朕也有罪,是朕识人不明,节制失度,才起用了这些罪恶滔天之人,让黎民百姓受苦,才造成了这么大面积的火拼,酿成这么大的惨案。朕有罪啊,朕不日就下罪己诏,公告天下,承认朕的罪过,同时宫内御膳预算减半……”
宫内御膳预算减半,就是内宫所有人的开销都减半。
这一招狠啊!
百官听得都为之一愣,平时像是做戏,但这宫内御膳开销减半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帝的反思竟然已经深刻到了这种程度?
百官们捏着自己手中的检讨书,纷纷自惭形秽。
这是错怪了皇帝啊!皇帝的反省都到这种程度了,自己做臣子的怎么才这点觉悟。
就是周延儒也有点懵,他原以为崇真这一仗大获全胜必定更加盛气凌人,没想到皇帝竟然会下罪己诏,还实打实的惩罚自己,这……难道自己也错怪皇帝了?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崇真对内宫的开支早就做过调研,臃肿的机构和无节制的贪腐,让宫内的御膳成为了最大的一块油水。
每年上百万两的开销让内宫就像个销金窟,而真正吃到他们这些皇家嘴里的远远没有这么多,他早就想裁减机构,削减开销了,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借口。
而现在正好拿来作戏,不但把事情办了,还在百官和天下心中落个好。
他崇真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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