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时常会回想起自己与艾诺丝过去的时光。
尽管相对于漫长的生命而言,它短暂得难以想象。
就好像一朵巨大的云划过天空,太阳暂时离开了云层,将梦都带走了。
心灵的天空上只剩阴云,一出美好的歌剧随着帷幕的落下化作了虚无。
米拉紧盯着艾诺丝。
“艾诺丝,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吗?!”
长阶之上,艾诺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米拉,我甚至曾向神乞求,不要让这一切发生。
但你还是站在了我的对面。
如今我再度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愿,你离去吧。”
米拉对艾诺丝的劝告不为所动。
她踏步上前,提着光刃与雷枪,双翼一振,飞掠而去。
共治皇帝一动不动,抬起一只手,宽阔的长阶上,数以百计的雷矛从地上拔地而起,一座由闪烁的雷霆构筑的牢笼赫然显现,雷霆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满眼都是苍白的颜色。
雷霆牢笼围困着米拉,后者往上一跃,双翼扑展,以极快地速度企图跃出雷霆牢笼的围困,然而,事与愿违,她陡然发现雷矛顷刻延申起来,半空之上狰狞的闪电化作一张大网,将自己笼罩其中。
就好像一只在牢笼中扑腾的飞鸟。
艾诺丝张开的手往内收缩,可怖的雷霆牢笼也同时往内收缩着,空间中四处是雷丝,炸出如树根般的狰狞形状,要将米拉整个人都活生生分裂开来。
最后,共治皇帝往里一握。
雷霆牢笼猛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合拢在一起,整个过程甚至完全无法用肉眼捕捉。
米拉的身形陡然一闪,化作流光,折跃而出,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逃出了雷霆牢笼。
艾诺丝的攻势没有就此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大手一挥,每一个台阶上都跃现出雷暴,轰隆的雷声自上而下地覆盖了整条长阶,原本苍白的台阶变得乌黑起来,米拉提着光刃和雷枪飞跃到半空中躲避,而艾诺丝早已预料到这一点,伸出了另一只手,指尖雷丝闪烁。
米拉感受到手中雷枪的颤动,瞳孔猛缩。
她急忙抛弃手中的雷枪,但为时已晚,苍白色闪烁雷霆的雷枪顷刻间炸裂开来,数以万计树状的雷丝轰轰烈烈地洗刷过来!
米拉的灵魂在撕裂、雷丝扎入到灵魂之中,不断地炸鸣,如同被千万只蚂蚁灼心的痛苦洗刷着米拉的脑海,她却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她背上的羽翼渐渐无力,如同折翼的天使般自半空中坠落,模样狼狈不堪,直至跌倒在长阶之上。
艾诺丝一步步地自长阶上朝她走着,冷笑着问道:
“使者,天国的光,你为何陨落?”
米拉以双手撑起身体,雷丝仍然在她灵魂中炸鸣着,她闷哼一声,身体往下一垂,险些再度倒下。
“看看我们如今经历的一切,米拉。”
艾诺丝的嗓音唏嘘,
“如果在歌剧院时,你愿意跟从我的话……”
米拉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凝望着艾诺丝,
“不,我不会。艾诺丝,应该是伱跟随我。”
共治皇帝的眸光流露出一丝怜悯,如同得胜者望着挣扎的困兽,
“如今的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要走的路就在我的脚下,就在我的身后。”
米拉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尽全力弥合着撕裂的灵魂。
她慢慢吐字道:
“不在那里,不在那里…”
艾诺丝冷笑地问道:
“那在哪里?”
米拉提起手中的光刃,
“在我这里。”
她的声音低微,像是在苟延残喘。
艾诺丝并不同情这位使者,自米拉决心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以来,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艾诺丝只是唏嘘。
她曾经一次次地试探,她回想起某個夜晚,客厅的黑暗氤氲着静谧,汗湿的衣衫都干巴起来,那时她从没有如此宁静过。
在这样宁静得绝无仅有的黑夜里小心翼翼地试探,便宣告了这是一场苦涩得难以回味的感情。
如今过往都成了云烟,那女孩已经没有凌驾于自己意愿之上的能力,更无法撑起自己头顶上的天穹。
“看看你自己吧,米拉,”
“你是如此孱弱,你为你那妄想付出了许多。”
“你口中的天路遭人践踏,你曾经的感情在我面前早已不值一提。”
她的嗤笑、嘲弄,都是唏嘘的一部分。
艾诺丝不会忘记,自己曾在米拉面前感叹,世上有成千上万个地方,而她刚刚好就落在了自己的身边。
那些巧合就好似命中注定,注定得让人不禁唏嘘。
艾诺丝知道,此刻唏嘘,始终好过执迷于对往日的怀念。
无论如何,自己和米拉都无法回到过去了。
共治皇帝一步步向前,手中再度凝聚出一柄雷枪,它苍白得恐怖,树状的雷丝不断闪现又消逝。
“米拉,就这样吧。”
“不是你离弃了我,是我离弃了你。”小说
离弃...
这是个多么轻易又多么刺耳的词。
光是听到,便足以让人感到无限的可悲。
米拉想起,在遥远的传说里,末日降临之时,便有人曾离弃祂,那一句理应无足轻重的话语,要比过往的一切都伤得更深。
她满身是伤、满脸是血,此刻同样的悲恸。
艾诺丝走到了米拉的面前,这个自称神的使者的女孩是如此无力。
米拉注目着艾诺丝,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要夺取自己的生命。
她缓缓道:
“看看你身后吧,艾诺丝。”
共治皇帝道:
“什么?”
米拉握紧手中的光刃,不急不缓道:..
“你难道还没发现么?
你难道还没疑惑么?
为何你的登神仪式会如此的缓慢,为何你的脚下长阶还未延伸到黄金殿堂……”
那话音还没说完,艾诺丝的动作便滞涩住了。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无法想象地看向深红色的历史星辰。
只见那深处的原初意志,始终仅有丝丝缕缕的原初之力被牵引而出,相较于登神仪式的所需,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而不安。
“还不明白吗?艾诺丝。”
米拉残忍地宣告道:
“你注定不会得到你追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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