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两个故乡,”
废弃的神庙里,老祭司教导着眼前的石奴人,
“一个故乡在这里,河流哺育的阿加大地,而另一个故乡,隐没在浩渺的荒漠之后,那里立着一座白雪皑皑的高山,据说在高山之上,有一株古老得难以置信的树木,而那高山的山脚,曾经有一個王国。
那就是精灵们的古王国,也是你们第二个故乡,当然,也是我的精神故乡。”
石奴人奴隶们听得很认真,老祭司讲话跟讲故事一样,总是浅入深出,令人好奇至于,又在听完之后回味无穷。小说
他们很喜欢听老祭司讲这些隐秘的传说,那是枯燥劳累的奴隶生活中,一抹不可多得的色彩。
“为什么会是我们的第二个故乡?”
诺恩出声问道。
老祭司笑了笑,伸出手,抵到少年的心脏上道:
“你们身上流着精灵的血,因此你们才无法使用预言之力。”
诺恩摸了摸自己额上阖紧的眼睛,作为宰相家族奴隶的他自然知道这一点。
而周边的其他奴隶们则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们显然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这些事。
“为什么我们身上会有精灵的血?”
一位奴隶禁不住地问道。
“这说来话长,你们只需要知道,精灵们的王国,那个曾经伟大的王国毁灭了,不少精灵们和三眼猿人一起踏入了荒漠之中,在那里,两族互相依靠,相互通婚。”
老祭司挠了挠头,露出了苦恼的神色,那显然是一段相当曲折离奇的历史。
“老祭司,那为什么、为什么精灵们的王国毁灭了?”
诺恩惊诧地问道。
他记得传说中的精灵们,貌美动人、寿命悠长,这样的种族,他们的王国理应长长久久,永不灭亡。
“那太过久远,我所知甚少。”
老祭司苦笑地摇摇头,
“据说,他们处死了神的天使,所以他们毁灭了。”
奴隶们一片哗然,而诺恩更是诧异不已。
“处死了神的天使?他们为什么会处死天使?…那可是天使啊……还有,是神亲自毁灭了这个王国吗?祂用什么毁灭,火雨、天雷、还是洪水?”
诺恩连珠炮弹地问着,他的面色显露出着急出来。
连老祭司都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询问,抬起双手,让他暂时打住。
“诺恩…你太苛责我这个老人了,那段历史我所知甚少,我只知道那王国毁灭了,至于是怎样毁灭的,以何种方式毁灭的,我都不曾晓得。”
老祭司一边笑着,一边和诺恩说道。
诺恩面露失望,低下了头,他迫切地希望得知那个王国的遭遇,可老祭司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父亲的死让诺恩信仰上的阻碍消失了,可他还是在献身的边缘上犹豫不决,不问个究竟,就不敢纵身一跃,投身入新的信仰之中。
“诺恩。我们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八十年,我已经老了,已经失去了探究古老传说的力气。”
老祭司轻声道,
“可伱还享有年青的生命。”
诺恩抬起头,双目看向老祭司。
只见那富有智慧的老人一手捧着羊皮卷,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光透过窗户,弥漫在他的身影上。
“为什么你不试一试呢?
试着踏上一段前所未有的旅途,
穿过荒漠,寻找三千年前的故乡。”
诺恩的双眼慢慢瞪大,纯粹的憧憬瞬息而至,挤满了他的心胸。
“或许,神就站在尽头,
站在那高山之上,站在永恒的光辉里,
久久地等候着你。”
那只是老祭司惯常的、平凡的勉励,他曾经对很多年青人说过,这一次也一样,理应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可在那劝告的话语间,
一颗希望的种子被种下。
一个少年未来要踏上伟大的旅途。……………………………………………………
阿加王国的国王,那位名为欧顿的高贵之人,他享有着无数臣民的赞誉,享有着祭司们的忠心祈福,享有着王朝延续至今的荣耀,却独独不能享有一位完美的情人。
由上好的砖石搭建的王宫中,到处装点着各类奇珍雕塑,香料燃烧的气味萦绕在墙根之中,欧顿国王面色忧愁地看向寝房内的情人埃西亚。
他那情人埃西亚,是位低贱的石奴人,按理来说,这种人甚至不应踏足王宫,不然会玷污国王的神圣。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欧顿国王忘不了宰相将埃西亚进献给他的那一天。
那时,埃西亚以诗一般的语言说:
“你过来,我们享受爱情。”
多么勾人心魄的情人。
埃西亚的话语一下击中了欧顿国王的心扉,这位喜爱诗歌的国王,很快沉湎于情人的莺声细语中,很快,国王就发现,埃西亚简直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他们同样地喜悦诗歌,他们同样地多愁善感,他们同样地厌恶政事。
“疫病神啊,你怎么甘心去害他,害我这位国王的情人卧床不起、痛苦不已。”
欧顿国王看着熟睡中的埃西亚,伤心地说道。
这个月来,埃西亚不知为何患了病,那种病没人见过的,连医术高明的祭司们都对此束手无策。
而欧顿国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埃西亚病情加重,从最开始的头晕目眩,到如今的终日卧床,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他沉浸在情人生病的哀愁之中。
甚至没有发现,一位宫女在这时走入了寝房中。
“国王陛下,艾西斯王后……”
宫女有些欲言又止。
欧顿国王被打断思绪,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向宫女。
宫女打了个冷颤,那眼神太过吓人了。
“艾西斯?那个冷漠的女人,私下辱骂我情人的伟大王后。”
欧顿国王冷嘲热讽道:
“她找我有什么事?”
宫女颤颤巍巍道:
“王后说,她为了陛下的情人,寻求到了一位良医。”
“良医?”
欧顿国王蹙了蹙眉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埃西亚,而后缓缓道:
“让王后过来吧,她是我亲爱的妻子。”
话音落下,宫女便转身走出寝宫。
不久后,宫女领着艾西斯王后,缓缓穿过香味弥漫的走廊,来到了寝宫之中。
欧顿国王紧紧地盯着艾西斯王后,这个为他生下王太子的美貌女人。
艾西斯王后展颜一笑,那笑容单纯,毫无恶意。
欧顿国王放下了些许戒心,轻声开口道:
“我的王后,我听说你寻到了一位良医?”
“陛下,我不敢欺骗您,我确实寻到了一位良医,能够医好你情人的病。”
艾西斯王后扫了眼床榻上的埃西亚。
十年前,是她躺在这张床榻之上,为国王生下了唯一的儿子。
而如今,却被那低贱的情人鸠占鹊巢。
艾西斯王后冷静地藏住了眼眸里的怨毒。
欧顿国王没有发现王后的眼神有异,不过常年间离心离德的夫妻生活,仍旧让这位阿加王国的高贵之人不愿信任这个女人。
“我的王后,那位良医是什么来历。”
“陛下,那是一位女巫。”
艾西斯王后说道。
欧顿国王被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盯着王后。
“女巫?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后平淡道:
“是的,就是一位女巫,而且这位女巫从信仰以卡贝的德鲁伊那里来,神通广大、医术惊人。
她是近些天来出现的,在王都之中医治各种疑难杂症,不知多少饱受病痛折磨的贵族被她治愈。
我的国王,我知道你不一定信我,但是你可以向你的臣子探听一下,这位女巫的传言。”
欧顿国王有些惊奇,艾西斯王后不似在说谎。
“你在这等着。”
说完,欧顿国王就走出寝房,快步地向王宫的大厅走去。
艾西斯王后瞥了眼他离开的身影,国王的反映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不消多时,欧顿国王急匆匆地走回寝房之中,艾西斯王后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就明白,自己的谋划又推进了一步。成功的一步。
“看来确有此事,我的妻子。”
欧顿国王亲昵地称呼起艾西斯王后。
艾西斯王后面不改色,只是道:
“如果陛下愿意,我可以将那位女巫带到寝房之内,医治您情人的病症,排除您的忧愁。”
欧顿国王面露犹豫,他在原地踱步了几圈,而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面露警惕。
“王后,你为何要这样献上殷勤?”
要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不说王宫中的大臣,连那些远离政事的祭司们都有所耳闻。
艾西斯王后扬起脸,看向了质疑自己的丈夫。
“陛下,你在怕我作恶吗?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尊贵的国王,我虽是王后,却不过是你的奴隶,我不敢忤逆你。你为何怕我作恶呢?
你看中了埃西亚,就让他睡在这床榻上,可这床榻本来就是你的,这王宫的一切都是你的所有,我即使不满,也只能任由你处置。
我一声不吭,我要顺从于你!因为你曾经给了我许多赏赐,还有一个最珍贵的礼物,我们之间的孩子!
你沉醉于此吧,我的丈夫,只要你不听信谗言,废了我的王后冠冕就好!”
如果她不断辩解,露出一幅殷勤面目,国王断然不会相信她。
可艾西斯的声音虽然咄咄逼人,却显得真情流露。
欧顿国王惊诧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坦诚的话语,让多愁善感的国王放下了戒心。
他产生了一种幻觉,他误以为这个女人将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好吧,是我揣测你了,我的妻子,相信我,我向伟大的卡加乌斯发誓,我绝不会让人取代你的位置,哪怕是埃西亚。”
欧顿国王在王后面前立下了毒誓。
艾西斯王后笑了笑,开口道:
“那么,就让我将那位女巫带过来见你吧,阿加的国王。”
她扫了眼埃西亚,
“愿瘟疫神因此离他远去,让他早日痊愈。”
欧顿国王点了点头,艾西斯的祝福让他颇为受用。
国王真挚地拉住了王后的手,抚摸妻子身上的美丽绒毛,
“王后,虽然我无法给予你应得的爱情,但你也知道,我的爱情只属于我自己,而且已经被我赐予了我的埃西亚。
但是,王后,待埃西亚痊愈之后,你会得到另一件高贵的宝物——我的友情。”
艾西斯王后险些掩藏不住眼眸里的冷嘲热讽。
不过,欧顿国王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显然没注意到这点。
“待埃西亚醒后,我向你保证,你会成为我和埃西亚的挚友,你多么的聪慧,我的妻子,你一定能让我们欢喜。”
艾西斯王后凝望着国王,单纯地笑道:
“我乐意接受陛下的赐予,无论那是什么。”
不久后,欧顿国王送开了王后的手,让宫女领她离开这里。
离去的时候,艾西斯王后扫视了国王与他的情人。
她心中冷笑不已。
艾西斯曾经向欧顿求取爱情,为此她对欧顿百依百顺,万分体贴,甚至履行好一位王后的神圣职责——生育一位王室继承人。
即便她从未得到过欧顿的一丝爱慕,更遑论是夫妻间的推心置腹。
尽管如此,可是这些过去都已经成了泡影。
是欧顿国王亲手刺破了它。
是他将本属于自己的爱情,献给了一位由宰相进献的奴隶。
艾西斯王后看清了一切,她不愿在为这可鄙的男人,这可悲的爱情付诸一生了。
“享受您的多愁善感,您的欢乐,尽情享受吧,我的丈夫。
很快,您就要失去一切。
失去您的情人、失去您的爱情,甚至失去您的王位,
失去每一个您所忽视的瞬间。”
她在心中自语着。
走出王宫,艾西斯王后迎上了璀璨的阳光,她微微地伸开双手,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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