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比长寿的逻各斯人来说,一百年的时间在昼夜交替之间一晃而过。
王国度过了早期垦荒圈养的艰难后,终于又一次迎来了富足。
原来局限于一隅的麦子,在逻各斯人开始刀耕火种之后,扩大到每一寸沃土之上,数十年前仅仅十七头的野猪,也在圈养之下,子生子、孙生孙,来到了数百头之多,除去野猪外,逻各斯人还将盘羊、野牛给驯服了。
虽然这些牲畜有不少脾气暴躁,但是逻各斯人凭借着强壮的躯壳和敏锐的五感,每当牲畜发狂时,都赤手空拳将它们捶打了一顿,就这样,在岁月之中,盘羊和野牛们慢慢被逻各斯人的拳脚,磨平了棱角,乖乖地臣服下来。
如今,尽管王国内永远不乏猎手,但许多逻各斯人不再以捕猎采集为生,而是依靠着耕种和畜牧生活,人口也在富足中不断增加。
正因如此,逻各斯人的文明中慢慢出现了更多的分工,诸如皮革匠、农户、打磨工匠、磨麦人等等职业在这一百年内慢慢诞生出来。
可以说,逻各斯王国内的一切欣欣向荣。
雅列斯托将王国的发展看在眼里,这位王者深深地为这巨大的成就感到骄傲和自豪。
而在安定下来后,王国内的事务减少,没有忘却祭司的身份的雅列斯托王常常会回到规律园之中,不厌其烦地同众祭司们复述过往的神谕。
依照先知亚尔曾定下的规矩,只有祭司才能绘制关于神的一切。
因此,为了向万民们普及神的故事,祭司们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以绘画来昭告神谕。
然而在这过程中,新的问题出现了。
随着生活的富足,王国内的许多逻各斯人们以粮食、皮革来主动邀请规律园的祭司们来到家中作画,将神谕与神的故事绘制在墙壁之上。
起初祭司们还能应付,可随着时间的发展,要绘制的壁画愈来愈多,超出了祭司们的能力范畴。
雅列斯托多次听到祭司们的诉苦,众人苦不堪言,有人劝诫王,求他下令,禁止祭司们去为人绘制壁画。
但雅列斯托向来开明,他极少会严令禁止,而是想方设法地寻求一个良方。
雅列斯托王在规律园中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之中,不时打量着规律园中的壁画,不时仰望着高山上若隐若现的光辉。
或许是灵光一现,又或许是神的指引。
雅列斯托回忆起年少时,自己简化壁画的经历。
“简化它们,将这些壁画,那些固定的形象简化!”
雅列斯托王走到一面壁画处,激动地自语道:
“简化!看这画里的山,不需要画得如此反复,只需要以灰烬来回涂抹三次,山就出来,看这个画里的羊,只要将它们画成两个圆堆叠在一起,再勾勒出角,人们就晓得那是头羊了!”
随着雅列斯托王在规律园中的自语,众祭司们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绘画简化。
在“文字”被发明的最初,没有一个人会意识到那是“文字”,而不是绘画。
不过,随着岁月的打磨、文明的发展,
人们终究会从一个又一個符号里意识到。
那即是文字。
它们自绘画中诞生,拥有将整个文明传承下去,甚至在漫长的时间里都永不朽坏的伟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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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的先知亚尔曾在山巅上,从神那里听过,自己的两个孩子,雅列斯托和戴尔图良日后要立起大国。
那个时候,先知亚尔仍然遵从自己的兄弟撒泊作王,故而对此讳莫如深,从来都未曾告知过任何一个人。
所以,当族内那些长老智者们回忆起先知之子如何登基时,
首先想起的,是撒泊王疯了般的大喊。
【“亚尔,亚尔!亚尔回来了,他的孩子要做王了!梦里都成真了!新神啊,梦里都成真了!”】
长老智者们觉得,这番疯言疯语,指代的就是雅列斯托要作王了。
因此,他们常常会忽视另一个人。
那就是先知亚尔的次子——戴尔图良。
戴尔图良独自一人来到高山之下,抬起头,仰望起没入云端的山巅。
四周刮着寂寥的冷风,些许雪花成团打在戴尔图良的脸上。
自从撒泊王与父亲亚尔死后,作为猎手的戴尔图良就沉默了下来。
前者是他无比仰慕的王,戴尔图良年少时曾目睹过撒泊狩猎猛犸的雄姿,后者则是他的父亲,悉心教育他,慰藉他的精神,将他养育成人。
无论是哪一位的离去,对于戴尔图良都是重创。
因此他沉默了下来,性格里孤僻的方面被时间放大了。
而由于逻各斯王国的变革,农业与畜牧业的出现,让逻各斯人不再那么依赖捕猎。
往日的猎手群体们急速锐减,或主动或被动地,变作一个个农户、工匠、牧羊人……
戴尔图良坐看着变革的发生。
他始终铭记着,自己是一位猎手,曾是整个王国最为杰出的一员。
可这些都随风消逝了。
麦子、盘羊、家猪…将猎手的意义一点点地剥离、摧毁。
这茁壮成长起来的文明不再需要他们一次次拼尽全力、投掷长矛,在血肉相搏之中杀死大型野兽。
戴尔图良迷茫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逐步脱离这个王国,如同树林中的枯叶要被新叶给顶替。
于是,戴尔图良来到了这座高山之下。
“父亲,你曾经登上过这座高山。”
戴尔图良喃喃道,眺望着那一点光辉,
“然后得到了神的拣选。”
戴尔图良仰望着山巅所在,他开始缓缓登山。
这个先知的次子在内心的深处有所期望。
只要自己能够攀登到高山之巅,就像父亲一般,得到神的拣选。
………………………
戴尔图良跨过风雪的阻隔,在艰难险阻之中,终于登上了山巅之上。
先知的次子环视四周,脸上的肌肉不由地颤抖。
神不在山巅之上。
戴尔图良向前走去,他在山巅上走了数圈,既没有看见神明,也没有看见神迹。
这寒冷的山巅之上,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有一棵闪烁着光辉的树枝。
戴尔图良从未见过这么高的树枝,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形似树苗,又不似树苗。
他靠近了这棵树枝,发现后者除了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辉之外,别无其他异象。
“神…你在哪里?”
戴尔图良望着空荡荡的山巅,怔怔失神道。
攀登高山的先知次子,没有寻到神的踪迹。
他还不知道神为何离开,也不明白神的离去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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