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去的人暂时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倒是平安州节度使董家元之子董如柏曾与一妓女喝酒时说过贾家二爷的名号,称呼琏二爷,颇似亲热,应是相熟之人。”王朗道。
贾琮记得《红楼梦》原著之中,贾琏奉命前往平安州是在偷娶了尤二姐之后,眼下,尤二姐暂时还在尤家,贾敬暂时也还活着,并没有死,时间线上,还有三五年光景的样子。
不过,从这条消息可以看出,荣国府贾赦与董家元是有来往的,说不得董家元便是贾家昔日夹袋里的人物。
之所以说是昔日,是因为,如今的贾赦怕是已经没有了拿捏住这些武将们的能耐,今日之贾家还有何人有这份能耐?
贾赦早就成了一个废人,原著中,他还能有心贪占石呆子的扇子,还能贪恋鸳鸯的美色以此占贾母的财物,还能把玩厌了的秋桐赏给自己的儿子,如今,苟延残喘,性命朝不保夕,面都不往外露了,这些凶悍的边将们谁还会将他放在眼里?
而贾政就不必说了,活妥妥一个书呆子,根本就想不到去做勾结边镇武将之事,而贾琏身上没有爵位不够这个份量不说,贾琏尚是知道轻重之人。
贾琮想从贾赦所做之事上抓住把柄,将贾赦按死的同时,将荣国府彻底倾覆,眼下,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让人继续盯着,若是能够挖出董家元与荣国府有何瓜葛,即刻报给我!”贾琮叮嘱道。
“是!”
王朗倒是没有想过贾琮此举意欲何为,毕竟在外人的眼里,贾琮夫妇回京之后,还三不时地到荣国府去报到,内里如何,外人不知道,但这番往来,给人的感觉,东府和西府还是一家,其中血缘牵绊比起昔日贾珍父子,还要更深一层。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贾琮腾地起身,王朗也深觉有异,这时,孔安进来了,“侯爷,外面出现了敌情,著力兔等部落派军前来抢劫攻击!”
贾琮笑了一下,“这是打算趁虚而入?”
王朗听得大笑起来,“这群奴狗,必定是以为侯爷才平定叛乱,军卒有所伤损,兵力不足,才生除了这等邪心。”
贾琮道,“走,看看去!”
二人一起上了城楼,看到远处蒙古人骑着马吆喝而来,而自己这边的守将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准备随时攻击,贾琮命人将参与平叛的将校再次喊了过来。
北路平虏所参将萧如薰见此,对贾琮道,“侯爷,这些人来势凶猛,且人数众多,末将看,附近的几個部落,著力兔、火落赤、庄秃赖和十失兔各蒙部等都来了!”.
此言一出,杨涟脸色便不好,待去看贾琮,却见其竟面露喜色。
“诸位,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本侯已经安排人去附近购酒去了,苦于肉不够,今日,这送上门来的肥肉,不要白不要啊!”贾琮大声道。
前次,有了贾琮“粮饷、抚恤发足”的话,为宁夏平叛效死的军卒们谁不想到贾琮麾下效力?
此时,听了贾琮的话,谁又能不欢欣?
城楼上下一片欢笑之声。
萧如薰忙道,“请侯爷下令,末将等敢不效死杀敌!”
贾琮正担心哱拜那些降卒人数不足以组建三千营,眼下看到远处的地动山摇,心头大喜,下令道,“萧如薰,听令!”
“末将听令!”
“驱散镇中百姓,全部迁往安全地带暂时安置,不得有误!”
“是!”
“王朗听令!”
“末将听令!”
“你令三千营及两千骑兵从东面出城,绕至河套南面潜伏,听令行事!”
随着贾琮调兵遣将开始,所有人都领到了任务,却并不知道,贾琮心中全局所在,但随着宁夏镇平叛结束,此时,无人敢对贾琮的命令质疑,反而充满了好奇,不知最终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最后一道命令,“传令下去,此次战胜,本侯亲自率领诸军前往蒙部吃烤肉,喝酥油茶!”
城楼上下,一片欢呼之声,很快,整个宁夏镇驻军全部都听到了这番话,所谓前往蒙部,说白了,蒙人怎么待他们的,他们自然怎么待蒙人的意思。
他娘的,这辈子还从未大肆抢劫过一番呢,不管能抢来什么,抢,本身就是一件极具诱惑力,做起来极有快感之事。
战斗已经打响了,百姓已经转移了,贾琮依旧站在城楼之上,夜色朦胧之下,四处的火光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火光在贾琮的脸上,眼睛里跳跃,底下传来厮杀之声,一支从城下飞上来的箭被他避开,射在城楼上。
其身后的亲卫也丝毫不见紧张,依旧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站着,如同木头墩子一样,唯有杨涟一个人紧张不已。
眼看城楼即将守不住了,杨涟吓得颤抖,“侯爷,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还是先撤吧,下官守住这里即可!”
贾琮依旧是笑了一下,“杨大人,本侯此时乃是宁夏镇的守将,宁夏镇若是守不住,本侯唯有一死,岂有弃城而逃之理?”
他说完,对孔安道,“传令,关门打狗!”
随着贾琮的军令下去,城楼被攻破,蒙人一而入,而此时王朗所领军卒已经封住了北城门,而城中四处的建筑里所藏军卒全部朝蒙军开火,蒙军已知上当,但想逃也来不及逃,唯有奋死一博。
城楼之上,贾琮已经提剑冲杀下去,杨涟见少年如此勇猛,心头热血激荡。
次日凌晨,随着这一战结束,大顺军卒共杀敌三千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其中部落酋长死二人,伤三人,降三人,而大顺这边,死伤不足五百,可以说,大获全胜。
这一战,宁夏卫附近的部落元气大伤,修整一番之后,贾琮果然亲帅将卒出城扫荡,将河套以内的部落,扫荡一空。
随着杨涟的奏报递进神京,朝堂为之震荡,内阁与五军都督府第一个就坐不住了,不约而同地求见泰启帝。
此时的泰启帝正在看贾琮的密奏,看到“……牧马塞外,看长河落日,臣无比思念陛下,期翼有一天能跟随陛下练兵大漠,饮马斡难河,封狼居胥,建不世功,留青史名……”时,正激动不已,与宋洪笑道,“宁国侯少年意气峥嵘,朕每每看他的奏报,就有一种回到了二三十年前之感,当年朕也曾有这番雄心壮志!”
只可惜,他一辈子不曾实现,说不得,这些往昔愿景会落在这少年身上呢。
宋洪笑道,“皇上春秋鼎盛,幸好宁国侯也还年少!”
泰启帝微笑着点头,宋洪见皇上心情似乎很好,也跟着压力小多了,心说,宁国侯的密奏多来几封就好了。
就在他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外有小太监打着手势,一见,宋洪的心情就如丧考妣,他不得不佝着身子过来,“皇上,内阁和五军都督府几位爵爷求见!”
泰启帝将密奏放到了炕桌上,脸上立马晴转阴,冷笑一声,“必定又是为元泽而来,宣!”
听到皇帝唤贾琮之字,如此亲昵,宋洪心头一跳,皇上这是真把贾琮当自家子侄在看待了,这就好比,自家孩子在外头惹了事儿,对方或是有关部门找上门来,皇帝这个监护人要维护。
一同来的还有科道言官,一群人一上来,就对贾琮轮番轰炸,一是肆意妄为,不顾朝廷国策便直接宣战;二是贾琮此举,将会引起蒙族强烈反弹。
北静郡王水溶道,“皇上,臣确实敬佩宁国侯之英勇,但宁国侯不能一直驻守宁夏卫,一旦他离开,臣担心蒙族会举族来犯,届时,边镇乱起,宁国侯何为?”
章启林是被赵崧一起拉来的,到了此时,他也不想守拙了,冷笑一声道,“郡王爷这话说得,好似没有这一战,蒙族就不会来犯一样,若果真如此,九边之策岂不是多余了?”
九边乃是太祖高皇帝在世时,立下的边镇政策,东至辽东,西至甘肃,一共九大军事重镇,以御外族。
北静郡王岂敢说太祖皇帝做得不对?
南安郡王听得这话,斜乜着向章启林,道,“九边之策乃延自太祖皇帝起时之国策,岂是尔等能轻言之?九边重镇,不敷险隘,控要塞,又岂是贾琮玩忽之所,若因此而引来蒙族重兵压境,又如何收场?”
当下,就有兵部给事中李植上前道,“皇上,臣以为,宁国侯贾琮怠慢国事,肆意妄为,其在宁夏所为,将置国于险境之中,请皇上下旨将其召回,惩其恶行,以昭法度。”
泰启帝此时真是忍不住了,满朝文武中,就贾琮一个当用的,这些人就对贾琮百般诋毁,百般容不下,不就是因为贾琮立功太多,木秀于林吗?
啪!
一声重响,众臣子被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见皇帝一掌拍在了书案上,一只茶盏被弹得跳了起来,帝王的脸气得红成了猪肝色,“若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在朕跟前弹劾宁国侯,轻则罢官,重则充军三千里!宁国侯年岁虽小,为朕南征北战,公忠体国,不闻尔等赞其功劳,只见尔等诋毁其功,是为何事?”
李植乃是言官,岂是泰启帝几句话就能吓唬得了的,他生平所愿,便是因进言而被皇帝所责,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能青史留名,此时就跟疯了一样,直言道,“皇上,臣也是一片忠心为君,不愿与贾琮此等奸佞小人同朝为官,更不愿见圣君子为小人蒙蔽,皇上若要臣收回谏言,臣恕难从命,臣请皇上召回贾琮,追其未从圣命,擅自出兵之罪。”
眼见皇帝气得要死,赵崧上前一步道,“皇上,还请息怒,虽说将在外,但若事涉平叛之事,臣等也不会讳言至此,盖因宁国侯此举实在太过肆意妄为,今日他能领兵突袭蒙族,明日是否会泛舟东下,而攻伐倭国?眼下辽东战事胶着,所费糜多,国库不支,臣等已经勉力支撑,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但据泰启帝所知,贾琮之所以牧马大漠,除了领兵去抢劫之外,主要是为抢战马,三千营和飞熊卫之事,他已尽知,很难接受三千营竟是连一匹好马都没了。
“宁国侯年少睿智,战功卓著,且其手中有朕赐予之金牌,奉皇命行事,本就可权宜机变,兵出关外之事,不得再提。李植虽一片忠心,然,事不经核查,便随意诋毁国家机枢重臣,着免官,以后不得叙用!”
可见,泰启帝实在是恶心了,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了,李植适才虽慷慨激昂,但二十多年寒窗苦读,功名利禄一朝作废,也实在是打击沉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张脸煞白,竟然不知道要谢恩。
赵崧见此,忙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却也不敢为他求情。
李植被拉了下去,文武诸臣均是心情沉重,没想到,贾琮的圣宠已经到了这一步,连言官都不得弹劾的地步了。
话说,能够站在大殿之上辈者,谁哪一日不被弹劾个三两次?连皇上都有挨骂的时候,他贾琮凭什么就不能被骂?
章启林倒是很淡定,他上前来道,“皇上,宁国侯奏报送至,提议由御史杨涟巡抚宁夏,由平虏堡参将萧如薰任宁夏总兵!”
赵崧的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四个大字:任人唯亲!
但此时,皇帝的声音已是如惊雷般响起,“准奏!”
贾琮因麾下无人有意宁夏卫这边的位置,并没有建言用人之事,倒也不是避嫌的意思,但杨涟的话提醒了他,宁夏卫这一次叛乱,边民受了很大的损失,为百姓着想,需有一文一武两位能够一心为民者前来驻守抚民,泰启帝的密旨到了之后,他这才大大方方地上了一奏,谁知,内阁诸臣只听了听,不经讨论,皇帝便乾纲独断了。
此时,别说内阁了,连南安郡王等人都不服,但才出了李植这么一桩事,没人敢捋虎须。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宁夏镇的街上已经恢复了热闹,手上拿到了军饷的士卒们纷纷上街消费,边民拿出了自家的产出沿街叫卖,贾琮走在街上,身边跟着杨涟等人,待到了镇上唯一开的一家酒楼,他信步上去,“今日,本侯做东,请诸位吃喝一顿!”
如今宁夏镇谁不认识宁国侯,掌柜的见了宁国侯前来,真正感觉到了蓬荜生辉,正想殷勤巴结一番,孔安已经将一锭银子扔到了他手里,“好吃的好喝的,送上来,份量足些!”
“军爷,这如何是好?前日,军中还给我们分了几头羊,小的们还没有巴结侯爷呢!”
“一码归一码,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别坏了侯爷的名头。”孔安狠狠地威胁一番。
楼上的雅间,王朗已经化身为仆从,亲自给贾琮倒了水,要给杨涟和萧如薰倒水,二人哪敢,打趣一番,贾琮道,“原说让杨大人槛送叛军回京,谁知,朝中又有了旨意,不过,也好,宁夏镇有杨大人在,本侯也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杨涟早已经从京中好友处得知,他能巡抚宁夏,乃是贾琮出力,只是一直到现在,宁国侯都不曾在他面前透露分毫,这在杨涟看来,乃是君子之为坦荡荡。
杨涟随军御史时,只是寻常的七品御史,但眼下要巡抚宁夏,升迁至四品佥都御史,可以说,一日升了六级,全赖贾琮这个超品侯爷提拔。
文官多有些矫情,若杨涟不是敬佩贾琮人品,便是贾琮暗地里这般赏识提拔,他会当做不知道,但杨涟不仅佩服贾琮用兵如神,更是感念其对军民之大爱,又有其秀才功名以共鸣,对贾琮已是推崇备至。
“侯爷,您既不说,下官也知道,下官这次能够有机会巡抚宁夏,全仰仗侯爷……”
贾琮摆摆手,“你我同朝为官,均是一心为民,若当日你不提醒我,我未必想得到要为宁夏谋一个好官。你说得对,宁夏百姓经此兵祸已经够苦了,朝中,我不认识任何人,只见君之爱民之心,顺手而为,想来将你留在这里,你应会不觉得苦,反而能够建功立业一番!”
“下官确实想一心为民,眼下首要是休养生息,助百姓重建家园,至于建功立业,下官不敢想,但求能够些微为民,已足矣。”
“这样,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伱这宁夏,除了牛就是羊,牛肉羊肉你也卖不出去,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个好办法,尽量让这里的百姓能够脱贫致富。”
听得此话,杨涟忙起身,向贾琮一揖到底,“求宁国侯赐教!”
“羊毛可以纺成线,牛肉和羊肉,本侯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们做成罐头,往外卖。这里的人天天只能吃牛肉羊肉,外面的人,比如江南中原等地,可是想吃都吃不上啊!不过,成与不成,就看你这个巡抚的了。”
杨涟有些不解,“据下官所知,羊毛上油脂颇多,若纺线不知是否可行?”
杨涟难以想象,至于做成罐头,不知罐头是何物?
“这个,本侯有些想法,来,先吃饭,喝酒,待会儿,我们具体尝试一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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