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人反对,泰启帝松了一口气。
少年领旨之后,往后退了两步,站回到原位,手拿笏板,眼角余光不停地四处乱瞟,一副好奇的样子,并没有因平叛问题而有所紧张。
若是换了其他人,泰启帝或许会觉得所托非人,但贾琮,刚刚从东南战场回来,以铁腕手段,血洗江南巨室的人物,泰启帝只觉得,他底气十足,成竹在胸,是以,不急。
接下来,朝堂上又议论了有关春耕、西北中原各处赈灾、辽东情况,以及昨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有关边镇问题,最后一个议题,赵菘出班,再奏了江南的局势。
“皇上,忠顺王爷为钦差大臣,前往江南核查、押解江南五乱贼、家眷槛送进京,如今一去已经过一月,其五家所抄之家产,虽暂时没有押解还京,但应当已有大致数目,臣不解,为何目前为止,忠顺王爷无奏疏送进京城。”
贾琮一听说起了江南的事,精神劲儿就来了,他忙站直了身体,朝身穿绿色官袍绣锦鸡补子的老头,其头上戴着乌纱帽,因站在与自己一排的位置,贾琮只看得到他半张清瘦的侧脸,颌下垂胸的胡须。
似是察觉到了贾琮打量的目光,赵菘微微侧目朝贾琮这边看了一眼,一双老而不昏的眸子与贾琮对上一眼,很快又垂落于地,心头骂了一句:无知小儿!
这大殿之上,贾琮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只能从每个人的站位,及其奏禀的主题来判断其人的身份。
这人,贾琮猜着,应是首辅赵菘。
赵菘,常州府无锡县人,字长青,其儿子赵和德尚永昌长公主,永嘉十年,由世宗皇帝钦点为状元,累迁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万庆十三年年入内阁,万庆二十二年改建极殿大学士,任首辅。
就在贾琮心头背着赵菘的履历时,泰启帝已经朝贾琮看了过来,他扫了一眼贾琮,问宋洪道,“忠顺亲王可有密奏进宫?“
宋洪忙道,“回皇上的话,暂时没有!”
泰启帝对赵菘很有些不满,他道,“眼下,各部的账已经了结,该拨下去的款项都已经拨了,赵爱卿问这些做甚?”
赵菘倒也不避讳,“回皇上,大明宫今年二十万两银子的钗粉钱,尚未拨付过去,昨日,戴权已经寻臣催要了;眼下太仓库暂无多余的银子,大明宫既等着要银子,臣与几个阁臣商量,若江南那边有银子送回,暂且先从这笔银子里拨出一部分,应大明宫之急。”
实则,他们的想法是,这银子难道不该皇上从内藏库拨付过去吗?但也不好直接就这么说,
泰启帝坐在御座之上,手指头捏着两层龙袍轻轻地捻着,克制着心头的怒气,大明宫一年二十万两银子的钗粉钱,他登极已经过五年了,朝中再难,从未少过那边一两。
到现在为止,他自己后宫嫔妃们还没有打过一次首饰呢。
赵菘这太极玩得是真好,他上次敲打之后,赵菘如今是不明显向着大明宫了,但也秉着两不相帮的原则,在这朝会上将问题提出来,也相当于是甩给泰启帝。
他的动作还很高明,看似帮泰启帝将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想好了,实则,这是明摆着要将银子给大明宫,这就让本来捉襟见肘的泰启帝越发难受了。
时政如此艰难,君臣不能上下一心,反而彼此挖坑拆台,只会增加内耗。
这件事本应该是臣子们提出反对意见,泰启帝还应当象征性地为大明宫争取一番,最后肯定是泰启帝败了,这二十万两银子的钗粉钱则能省则省。
帝王要以孝治天下,不管谁坐在这上面,都不能以任何理由说出反对的话。
泰启帝正沉默着,贾琮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赵首辅所提议的事,可行!”
嗯?
泰启帝愣了一下,赵菘也纳闷不已,这小子想做什么?
贾琮道,“赵首辅对太上皇一片忠诚,臣甚为感动。虽如今,江南五逆族并未明正典刑,家中财物虽已经封存,因朝廷没有定罪,暂时不得挪用。但赵首辅既然开了这個口,臣以为,皇上当看在赵首辅一片忠心份上,可格外施恩,由锦衣卫派人专门将二十万两银子送进京,呈上给大明宫以供胭脂水粉钱。”
虽是孩子气的话,但也甚为有理,泰启帝听了,心头好笑,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了赵菘一眼,面向群臣,问道,“宁国侯的意见,诸位以为如何?”
满殿无人回答,显然,贾琮这明晃晃给首辅挖的坑,大家伙儿都看到了,这种孩童之言,听听也就罢了,能当真吗?
只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赵菘这样的提议就很合理吗?
泰启帝深深地看了赵菘一眼,心头已经不止一次地升起了换首辅的念头,只不过眼下,内阁之中,尚无人能够替代,其余几人在泰启帝眼中都差不多,章启林倒是个实心办事的,眼下资历又不够。
“皇上,臣以为不妥,五大罪族虽然已经被抄家,财物已经封存,但一日不定罪,一日不得动用,否则会引起非议!”兰台寺大夫陈宁出班奏道。
“宁国侯,下官有一事不明,既然宁国侯对五大罪族所犯之罪证据确凿,且已经将其人员全部关押,且已经抄家,为何现在又反对拨付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兰台寺大夫詹辉道。
这是在质问贾琮,若没有证据确凿,你关押人家,封人家的家干嘛?既已经证据确凿,那就是有罪,财产肯定要没收,区区二十万两银子,有何拨付不得的?
贾琮眯着眼睛打量此人,见其生得贼眉鼠眼的,也不知道这詹辉究竟是哪一届的进士,殿试的时候,帝臣们都瞎了眼睛,点了这么个东西,朝堂之上,不嫌磕碜人吗?
“本侯什么时候反对拨款了?你,谁呀?既然能够在兰台寺当大夫,应是读过书的吧?不清楚朝廷办事的流程?就算本侯对五大罪族所犯之事证据确凿,本侯能够随便给人定罪,把刑部的活给干了?”
贾琮说话极为不客气,横竖他是武勋,跋扈才应该是其本性,要是他与一干文臣眉来眼去,说不得,泰启帝要睡不着觉了。
詹辉愣了好一会儿,他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贾琮的说话方式,如此……蛮不讲理的吗?
第一次上朝,贾琮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个性,给满朝文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詹辉气得差点跳起来,正要指着贾琮的鼻子骂,泰启帝在御座上发话了,问道,“赵爱卿,汝意如何?”
赵菘想要甩锅,并没有甩出去,但也不可能在朝会上认错,道,“大明宫二十万两银子的脂粉钱,眼下,户部也拨不出来,臣实不知如何筹措!”
泰启帝心中冷笑涟涟,这就不关他的事了,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寒窗苦读的时候说的多好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等站在朝堂上之后,眼中无君王,心中无生民,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一身荣辱贵贱了。
若贾琮知道泰启帝如今作何想,会觉得,泰启帝如今的心思和后世崇祯有些像了。
泰启帝叹息一声,“上不能孝养太上皇与皇太后,下不能安抚百姓黎民,诸位臣工,朕与尔等君臣,尚须努力啊!”
“臣等该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百官们朝外走,贾琮走在最后面,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随后,以往柳芳都会等一等这二人,谦让着让二人走在前面,一并儿出去,给人一种,五军都督府融为一体的印象,但贾琮却不需讲究,理都不理二人,稳步徐行地走在前面,一副闲庭漫步的模样。
北静郡王和南安郡王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憎恶与愤恨,这小子,第一天上朝,几乎将柳芳气死,也难怪将江南搅动个天翻地覆。
眼下,这小子圣眷至渥,想动他,暂时也难,不过,自请平乱,这本身就是一个机会,叛乱可不是那么好平的,若他们没有猜错,宁夏卫饥兵叛乱,多半是空饷吃得太多了,这番贾琮过去,那边未叛乱的官兵未必会配合,单靠贾琮手中四千飞熊卫,能平乱?
至于说三千营,人数说是六七千人,以水溶了解的如今京营的尿性,能够有四五千老弱病残都不错了。
两人心头这么一思量,也觉得,要弄死贾琮,还不如就眼下这个机会好了,这等祸害,留的时间越长,越不利。
而文官一列,赵菘与顾铭臣、颜惟庸慢吞吞地朝外走着,三人的目光也不禁投向走在前面,行在文臣武将道路的中间,似乎两不相挨,又似乎两边皆占。
对于文臣们来说,不怕文臣能领兵,就怕武将会读书,一直以来,只要过了建朝初期,天下一太平,武将们就要靠边站了。
这个时候,读书人跑出来摘桃儿了,朝堂之上,粗鲁的武将们哪里斗得过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文臣。
但贾琮,适才在朝堂上表现出来的心机与应变,与以往的武将们不同,此时,赵菘等人才记起来,这贾琮还是个秀才。
他不会还想考个举子吧?
三人默不吭声地往外走去,待出了大殿,就看到内侍匆匆而来,拦住了贾琮的去路,“侯爷请留步!“
贾琮听闻泰启帝传见,便忙跟着内侍去了,从赵菘等人面前经过的时候,目不斜视。
还是在东暖阁里,此时,泰启帝跟前并无他人,贾琮行过礼后,泰启帝便略有些疲倦地指了指面前的绣墩,“坐吧,这一次前往宁夏,可有把握?”
贾琮落座后,依旧神色平静地道,“回皇上的话,从朝廷最近半年的邸报中,臣并未了解到,鞑靼对宁夏卫有过进犯,小冲突有没有,臣并不知道,但大冲突肯定是没有的,那就不存在因军纪将令而导致的兵变。”
另外一层意思,贾琮并没有说,那就是,如今军营里的将官谁还在作训兵士?估计管都不会管,就不存在作训严苛而导致的兵变了。
除了京卫还有点用,整个大顺的军队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吃空饷不过是最常规的操作了。
这些,不管泰启帝知不知道,贾琮都不好说。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朝廷拨下去的粮饷并没有发到兵士们的手上,饥寒交迫之下,引起哗变;另外,臣还有一层想法。”
泰启帝点头,“说!”
“臣听说,宁夏副总兵哱拜原是蒙古鞑靼部一个小酋长,其因与部落酋长英台吉有矛盾,父兄见杀,率部众投靠宁夏官军,因屡立军功,受世袭都指挥使,如今任宁夏副总兵。”
贾琮只将此人一说,泰启帝也回过神来了,心头不由得一惊,“爱卿之意?”
“皇上,若是果真如奏疏上所言,叛军裹挟流民一直往南,此时,应当已经到了神京附近了,但附近州府县并无急奏传来,臣以为,其中实情有待勘察,臣打算今日派前锋先行,打探情况,明日一早率大军出征。”
“卿有几分把握?”
看着如惊弓之鸟的泰启帝,贾琮不敢生出半分轻视之心,而是迎向了泰启帝的眼睛,眸光中盛满了孺慕之意,“皇上,若是叛军裹挟流民,那些流民未曾经过正规的训练,不堪一击,叛军非正义之师,又有何惧?若如臣所猜测的那样,乃是那个蒙古副总兵叛乱造反,其麾下并非人人都想当反贼,只要处理得当,臣以为,也不足为虑。“
打仗,做到知己知彼,想要输,也未必容易。
贾琮之所以敢于领着自己的五千人前往宁夏卫,自有自己的考量,这段时间,神兵营攒了些枪支大炮,他也想试一试这些武器的威力。
泰启帝默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先去吧,回京之后,朕还有重用!”
“臣遵旨!”
从宫里出来,门口,王朗等人迎了上来,正要说话,贾琮道,“先回府再说!”
宁国府里,黛玉一大早醒得有些晚,原本定好的每日辰时三刻在丛绿堂前面的三间抱厦听事,今日一早,管事媳妇婆子们都已经到了,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黛玉还没来。
画屏只得请了尤氏先去顶了一遭儿,不过是寻常的一些事,黛玉也日常会和尤氏说一些府上的事,尤氏处置起来倒也不费事。
从丛绿堂往宁熙堂去的路上,尤氏有些担心。
进宁熙堂的时候,黛玉正匆匆往外走,看到尤氏来,忙上前,颇是羞臊地喊了一声,“大嫂子?”.
尤氏细细打量她,见其黛眉如雾,眉结未散,分明还是处子之身,松了一口气,笑道,“早起,画屏去请我听事,适才府中并没有什么事,你也不用着急。”
眼见黛玉窘得不已,尤氏尚不知情,以为她是难为情自己起晚了,轻轻地拍拍黛玉的手笑道,“琮兄弟昨日才回来,你夫妻二人久别重逢,必定是有很多话要说,今日起得晚些,原也寻常。”
二人进了宁熙堂安坐,黛玉还不曾用膳,正好尤氏也未用,二人便派人去喊了惜春来,三人在明间围了一桌,慢条斯理地用过膳,挪到了次间,黛玉和尤氏坐在炕上,惜春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端了一盏香茗边品尝,聊着天儿。
“琮三哥今日一早又去上朝了吗?”惜春问道。
黛玉笑着点头,“今日朝会,应是要去的。”
惜春年幼,对朝中事并不是很清楚,歪着头想了想,道,“之前那边,老爷朔望之日才会上朝,今日是二月初十日,琮哥哥怎地还上朝了呢?”
黛玉昔日跟在贾琮身边的时候,朝中的邸报她也是经常看的,一些问题也曾问过贾琮,对朝堂上一些常识,知道得多些。
尤氏虽是后宅女子,如今守寡,平日里也没甚事,听说一些朝堂事,也很感兴趣,也不由得望向黛玉。
黛玉成婚之后,额前的刘海便已经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罥烟眉下一双如笼云烟的含露目中,笑意流溢,“原太祖高皇帝定下朝制,朝会分大朝、朔望朝和常朝,大朝一般是在元旦、冬至和万寿节这一天举办,一向隆重非常。
朔望朝是每月初一和十五日举行的朝会,如今日常称其为大朝会,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六部给事中和兰台寺大夫等六七品官员,均进宫向皇上朝拜;至于常朝,是每日都要举行的,多是皇上与一些办事大臣们之间君臣奏对,处理一些军国大事,彼此之间总要互通有无,政令也都是通过朝会下达。“
惜春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听得很是入迷,待黛玉话音落,问道,“嫂嫂,你才说,太祖高皇帝定下的朝制,是何意思?”
黛玉没想到,惜春竟还是个有心人,道,“昔年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并没有遵循祖制,不过这话,咱们在家里说说罢了,是不得往外头说的,当今皇上御极后,才又把这祖制捡了起来。”
尤氏恍然大悟,笑道,“伱与我们一般都是在后院,应是喜欢读书,才知道这么多,哪里知道,这朝中事也有这么多门道呢。”
黛玉玉腮微红,心头难免想起了那个人,不知道他早朝如何了,道,“以前陪琮哥哥在江南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也说起一些朝堂上的事,多少才知道一些。”
一时,紫鹃挑起帘笼进来了,道,“夫人,外头二门上来报,说是西廊下五奶奶来了,求见夫人。”
自贾琮当着紫鹃的面,称呼黛玉为夫人后,紫鹃便改了称呼,此时黛玉听了这话,不由得看向尤氏,西廊下五奶奶是谁,黛玉可不认识。
“她原是族里,与琮兄弟他们一辈儿的,男人老早就去了,守着一个儿子过活,她儿子叫芸儿,比琮兄弟还要大上四五岁,暂且也没个营生,前儿我恍惚听说,他儿子求到了琏二那里去了,这次来,说不得也是为了营生上的事。“
黛玉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道,“既是一族里的嫂子,紫鹃,你代我去请了进来。”
紫鹃忙去了,尤氏见此,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黛玉,“这芸儿,昔日我也曾听说,虽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倒也不像其他的孩子那般油头滑脑,瞧着还是个稳重的。“
说着的时候,贾芸他娘也就进来了,黛玉看去,见其容长脸儿,高挑身材,虽年纪不轻,也能看出年轻时候应也是一个清丽人儿。
“五嫂子来了!”黛玉和尤氏忙起身相迎,郑氏颇有些受宠若惊,竟然顿时要行福礼,已是被尤氏一把拉住笑道,“你怎地还跟我们客气起来了?”
一时落了座,黛玉吩咐人上茶。
郑氏随意喝了一口,眼睛瞟向黛玉,见其年纪小,眼里便先蕴了些泪,诉起苦来了,“我也是才从那边过来的,芸儿他爹没了之后,我们孤儿寡母的,想得大房照应,是半点儿都落不着了。我是比不得芹儿他娘,素日里会殷勤巴结,成日里差事不断,家里有进项,日子一日日地好。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也不能总看人下菜,让我们这些老实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吧?”
这说的是西府那边?黛玉思忖着。
郑氏牵了身上的褙子给黛玉看,“琮儿媳妇,你是族长夫人,你看看,我这身上,里里外外连一件整身的都没有,眼看芸儿就大了,如今不说攒钱娶媳妇的事了,竟是连隔夜粮都没了,说出去人家还不信,好歹是宁荣二公传下来的子孙,两边府上指头缝里漏些出来,也够我们吃饱肚子的。”
黛玉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原来还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略一沉思,不由得道,“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芸儿也不是别人,论理,该喊侯爷一声叔叔。恰好侯爷昨日回京了,一会儿该下早朝了,待芸儿得了空,就让他过来找他琮叔,瞧瞧能做什么,让他们爷儿俩商量,嫂嫂又何苦为了这些事生烦呢?”
尤氏不由得朝黛玉高看一眼,她这番话说得是真漂亮,又得体,果然,郑氏收了泪,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原也不该在你跟前说这些,也是今日心里郁结不过了。既是琮儿媳妇话说到这里,我就先行谢过了,要说芸儿如今哪里没有时间?天天儿游手好闲的,正事没有一件儿,我这心里着实是急得慌。”
黛玉忙劝道,“嫂子怎么不急?只是如今急也是没有用的。”
黛玉说到这里喊了晴雯来问,“去前头问问,看侯爷回来了没有?”
晴雯去了不多久就回来了,道,“夫人,侯爷适才下了朝,才回到家里,说是在书房里和几个千户在说话,听闻夫人这边有事,就过来了。”
“啊?”郑氏听得这话,慌得忙要站起来。
她不由得朝黛玉看去,这位侯夫人倒是好年轻,也是好颜色,她适才也是在西府那边受了一肚子气,气不过了,才过来抱怨了一通,这会子见贾琮只听了黛玉问起,就亲自过来,心中难免生出惧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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