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坐北朝南,后边是一排后罩房,将北风挡得严严实实。
小小三间房舍,一明两暗,屋里烧了地龙,一进去,便暖烘烘的,家具虽然不是全新的,但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门前不大的庭院里,一左一右各种了两株屋高的海棠树。
钟姨娘尚且能沉住气,画屏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她三间屋里跑一遍,将屋子规划一番,“西边的屋子有暖阁,下头还有床,我和姨娘睡,三爷就住东边的屋子,也是一张架子床,南边还有座椅,正好供三爷读书。”
钟姨娘也强撑着病体看了一遍,明间正面设了炕,横设着一张炕桌,地下是一张八仙桌,围着一圈八个凳子,屋子虽小,可像模像样,已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以后,哥儿读书也安逸多了!”钟姨娘道。
“要是那两边的厢房都能给咱们就好了!”画屏看着锁了门的两边厢房,有些遗憾。
“你呀,真是个贪心鬼!”钟姨娘已是非常满足。
从前,赵姨娘可没少在她跟前炫耀过,她从未在意贾家对她的好歹,但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受委屈,一般都是贾家的庶子,琮儿的待遇就没法和环儿比。
贾琮笑笑,朝那两边厢房瞥了一眼,也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好在新搬的家,并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三人住就刚好。
将钟姨娘安置好后,画屏去提了一壶滚烫的开水来,在钟姨娘的套间里,三人沏了茶,就着头一天买的点心,舒舒服服地喝了一个下午茶。
眼下已经改善了住房,还有他母子二人该得的月例银子,就等着邢夫人给送来了。
一共七百六十八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了这笔银子,姨娘和画屏应当就有了一点安全感。
贾琮也想清楚了,他若是荣国府的旁支,从前不曾沾过荣国府什么光,还能够和荣国府撕撇干净。他偏不是,是贾赦的儿子。
哪怕是二十一世纪,父子无恩情,断绝关系尚且不能,就别说现在这样的宗法礼制社会了。
既然不能,那他母子该得的待遇,就不能少了。
至于将来,贾家倾覆,他相信,他若是有了能力,必然能够逃过一劫,不受牵连。
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很多人看《红楼梦》,以为贾家之所以最后被清算,树倒猢狲散,是因为贾珍做了多少坏事,贾赦强买扇子等等,凤姐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固然有这些因素存在,可观遍古今,贾琮觉得真正的原因还是,朝中站错了队,族中无强人。
“三爷,要是我们以后,每天的日子都能过得这么舒服就好了!”画屏看样子是很满足,她拿来扫帚,将地上撒的点心碎末扫出去。
“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贾琮笑道,“明日我要再上街一趟,你有什么要买的,先想一想,回头我给你带回来。”
“三爷,我手上都没银子,要买什么?”
“怎么没银子,我之前不是给了你四十两?再说了,我既然要给你买东西,哪里还会要你的银子。哦,对了,回头,你这些年的月例银子,看短了多少,我补给你。”
贾琮久久没有听到画屏说话,抬头一看,见她眼圈儿都红了,忙急着问,“这是怎么了?”
“三爷,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画屏哽咽道。
“这……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么好的吗?”贾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鸠占鹊巢,他有些底气不足,怕人看出端倪来。
“我是说这日子,我什么时候说三爷了?”画屏跺脚,觉得三爷傻。
邢夫人躺在床上哀嚎,她从荣庆堂回来,本就不好,贾赦派人来说,让她尽快把这些年没有给贾琮屋里的月例银子,双倍补过去,这宛若剜了她的心脏一般,在屋里诅咒贾琮母子不得好死。
王善保家的在一旁劝着,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钟氏那么一个人,怎么能养出这样厉害的儿子来,以后真是后福不浅呢。
贾琮在门口大闹一场,府上不但没有严惩,反而还给他母子分派了一座小院子的消息,顷刻传遍了整個荣国府。
贾赦过来后,李纨再次带着黛玉等人回避在了碧纱橱内。
贾政被贾母喊了过来,母子三人又谈起了贾琮。
“儿子也是没有办法,谁能想到,他还能和忠顺王府的人有来往,显见得护着他的人就是忠顺王府,给他仗腰子呢!”贾赦百般不情愿,他这一次可是在贾琮跟前吃了老亏了。
“且不看夏指挥使是仗着忠顺王府的势,就看他京卫指挥使,这点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贾政提醒。
“他算什么个东西,我国公府百年世家,他夏进算哪门子爬出来的蛆,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哼!我自己的儿子,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有本事,他一直抱着别人的大腿,要不然,总有一天!”
贾母也很气愤,自家的子孙,仗着别人的势,给自己老子找没趣,这种事显然不能鼓励。
但眼前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腾就腾了,那院子不住人,没有人气也是容易坏损。每个月的月例银子照旧发就是了,别的就算了,以后不搭理,就当家里没这两个人!”贾母怒气冲冲,她再不喜欢老大,老大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贾政则不这么想,问道,“忠顺王府要带琮哥儿去那花会局,他一个小人儿,总不能丢着就那么跟着人家去,出了门,凡事丢的也还是国公府的面子。”
“那……依你说,如何是好?”贾母显然器重二儿子一些,若非她实在是不喜欢钟姨娘,也不吝对这个庶孙好一点。
“东山花会局,一向都是一贴难求,每年只发出二十张帖子,多少名宿大儒才学不凡,若是脾性合不上,想进东山苑的大门,也比登天还难。”
贾政生怕兄长和母亲不明白这花会局的好,道,“花会局已经举办了有几届了,凡是得了邀请,又入了东山道人眼的,无一不被朝廷纳用。”
“我堂堂荣国公府的人,将来不拘哪个子孙,想要入仕,一个荫封的爵位还能跑得掉?”贾赦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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