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的一角,
刘月抿着嘴轻笑了一声,一袭杏黄色的罗裙紧紧包裹着丰硕的身姿,随着一声轻笑,显眼的地方,不自觉的颤抖一番,惹得卫淑云,都把目光移了过去,
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暗自啐了一口,刘月还是那么浪荡样子,
“卫姐姐不必着急,所谓的民谣,都是背后之人有意编纂的,将军卖命裹尸还,说的就是王家的王子腾,如今还在外带兵南下,家族子弟受牵连,说的是贾家姻亲,此时对他们下手,会不会牵连,谁也不知道,”
说到这,就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毕竟下一句是有些大不敬,却不知长公主周香雪接着话语,说了起来,
“昏君听得谣言信,逼死勋贵又夺爵,这也好理解,不就是说我那个皇兄,听得谣言,逼死了贾敬,还想夺了宁国府的爵位,这可是动了勋贵的根底,要人命的东西。”
此时,
兰亭内静悄悄的,也只有长公主敢肆无忌惮的说着这些话语,心中也有些惊醒,好似这个童谣说的也不假,应该也是皇兄想着试探勋贵的底线,就是做的事,如此莽撞,不像是皇兄一如既往的手段,里面应该出了疏漏,闹得尽人皆知,此番,做了无用功。
卫淑云和刘月赶紧低下头,不敢言语,涉及当今圣上,有些话,怎可妄议天家,
“淑云,再派人去盯着荣国府迎丧的队伍,尤其是皇宫那里,瞧瞧怎么办的,尤其是宫里的反应!”
“是主子。”
卫淑云一抱拳,转身领命而去,
只留下伺候的刘月,依旧跟在身边,问道;
“主子,此事要不要咱们的人出手,闹得那么大,陛下那边,定然有些焦虑,要是能解决此事,主子在皇上那边的位子,可就稳了。”
“哼,你倒是机灵,机会是好机会,可是你要知道,皇上既然出手,定然留有余地,此事看似简单,但是牵扯勋贵那些武夫,动了爵位,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本宫也避之不及啊。”
长公主最终摇了摇头,吃力不讨好的事,定然不能去做的,尤其是这个时候,背后之人都在推波助澜,谁先跳进去,自然会众矢之至,就怕最后抽不了身,也不知躲在含元殿的洛云侯,知不知道?
“是,主子,奴婢多言,那咱们就不动了?”
“也不是不动,再派人盯着洛云侯,想办法知道他的行踪,总觉得京城没了他的信息,就感觉不安呢,至于北王府和东王府,也是一样。”
“是,殿下。”
北静王府上,
后花园的阁楼里,
北静王水溶,安稳的坐在那听着曲子,婉转的胡琴,带着丝丝水磨音,让人流连忘返,这就是风靡京城的江南昆曲,水磨腔,如今在京城的权贵,都以听水磨腔为荣,
身边陪坐的,依旧是心腹军师冷老,
二人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好久没有这个惬意的场面了,如今南边安插的眼线都已经到位,还发现东王府的人在江南踪迹,就这一点,京南的事,东王府就脱不了干系,
“冷老,这些时日,既然已经查清东王府的人就在江南,那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了,比如平安州的兵,要整备一些。”
北静王好不容易沉下心,听了曲子,可惜,也就一会的功夫,从心底的想法,犹自涌上心头,
身边的冷士文却摇了摇头,劝道;
“殿下,万事急不得,既然东王府出人联系了,只能说背后,有他的一只手,整个京南,老夫猜的不错的话,有不少人在里面浑水摸鱼,刚开始,水还不浑,贸然先下手,别说逮到鱼了,不被伤着就算好的,就算有所动作,也要盯着洛云侯和王子腾的动静,”
冷老理解王爷心情,但是急也急不来,这二人都没动静,其他人再着急,也是空欢喜一场,想来东王府的人也意识到这些,所以到了江南,一直没有动静。
“冷老的话中听,是本王着急了,眼下京城无事,也该是咱们休息的时候,北地的两位将军那边,该给的可送到了?”
北静王水溶,身子往后靠了靠,找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那,所谓北地将军,就是之前接触的昭武和昭勇两位将军,最紧要的物资和银子已经安排人送了过去,
“王爷放心,紧要的早就送过去了,加上朝廷重新下发的补给,也不需要很多,老夫交代下去,把王爷的心意,一点没少的送过去,现在两位将军处境尚可,王爷不必担心。”
冷老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样子,端着茶碗细细品着茶水,唇齿留香,王爷这里的茶,越喝越有味道,又轻轻押了一口,
“好茶,王爷,府上的茶叶,依旧是清香扑鼻,让人欲罢不能,就像王爷以往的那样,喝茶听曲,风采依旧。”
话中有话,水溶如何听不明白,想到以往在京城,和东王以及忠顺王争锋,心神颤动,那时候,自己意气风发,权势在握,所以,留下了一些好胜的性格,看来,是时候藏着了,
“冷老的话,老成谋国,是本王着急了,东王隐匿荒废了那么久,藏拙之事,瞒过天下之人,本王不如也。”
冷士文端起茶碗的手,微微颤了颤,王爷好久没有这样的话语了,
“王爷,不必妄自菲薄,东王有东王的难处,咱们有咱们的优势,勋贵这边,王爷的话,可比东王府有用啊。”
这也是东王府隐匿下去之后,北王府算是勋贵的领路人了,有些事,祸之所福,福祸相依。
“哎,”
一声叹息,屋内,就剩下歌女唱曲的声音,
忽然,门外,管家敲了门,
“主子,京城出事了。”
只一声,
屋内唱曲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来,”
“是,主子,”
管家听见召唤,小心地推门而入,
走到了内间,绕过屏风,立在那,
“说吧,京城今日能出什么事?”
北静王水溶摸着衣袖,迅速回想京城这几日的事态,朝廷那边,好似就没有什么动荡,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说能有波澜的,也只有首辅大人的公子,李潮生任职内阁执笔,算是一脚步入了内阁大门,
算下来,沉浮了十余年的首辅大人,还是那么“老当益壮”,不简单啊。
再看向立在那的心腹管家,只见来人略显得有些迟疑,回道;
“王爷,来的人是荣国府贾家的人,说是让王爷出手相助,另外,京城暗探也回来报信了,”
“哦,荣国府让本王出手相助?”
显然,北静王水溶语气惊讶不已,再看看冷老那边,也是一样,话说贾家只顾着吃喝玩乐,怎会有这些心思,
“贾家那边,出了大问题!”
“是的,王爷,说来也巧,今日里,宁国府贾敬去了大内午门前,敲了登闻鼓,谁知,没多久,御史出来后,贾敬一反常态,直接打破了登闻鼓,一头撞死在石台上,荣国府接到信,披麻戴孝的队伍,就快到了皇宫,围观百姓不知凡几。”
管家小心的把手下传来的消息说的分明,让北静王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哈,真有意思,一向老实的贾家,竟然也被逼出了这种不要脸的举动,真要到了宫里面,惹得天家没了脸面,还真不知闹出什么样,看来,贾家还需要顶在前面。”
水溶本以为那些老国公府府上,最无用就是贾家了,年青一代,出彩者未有一人,只有贾政一人撑着门面,这可算是衰落的起事,现如今看来,贾家还是有血性之人,明白事理的也不少,果然,能做到国公府的底蕴,不简单啊,
既如此,
“冷老,您觉得呢?”
冷士文坐在一旁,听着王爷对话,若有所思,
“王爷,此事来得突然,您并不好直接出手,反而要看宫里的态度,至少太上皇不出面的情况下,皇上那边,也要顾其脸面,所以,以静制动,万一出了意外,还需要王爷,合着老国公们一起行事。”
冷士文略作思索就开了口,但是心中也是奇怪,这个端口,皇上怎会行此险招,此时掀起结案,是试探长乐宫,还是背后另有推手,文官还是藩王,要知道各地藩王的车队,可都临近京城了,说是上贡,未必不是打探虚实。
“王爷,您还是先等等,这几日,宫里的做法总觉得出乎意料,老夫第一个想的,是文官设下的局,但是想想也不对,反而怀疑是不是那些藩王的手伸出来,亦或者是另一个人,例如忠顺亲王。”
北静王水溶眯了眯眼,心中极为惊讶,关内藩王,他们,现如今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自从自己的北王府,和东王府先后失了兵权,关内藩王的力量,逐渐显重,话语权虽然还不凸显,可是地位却不能忽略,
尤其是在中原以南的郑王,和汉王,兵精粮足,财锦缠身,徒惹人眼热,虽说只有一郡之地,可比节度使那些人,强多了。
最后一个忠顺亲王,此人极为能忍,见小利而忘义,志大才疏,但有时又极为精明,前后矛盾于一身,但是宁国府的事,能出自他手,却也有可能。
“关内藩王,上供的车队就要进京城了,各王府的世子,随车队而行,想来京城过几天就不太平,宁国府的事,到了这个境地,贾敬已死,贾家有功于朝廷,贾珍父子是死不了的,爵位更不会动分毫,要不然,勋贵一块人人自危,朝廷就永无宁日了。”
也不是北静王水溶过于危言耸听,对于勋贵而言,爵位可是一个家族最底线的希望,就算有不孝子孙,但是只要有一个出息的,凭借着爵位,还可重振家族,所以,爵位可比命重要,皇上不会不明白,就算忠顺亲王在挑唆,陛下定然有分寸。
“王爷所言极是,京城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那一刻,少许的宁静罢了,对朝廷来说,一个京南之事,一个藩王世子进京,都会牵扯皇上极大的精力,所以王爷,咱们只要稳步就班的安排人就成,以静制动,另外,江南那边,有了意外之喜。”
冷士文嘴角上扬,本是派密探去调查东王府的事,谁知,到了江南之后,先后接触不少事,尤为重要的是,江南官场可有不少趣事啊。
水溶又露出笑容,瞧着还在身前伺候着的管家,吩咐道,
“你回去,给荣国府回个话,此事本王必定不会坐视不管,要贾存周放心,另外派人盯着迎丧的队伍,瞧瞧如何行事的,想来宫里已经想好了安抚之策,再说了,闹一闹不是挺好的。”
“是,王爷,属下遵命!”
管家躬身答应,缓缓退了出去,
随着门关上,
水溶扬起胳膊拍了拍手,片刻后,西边的水帘青纱内,传出来丝丝竹墨之音,唱曲的,又开始唱了起来,丝毫不受刚刚来人的影响。
冷老也歪着身子,靠在桌上,闭着眼静静聆听,昆曲的曲声,悠扬婉转,回味无穷,加之江南传出水磨腔,消去了江南烟雨的烟尘气,所以曲径通幽,实在是上品,
到现在,除了北地的北腔之外,在京城最受欢迎的就是江南昆曲,京城最有名的桃园,只要是能排出的戏曲,座无虚席。
而且冷老此人,没有别的爱好,只有此一例,可惜在王府处事机密,听曲也就难了。
今日,能和王爷一起听曲,就是主君施恩,殊为难得。
停了一会,
好像是听饱了一般,冷老睁开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轻声说道,
“王爷说的没错,有时候,闹一闹也好,都能看清彼此的态度,也让宫里面的人,警醒一番,不能做事做的太绝了,另外,江南那边,王爷也知晓,巡阅使景大人遇到困难,宫里面的杨公公,现在已经到了江南,说不得,京城的戏还没开始唱起来,江南那边,或许已经开始了。”
言下之意,京城就算是闹,那也需要等之前说的两件事,有了眉目才行,但是江南那边,杨公公入了江南之后,必定会掌控苏州织造局,替内务府产生丝,这样一来,景大人有了强援,改田为桑就能继续下去,就算有江南布政使庄大人的阻拦,那也无济于事,或许,还真能阻拦一下。
北静王水溶,眼睛一亮,瞬间想到了东王府,江南可是东王府的旧地,门生故吏何其多,改田为桑的事,最大的触动的是东王府的利益,毕竟东王府移居京城的时候,
老王爷下令,把东王府大片的田亩,分给了手下兵丁,所以,时至今日,在江南,明面上几乎没有东王府的势力盘踞,实际上,有些地方,朝廷的话,未必有东王府的话管用。
“冷老,你是说江南那边,东王府的人,会阻拦,至于怎么阻拦,能不能成不算事,但是万一其中闹出了事,可就有说头了。”
“王爷慧眼如炬,确实如此,另外,王爷不要忘了,景存量可是忠顺亲王的人,但是王爷定然知道,在之前,此人乃是首辅大人的门客,如今李首辅重出朝堂,这样一来,景大人的身份,可就不明朗了。”
冷士文仔细的把景大人的背景说了一遍,重点提到首辅李大人那边,以往是李党的人,要么任职地方,要么辞官回乡,要么调任部堂,朝廷只剩下那几人撑着门面,其余的,全部退让给南北乡党,
所以说,首辅李重厚重出朝堂,两强争锋的局面,变为三足鼎立,后续还有什么变化就不得而知了,李党以往的旧部还能不能回来,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
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扶持李家,李重厚还有个大公子李潮生,陛下之意,就是让李潮生入内阁,何时真正的入内阁,想来就是在今年,毕竟皇上也等不及了,需要一个人做刀,想来这个原因,就是李党能复出的根本所在,
首辅李重厚,不愧是两朝元老,老谋深算,这个岁数,还把后路铺好,
想之首辅大人以往的所作所为,想要落井下石,伺机报复的,大有人在,那时候,能不能保住李家上下老小,还真不知道,看来这一步,首辅大人是处心积虑了。
“嗯,都是好消息,不管他是谁的人,改田为桑这一点,谁都绕不过去,朝廷有人盯着,就算是东王府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这样一来,埋下祸因,总归会发芽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乱,派兵去镇压,强制改田,不会吧。”
百姓若不愿意,就算强制改了,产出可就不能保证,到时候税收不上来,还是办事官员受牵连,要是不强制执行,定然会许以重利,也不知府城库银够不够,不够的话,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王爷放心,既然景大人去了江南,必然是胸有成竹,等着消息就好,万一成了,咱们再派人去联系,慢一点稳妥些。”
“哈哈,好,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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