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奏折存了死志

  午门前的吵闹,

  登闻鼓的响声,也传到了含元殿内,

  大殿入口,张瑾瑜陪着三位殿下喝茶吃糕点,算是惬意无比,刚刚和大皇子晋王谈的事,也故意忘记,只说些闲散的话语,

  正高兴的时候,听到宫门那边,敲鼓和吹号的声音,张瑾瑜也没在意,

  只有三皇子好奇,问道;

  “洛云侯,怎么会有鼓声和号角声,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在喝着茶水的张瑾瑜,也没太怎么听,什么号声鼓声,

  “三殿下,臣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敲鼓吹号,难不成是禁军大营在训练。”

  想到昨夜御书房谈话,说不得保宁侯认真,今日就开始整训兵马了,至于其他的,尤其是登闻鼓的事,谁能想到这一茬,

  “那道也是,禁军训练的时候,孤也跟随过父皇,一起看过,操练起来威武雄壮,尤其是拿着盾牌那个,排成一排,气势斐然。”

  二皇子周崇,边讲话边比划,手舞足蹈的描述一番。

  连带着三皇子周隆,也随之一起,双手举盾牌,看的张瑾瑜直楞眼,开口道,

  “殿下说的,那就是练得盾牌阵,防止敌方冲阵用的,并且对付骑兵冲锋,也有相当的防护,”

  散漫的话音响起,张瑾瑜也没有仔细解释,大体插了一句话,惹得二皇子大呼小叫的,

  “对对,就是这个什么盾牌阵,记得那时候在军营,孤自己瞧得眼都直了,当时候,孤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

  瞧着二皇子的傻样,张瑾瑜并未多说话,练兵练兵,就是练得阵法以及武器的使用,要不然到了战场,连武器军械都不会用,那就算草莽流寇,不对,连草莽流寇都不如,毕竟那些匪寇,刀口舔血的人,是敢拼命的,

  京城这些兵丁,要是没了朝廷的供给,比之府军,也就差不多了。

  可就在这时,

  殿内,

  沈中新沈大人急匆匆走了出来,脸色焦急不说,就连官袍的下摆,都没有扎紧,刚到了殿门处,就看见洛云侯和三位皇子闲聊,

  快步走了过来,拱手一拜,

  “臣,沈中新,见过三位殿下,见过洛云侯,”

  正说着起劲的二皇子,被打断了话语,脸色瞬间不喜,但是一瞧见是沈大人,倒也把呵斥的话语咽下,毕竟沈中新的大名,在朝廷的可谓是响当当的,文官新贵,后起之秀,

  所以,到嘴边的话,努努嘴就没了。

  张瑾瑜也知道,沈中新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开口问询,

  “沈大人,又是出了何事?难不成,最后的时候,还有人闹事!”

  都这个时候了,忍一忍就要交卷了,再忍一忍就要出考场了,眼下的天色,都快到晌午时候,这么近的时间,除非是哪个考生“少脑子”,会出来闹事。

  “侯爷误会了,殿内考试一切如常,下官来是要告诉侯爷,刚刚的鼓声还有号声极为不寻常。”

  沈中新只算是猜测,具体是不是还不知道,不过听得声音,好似和之前严从敲响的时候一模一样,尤其是鼓声响了之后,沈中新急速寻找严从,瞧见严从的神色一变,知道有异样。

  所以,未免朝廷那边,出了意外之事,亦或者老师顾一臣那里,遇上措手不及的事,还是要问一问为好,实在不成,可随着考生一起出龙门,阅卷的事,寄希望于侯爷宽宏大量了。

  张瑾瑜打量一下眼前的沈大人,鼓声有异样,能有什么异样,不是禁军大营那边传来的,能在宫里面听到的,那只有之前的登闻鼓了,

  想到这,

  张瑾瑜不禁感慨,果然是有了开头,有一就有二,但是,沈中新能过来说这事,能有此心思的官员,还真没几个能比上他的,满屋子言官,除了之前敲鼓的当事人严从,能听出来异样的,怕是没几个知道,

  此外,就算听出来,能说出来前因后果的,更没几人,

  “沈大人,不着急,喝口茶水,坐下歇歇,什么鼓声,什么吹号,那也不关咱们考场的事,就算他真有天大的事,也要等考试完了再说,送完考生,余下的官员,必须阅完卷,方能离开。”

  张瑾瑜虽不知沈大人的意思,但是考场为重,按规矩来,文人八百个心眼,不是说笑的,只能以全局压人,在手下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想其他的,就不能起那个心思。

  洛云侯的话,让沈中新有些犹豫,看来侯爷应该是早有预料,这是给自己的提醒,出宫怕是不成了,

  微微躬着身,解释道,

  “侯爷莫怪,下官刚刚着急了,就是忽然听到鼓声传来,未免多想了一些,这几日朝堂不稳,此时候还有人添乱,不知什么人那么胆大,竟然在这关口,敲了登闻鼓,意欲何为?”

  三位殿下坐在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鼓声,号声,不就是禁军那边训练用的吗,

  说的跟出了什么大事一般,怎会又成了有人敲响登闻鼓,寻朝廷麻烦?

  还想出口问询,却被张瑾瑜所阻拦,

  “沈大人,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你管的太宽了,就那个破鼓,换谁都能敲,只要当官的,他想怎么敲,就怎么敲,总不能有人敲得,有人敲不得,至于说朝廷那边,有着阁老们和首辅大人具在,轮不到咱们操心,沈大人只管把握好,恩科卷子审阅就成。”

  也没客气,提醒了一番,

  让沈中新呐呐不语,侯爷警告之意,他是明白的,无法,只能抱拳,说道;

  “侯爷说的在理,下官多言了。”

  也没上座,

  转身就回了殿内,三皇子还有些不明所以,二皇子若有所思,只有大皇子低声问道;

  “侯爷,刚刚那个鼓声,是登闻鼓,难不成又有人敲了。”

  “嘘,殿下,切莫多言,万事等恩科结束后再议。”

  “呃,倒也是。”

  好奇心虽有,却也知道洛云侯用心良苦,关键时候,不能出意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只能猛地喝水。

  养心殿,

  武皇倒也没了刚刚紧张的样子,登闻鼓敲了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今个倒是要好好瞧瞧,谁的事,能让人敲登闻鼓,

  再寻思瞧着李首辅,波澜不惊的样子,问道;

  “李首辅,你猜猜,御史送来的是何人的折子?”

  听见皇上故意问之,李崇厚笑了笑,摸了摸胡须,

  “陛下说笑了,谁送的,老臣哪里知道,无非是受了委屈的官员,实在是没地方说理,这才豁出去,来敲登闻鼓,话说,会是谁呢?”

  歪着头,一脸的疑惑,

  只有武皇,在心中感慨,果真老狐狸啊,一身道袍来敲的人,除了宁国府那位,还能有谁,也没有理会倚老卖老的李崇厚,喊了一声,

  “让他滚进来,”

  心情不好,自然是没有好话,小云子赶紧退下,对着门外的御史钟玉谷喊道;

  “着御史钟大人滚进来,”

  门外候着的御史大人,本就战战兢兢有些害怕,一听皇上的话,吓得腿下一软,人就跪倒在地,爬着进了御书房,刚入了门口,直接趴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竟然真的滚了进来,

  这动静可不小,李首辅回头一瞧,随即又把脸挪了回来,不嫌丢人的东西,也不知怎么想的。

  这样子,朝廷官员,可有一人能做的出来的,

  就算是武皇周世宏,也有些不可思议,立刻给戴权使了眼色,戴权接到信,急忙走下去,在堂内中央地方,扶起钟大人,

  “钟大人,何至于此,就算是再有人敲鼓,也是朝廷的事,与你无关。”

  戴权心思百变,立刻就把御史大人滚进御书房的事,说成有人敲登闻鼓,以至于御史大人自责的表现,

  “谢内相,下官这是腿软,不小心碰了一下,以至于刚刚滚一圈,”

  然后瞧了瞧坐在御案后的陛下,急忙跪在地上,山呼,

  “臣,御史钟玉谷,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情平身,以后啊,走路就看着些,别急躁,”

  武皇明知故问一般,出言安慰,惹得钟玉谷红了眼,

  “谢陛下关心,臣以后记着了,刚刚是臣不小心摔了一跤,”

  倒也只趣,御史的人要是都这样,朝廷就安稳了,

  撇了一眼李首辅,依旧坐在凳上,微微闭目养神,老态龙钟的样子,也不知真假。

  “说吧,谁上的折子,什么事?”

  “回陛下,敲登闻鼓的人,乃是宁国府,城外玄真观的观主贾敬,此人一身道袍,扮作方外之人,臣问他有何官职,能来此敲鼓,他,他,竟然说,说。”

  钟御史支支吾吾,结巴的说不出来话,

  武皇坐在龙椅上抿着嘴,问道‘

  “说,他说什么了?”

  周世宏也好奇,登闻鼓都是有官职或者有爵位的人,才能去敲的,贾敬,修道多年,爵位也传了下去,官位,好像也没有,如何敢作敢为呢,

  只有首辅李崇厚,眯着的眼半睁开,心中暗道,贾敬来了。

  “回陛下,贾敬他竟然说,乃是忠义亲王的陪读,并且挂着翰林院的职位,不曾没有官职,臣查了一下,当时候贾敬陪读时候,曾经任职东宫太子洗马,翰林院主修也有登记,”

  也不知是着急,还是慌乱,竟然把东宫太子也说了出来,说完好像是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地上叩首,请罪道;

  “陛下,臣失言,请罪,请罪。”

  不说武皇脸色难看,就算是看热闹的李首辅,也不由得骤起皱纹,无用之人,话都说不好,再看御史大人,额头上都见了红,无奈,李首辅只能出言拦着,

  “行了,别磕头了,递个折子,哪有那么多事。”

  轻声呵斥,让还在叩首的御史大人,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瞧着陛下,

  只见武皇摸索着桌面,点点头,

  “起来吧,折子呢?”

  “谢陛下,谢首辅大人。”

  御史钟玉谷,战战兢兢起身,把贾敬的折子双手奉上,‘戴权’走过来,把折子拿了,给陛下送了过去,瞧见熟悉而陌生的字体,心里倒有些酸涩之感,

  “陛下,”

  “嗯,”

  周世宏倒也并未多言,接过折子,翻开,一手的好字,笔锋凌厉,但又显得温润无比,而且,更有一种韵味在里面,难道说这就是道家的灵气不成,

  着眼去看,

  只见贾敬所写的奏折,无非是请罪的事,虽然句句不含求情之说,但是句句在求情,最后一句,尤为感慨,

  “敬呈陛下,叩谢天恩,旧臣贾敬请奏.陛下,旧臣知道,许些事是旧臣的过错,今日方才提出,曾任东宫太子洗马,无非是要说,太上皇之错,错不在忠义亲王身上,不管如何辩解,史书都会一一记载,修道无非是修心,但是旧臣的心已经为朝廷尽忠了,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君父,旧臣无愧于心,今日来,拜见陛下,问安太上皇,旧臣贾敬,叩首!”

  武皇脸色阴沉,瞬间想到忠义亲王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想想也不对,有那一日,太子自焚东宫,余下的人尽人皆知,尸体都拉去下葬了,如何会还活着,至于太上皇的错,何人敢说,认了错,自己的皇位,岂不是也错了,

  “哼,看来,贾敬这些年,修的道,也没修好,让他滚回去,继续修道,宁国府的事,照旧,”

  “是,陛下,”

  御史钟玉谷应了声,赶紧起身回去传陛下旨意,

  武皇尤为气不过,想起忠顺王的话,极为警觉,把折子扔进戴权的怀里,

  “看看,都看看,贾家还是那么狂妄,看完再给李首辅瞧瞧,这些,能是他一个臣子能过问的吗。”

  陛下发怒,让二人不解,既然是求情,怎会激怒陛下,戴权赶紧翻看奏疏,最后几句话,

  岂料那么胆大妄言,此事不就是掀开朝廷伤疤,如何敢呢,疑惑间把奏折送到李首辅手上,

  却见李崇厚,不慌不忙的打开折子,望了一眼,是贾敬的字,不过看的折子,别人都是自上而下,而李崇厚,却是从后往前看去,品读完之后,

  立刻合上折子,大声喊道;

  “快,派人去把贾敬带进来,如有反抗,立刻逮捕,万不能让他冲动。”

  一声大喊,

  让身侧戴权一愣,不明白首辅大人是何意思?

  “首辅大人,这是为何,”

  “哎呀,陛下,贾敬的奏折写的虽然简洁,但是内里之意极为刚烈,贾敬虽然是科举出身,但毕竟是武勋之后,血气尚在,折子上写的婉转,可是忠义亲王早已经结案,其余众将几乎死伤殆尽,就算是靖南侯苏元奎,当夜也未走脱,只有几个文官陪读存活于世,后来,这些人统统自尽于太子府,只有贾敬出城修道,如今,折子里面有了抱死之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崇厚说的再明白不过,这贾敬来的不是时候,而且心存死志,万一真的闹出了大动静,惊扰勋贵,王子腾还在南边,

  此事,万万不可大意,陛下下的旨意还是操之过急了,但是转念一想,洛云侯在恩科,王子腾能南下,这个空挡,卢文山和顾一臣不会放过的,他们二人联手,宁国府如何扛过去。

  听闻李首辅的解说,武皇脸色大变,倒是没有想起这般的事,瞧着还在发愣的戴权,立刻吩咐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把人截住,把贾敬带进来。”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

  戴权心中一慌乱,一个踉跄,到了门外,急忙安排小云子带人追了上去。

  却不知,

  御史钟大人,因为害怕,想赶紧把事情了结,出了养心殿的院子后,

  就开始一路小跑的往午门外跑去,有些圆润的身子,此时也不累了,一身朱红色朝服,绣有云龙纹饰的官袍左右摇摆,宽大的衣袖随风摆动,

  一脸的汗水不说,额头上红印清晰可见,急匆匆穿过走廊,顺着台阶,直奔宫门而去,

  身后,

  小云子带着人,紧紧追了上去,可是出了院子,四下一望,就没了御史大人身影,身后的小黄门问道;

  “公公,这人跑得那么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子,还追不追?”

  “废话,当然追了,分两路去城门外,都给杂家急着,谁落在后面,就别怪本公公回来责罚了,”

  小云子着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而后,众多太监也没了形象,撒开步子,就开始追了上去,见到人都追去了,自己这才快步跟上,

  说来也巧,

  昨几日,雨天不停,今个却艳阳高照,

  快到晌午时候,

  出来吃饭喝茶的人就多了起来,午门外,虽然百姓不得入内,但是对面宽敞的街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传的,

  说是道家方士,有冤屈,前来敲鼓,又有人传言,这是皇上请的修道高人,还有人传言,说是修士带来了仙丹妙药,祈求封赏的。

  反正说什么都有,看热闹的人是愈来愈多,

  酒肆二楼,依旧是围着三人,坐在那吃着喝着,瞧着面色,都有些熟悉,只是一开口,就暴露了身份,

  “福兄,你看那个人是谁,还真的是有仙丹上供给陛下不成。”

  吴王世子周良浩,伸着脑袋往外看去,模模糊糊一个人影也看不清,不过那一身道袍可假不了。

  坐在东面上首的宋王周业文,冷哼一声,念叨;

  “哼,也就骗骗你,要说修道,也是太上皇,咳,那边用,怎么可能是坐着的那位,再说了,京城没新鲜事,穿道袍的那个人,是宁国府贾敬。”

  眼神还有所怀疑,这事,你小子不会不知道吧,

  被王兄这么盯着,吴王世子周良浩,瞬间红了脸,

  好像还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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