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人同时一惊,
寻着声音看去,
只见周贵人无聊的摆弄着桌子上的茶碗,里面连口茶水都没有,直接一甩杯子,放在桌上的边缘,“啪”的一声,茶碗应声落下,摔的粉碎,
周贵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
“真不知是来说笑的,还是来做糕点的,这都大半个时辰了,东扯西拉的,是打听什么事呢,还是另有所图,妹妹也没那么多心思,娘娘要准备的东西,还没准备好,心中不安,这样,妹妹先告辞了,糕点回碧云宫里去弄,不劳烦吴贵妃记挂了,走着。”
周贵人说完话,礼数都没做,扬了扬手,转身就离开,撂下了在座的众人,让其余嫔妃看的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在吴贵妃的殿中,周贵人竟然会如此无礼,还真的是闻名不如一见,端是厉害,
再寻思看着吴贵妃,本还是满面春风的脸色,如今显得有些僵硬,也就是她们三人相互言语,其余人只能沦为陪衬,不管是昭仪,还是修容,一句话未说,周贵人一走,心中的异样,怎么也按不下去。
萧侍选见到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开口替贵妃娘娘解了围,
“贵妃娘娘别生气,周贵人一向如此,目中无人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必在意。”
也算是萧侍选一心想靠着吴贵妃,捧高踩低也就习以为常,可是其余人不这么想,尤其是安稳的静妃,眼神怪异的瞄了过去,刚刚周贵人插言,未必不是替自己解围的,萧侍选这样说,那她不就是吴贵妃的人吗,心中暗暗记下。
而后,
坐在下首的徐才人心中忐忑,周贵人都走了,自己再留下,岂不是折了她的脸面,自己还想投靠周贵人呢,咬咬牙,起身拜道;
“贵妃娘娘,静妃娘娘,明妃娘娘,妹妹身体不适,有些头晕,想回去休息一会,还请娘娘们恩准。”
说话的声音传来,让萧侍选站在那更显得有些尴尬,吴贵妃眼神一凝,一个小小才人也敢顶撞自己,
身边静妃发现端谜,抢先开口,
“既然妹妹身子不舒服,那就先回去吧,姐姐这边想来也不会做糕点,不如回去,让婢女做着也好,我就同你一起回去,”
竟然起身走过去,拉着徐才人的手,一起出了大殿,再让气氛凝结,明妃也无法,静妃既然走了,她留在这也不是法子,遂也起身告辞,这样,殿内的人忽然走了一半,
吴贵妃虽然生气,可忽然一笑,今个倒是知道了许多事,也不算亏,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一目了然,就里面有些误会,也大差不差了。
看着还留下的众人,吩咐道;
“来人啊,准备料子,做糕点。”
“是,娘娘。”
春丽宫外,
静妃拉着徐才人的手,走出了宫里,出了院子之后,说道;
“你倒是胆子大,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支持周贵人,你知不知道,吴贵人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是性子却不是安稳的,你这样当众给她难堪,必然心生祸患。”
静妃虽然不怕贵妃娘娘,可是不代表吴贵妃不会把气撒到她的身上,一个小小才人,到时候落得去冷宫地步,可就完了,
徐才人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
“静妃娘娘,你可要救妹妹一命,妹妹就是当牛做马也都愿意,”
徐才人哀求完,还重重的扣了首,心中后悔,刚刚鬼迷心窍,怎么胆敢站起来呢,
静妃也是心软之人,瞧见地上的人,伸手扶起,
“也罢,刚刚周贵人替我解了围,你又是替周贵人抗了事,我呢也就还你这个人情,走吧,和我一起回水韵宫,其他人瞧见了,心中也要掂量一下。”
这就算是保住徐才人了,只不过,说话的功夫,身后传来动静,明妃笑脸走了过来,一把抱住静妃娘娘的臂膀,还故意蹭了一下,
“还是姐姐养得好,依旧是那么大,要不是姐姐入了宫,这就模样,听说洛云侯喜好这一口大的,还不把你请了去,既然回宫里,妹妹也就跟着姐姐了。”
撇了一眼徐才人,笑了笑,拉着静妃的手,就走了,留下徐才人紧紧叩首,起身跟了上去,这一幕,也被刚刚赶来的女史宋双,看在眼中,又急匆匆反身回了内殿.
养心殿,
戴权在圣旨上盖了大印,而后拿着圣旨,出了御书房,在门外交代了小云子一番;
“你今个哪里都不能去,守在此地,陛下有什么需要,立刻进去,就算外面有什么人,来觐见陛下,你都要留意,可明白?”
一袭红袍的太监服,腰系金丝玉带,小云子如今也是入了司礼监的管事公公了,手拿着佛尘,面容白净,倒也有一丝大公公的摸样,听着干爹的吩咐,立刻谨小慎微的点头答应;
“干爹放心,儿子心里明白,有个风吹草动,必然不会逃过儿子眼睛,等干爹回来,一切照旧。”
这就是戴权能安心离去的底气所在,整个内廷,都是他的人,不管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是小云子,被他一手扶持起来,就是看中他沉稳的性子,
“那就好,杂家去荣国府一趟,该交代的,都还要交代,只是这个圣旨,宣读的有些难了,”
戴权撩起了发带,一双鹰眼也有些哀叹之意,都是勋贵老亲,许些话怎样能说出口,
小云子弯着腰,侧耳聆听,干爹的为难,他也是知道的,但是陛下下了圣旨,又如何能违背,
“干爹,要不然儿子替干爹走一趟,把圣旨宣读了,不让干爹为难,”
戴权眯着眼,细细思索一番,此时自己去了荣国府,还真的架不住荣国府老太君的问询,要是过多的透话,皇上察觉了也是不好,小云子替自己跑一趟,倒是有个婉转之地,
“也好,拿着圣旨去一趟,见到了老太君,让她自己想办法,多余的话不要说。”
“是干爹,儿子心里明白,倒是儿子担心,荣国府老太君要是进了宫,又该如何?”
小云子也知道,荣国府的身后,可是有甄老太妃作为靠山,牵扯甄老太妃,必定会叨扰太上皇,这样一来,陛下这里,定会有波折,这一圈下来,在恩科时候,文官那边又不知道会有什么用意,
“啊哈哈,放心去吧,这些,陛下都考虑过了,但宁国府乃是勋贵,大武律令有八议之法,勋贵正在八议之列,而对勋贵的犯法,一般而言是交付三法司详断,以示隆重,此事已经过了三司六部会审,大体的案子也早已定下,所以常大人承奏的案卷,就是定案,无需再审。”
戴权哈哈一笑,陛下的意思,既然当时候洛云侯把案子审过了,那就定了,无需再重审一遍,至于这么判,就是让荣国府老太君进宫闹一闹,让长乐宫那边有点动静,再看看勋贵的反应,尤其是城外玄真观的贾敬,修道,修的如何了。
戴权掌管皇城司多年,京城内外,世家勋贵府上,遍布眼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城司的眼睛,可惜城外的庄子太多,各家的动向,倒不像是城中一样,可以随时知晓,尤其是城外道观和寺院,
牵扯江湖规矩,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安插眼线,玄真观的贾敬,多少年来,一直安然无事,可惜,稍许的漏洞,也让皇城司的人,无意察觉,玄真观每年用度,也太多了,整个宁国府的花销,还不如玄真观一年的所用,这些,被抄家出来的时候,报了上去,
戴权当时候,听到此消息,就觉得蹊跷,就算玄真观穿金戴银,吃的是用的都是锦衣玉食,那也不能花费那么多,更别说玄真观仅仅只有几人而已,那么多银子,十数年的进项都去了哪里,这些不光是蹊跷,更是祸患,所以派人去秘密查看,可惜一无所获,所以,贾敬越是安静,也是难以自圆其说。
“是,干爹,儿子这就去了,”
小云子小心接过圣旨,此间事的种种,在心中闪过,就带着内廷的太监,出了养心殿,直奔着宫外而去,
荣国府,
已是近酉时分,小憨一会的众人,醒来净了脸面,喝口茶水的功夫,又都聚拢在荣庆堂,贾母坐在罗汉床上与薛姨妈、王夫人几个人说话,迎春、探春、宝钗,黛玉,几个列坐一旁,陪同说话。
王熙凤,现如今也有单独的位子,和大太太邢夫人,同坐在东首的椅子上,喝着茶水,毕竟宝玉自从去宫里考试,整个国公府,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喧嚣与吵闹,就算是大嫂子李纨未来,都没人察觉,
仅仅一会的功夫,
贾母转头问着凤姐,说道:
“我听鸳鸯说,你打算把东边儿的群房都拆了?是哪一点地方?”
话问的有些突兀,就是昨日的时候,王熙凤忽然不知发了什么疯,带着人瞧了荣国府东南的那几处宅子,还有库房,包括花园什么的,划了一片地,就开始召集小厮,还有贾家不少没事干的人,直言,要把此地全部拆了,至于做什么没说,
如今的荣国府,乃至于贾家,都是王熙凤当家做主,所以她发了话,就算几位管事感到有些不妥,但也不敢阻拦,所以,二奶奶说拆,今个早晨开始,就召集人手,开始拆了起来,动静一大,老太太自然是知道了。
“回老太太,前个儿决定都拆了,四周的盘点屋子,都显得有些杂乱无序,几个破院子,也没有打理,还不如拆了,修院子也好,重新盖屋子也罢,总归比那些破砖烂瓦的要强。”
凤姐笑了笑道,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其他的意思,拆了就需要人手,动了人,就要动银子,族学恰好就在那边,把那一片拆了,空出了地方,想来扩建族学也是好的,或许先不动。
“你说的也不错,这西府东院的房子,还有那个库房花园,一晃也有好多年头儿了。”
贾母感慨说着,又问道:
“你打算拆掉以后,开土动工是想做什么?修房屋院子,还是修花园?”
凤姐笑了笑,心中的话还未想好,先开口敷衍说道:
“老祖宗,我的意思,事先规划平整了,到时候要算修花园,只是需得先移栽一些山石草木,按着以往留下其他花园的布置,倒也好解决,另外就是修建房屋院子,那一片地,再折腾出来一处大院子,也算是可以的,只不过还要问询大老爷和二老爷才行。”
这就是留下两种方案,算一个就成,老太太也一时间没有想好,是选花园,还是选屋子,贾母想了想,回道:
“那就先把地平了再说,回头儿我和他们二人谈谈。”
毕竟是老成精的人物,凤姐一开口,就知其意。
她们二人说完了话,坐在王熙凤身边的邢夫人,忽然坐起身子,开口问询,
“老太太,儿媳也有话要说,”
邢夫人一开口,满屋子顿时安静下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贾母眼神一凝,有些不悦,
“什么话,等之后再说,现在说什么。”
本想着让邢夫人闭嘴,可是邢夫人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对,此事不是儿媳想说,是大老爷想问的,宝玉都相亲了,那迎春如今年龄都大了,这婚事,是不是也该想想了。”
说的就是迎春的婚事,毕竟迎春也是贾赦的女儿,她也是名义上的母亲,问一问这事,应不应该,
坐在对面的迎春有些愕然,担忧的看向邢夫人和老太太,此事她怎么不知道,婚事又是何人安排的。
屋内的人若有所思,只有王熙凤和贾母微微皱了眉头,三春丫头的婚事,暂且不成,贾母脸色顿了下,道:
“你问的事,不为过,但老身也撂下话,迎春那丫头,年岁还小,等过二年再看不迟,有些事,还要等等。”
老太太话语中的等等,就是文官世家,或者勋贵老亲当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要是有的话,或许要好一些,再不行,像老国公那样,榜下捉婿,凑足了一番姻缘,像林如海一般再传下佳话,也是好的。
但是邢夫人却不松口,
“老太太只是拖延,再等两年,迎春年岁渐大,好不好嫁出去就不知道了,”
一阵埋怨,也让贾母明白了许多,
“照你的意思,是选好人家了,可是选的谁,你要知道,嫁女也是要谨慎的,朝廷那么多官员世家,勋贵老亲,你可有选好的人选?”
“这,倒是还没有。”
邢夫人有些尴尬,起个话头,毕竟自己也未准备好,贾赦虽然提了一句,但是也没说哪家的公子,
“哼,既然没有,那就不要开口,等日后再说,就算是贾赦问你,你如实回答即可,有些事,老身还是那句话,能说就说,不能说就闭嘴。”
轻声斥责一番,就不再言语,邢夫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想说什么又没话语,只能坐在那憋气,瞧得二太太心中解气了许多,
王熙凤一见,哪里能这样,赶紧开口去安慰;
“老太太说的是,大太太也不必着急,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这还没有影的事,就不要说了,想要嫁女,老太君把此事说出去,说不得洛云侯知道了,上府上来提亲,那可怎么办?”
说完呵呵一笑,只是这一笑更尴尬,薛宝钗和林黛玉,面色有些不好看,全部凝眉头寻思着瞧了过来,那两张俏脸玉容,国色天香,在和三春一比,除了惜春还能凑合些,其他人都稍逊一筹不说,那气质,却也是没有的,依照洛云侯的喜好,好像是喜欢大嫂子,亦或者自己这样的,三春的身子,还是太单薄了,
心里的事胡思乱想,怎么还把自己绕进去了,一时间脸色羞红,不敢再看,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太太和邢夫人,乃至于贾母都心中一动,和洛云侯府的关系,不过就是维系于外人,也就是林家之女,和薛家之女,他们两家再亲,也不过是外姓之人,
贾府的女子,可没有一个人进侯府,这样一来,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要是一位姓贾的女子,入了侯府的门第,或许能好许多,这念头一出,怎么也按压不下,就算是邢夫人,心中大动,这不就是泼天的富贵,要是迎春入了侯府,做了妾室,也算是有名声的,所以,给迎春安排相亲的心思,也就没了,让凤丫头从中穿针引线,不是手到擒来吗。
大太太既然这样想,难不保其他人也有想法,二太太眼中精光一闪,想到哥哥家的独女,王姓女子不比哪家的小姐差,王淑仪年岁刚好,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他入了侯府,宝玉日后的前程,可就有了保障,
只是屋里过于安静,王熙凤笑了两下,就不自觉住了声,瞧着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不说话,尴尬一笑;
“哎呀,都是说着玩的,开个玩笑,林妹妹和薛妹妹这样看着嫂子,这眼神,嫂子可有些害怕了,”
一番调笑,屋里的气氛一松,紧张的气息不再,就好了许多,林黛玉媚眼一眨,回了一句,
“二嫂子真是大方,真是照顾侯府,纳妾的事都给操心,要是不然,二嫂子也过去得了,”
林黛玉真敢开口,王熙凤听了脸色一红,被呛的一时间没了言语,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间来了一个婆子,仓皇地进入厅中,道:
“老太太,太太,宫里来了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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