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涯的目光在大洞周围停留了片刻,遂伸出手摸了摸洞壁。
和眼睛看到的一样,洞壁的触感非常光滑、平整,摸上去甚至极少感觉到凹凸起伏。
这个级别的平整面,不该出现在18世纪。
而更让顾修涯感到异样的,是洞底拐角位置散落的泥土。
按理说,使用掘进工具进行地洞挖掘,刨下的泥土必然是受压后形成的结块状。
但洞底散落的泥土却呈奇怪的颗粒状,还带着难以解释的蓬松感。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泥土筛了一遍似的。
顾修涯想起了蚯蚓。
一条巨大的、堪比成年人大小的蚯蚓。
它从马修斯的宅邸地下打洞,一路开辟出通道,来到了萨切特家的地板下。
但很快顾修涯又推翻了自己疯狂的假设。
如果真有这么大的蚯蚓,它的日常活动将不可避免的造成地面塌陷,这是杰弗里等人无法掩盖的动静。
不,等等。
如果它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工作呢?
如果它的行为受到约束呢?
顾修涯微微眯眼。
他伸手拍了拍背包。
“喵呜。”
自来水拉开拉链探出头来,眨着眼睛看顾修涯。
一周时间过去,顾修涯积攒了不少新的分体。
这些分体都被他安置在了自来水体内,曾经的小奶猫在痴愚地蟒力量的强化下发育迅速,如今已有普通家猫大小。
顾修涯将它放到地上,指了指面前的大洞示意:“能闻到气味吗?”
自来水低头嗅了嗅,喵的叫了一声。
顾修涯又问:“有没有熟悉的味道?”
自来水颇为人性化的点了下脑袋。
顾修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熟悉的味道代表着曾经有过接触。但他最近一直呆在顺天观,身边日常接触的马恩等人也不可能没事跑到这边来挖洞。
所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和曲颈瓶上的气味是一样的吗?”
自来水颇为人性的动了下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急得差点要说话了。
“部分相同,但不完全一致?”
顾修涯问。
自来水脑袋连点。
顾修涯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他低头看向眼前的深邃大洞。
按照小说里的情节,这个时候他应该不惧危险跳下去,沿着大洞一路深入秘密之地,经过一番危机重重的探寻,成功揭开事情的真相。
但现实不是小说。
顾修涯也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置于险地,只为追求刺激的莽夫。
他的确有一探究竟的打算,但绝不是通过一处逼仄狭小、进入后活动受限、无法保证安全的地洞。
如果这洞里真有如人般庞大的蚯蚓类生物,那么他现在往里跳,和送上门的自助餐有什么区别?
他有更安全的选择。
顾修涯转身离开,从来时的位置撑着木板回到了房间。
他开门出去,来到厨房。
“去找柴尔德,让他给萨切特安排个地方休息。”
顾修涯对安格列吩咐道。
安格列应了一声,问:“那您呢?”
“我去见见杰弗里。”
顾修涯说着,打开大门来到了屋外。
脊背在静默中弯曲成蛇形,身躯瞬间微微膨胀。
感受着增生的力量,他退后两步助跑,继而跺地一跃,蹬踏墙壁轻松翻上两米高的墙头。
安格列瞪大了眼睛。
“现在是早上八点四十五。”
顾修涯看了眼表:“晌午的时候,如果我还没出来,就让柴尔德带人进攻这里。”
安格列以为自己听错了:“阁下,您说的是这间屋子吗?”
“镇长府邸。”
顾修涯淡淡道:“为了以防万一,记得把贝尔特他们也叫上。”
安格列长大了嘴。
他不知道顾修涯为何会做出如此布置,但很明显,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止于口头矛盾。
“我,我要不要通知下马恩大主教?”
安格列担心办砸了顾修涯交代的事情,下意识想要找个人求助。
“可以。”
顾修涯向后一倒,消失在墙头的树枝间。
......
或许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大白天潜入,亦或是大部分人都被派到了屋外周边巡逻。
顾修涯翻墙而入,落地时居然没看到一个人影。
不远处倒是能听到不甚清晰的人声,顾修涯抬头看了下,发现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间平房。
其背靠高墙,门口堆着扫帚、木梯、长绳等物,明显是一间杂物间。
方位正巧与地洞的朝向一致。
院子的另一头是马修斯的豪宅,被砸坏的天顶清晰可见,三层高的复式小楼中不见人影,周边也没有巡逻的人。
顾修涯甚至看到草地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阳光,那是天顶破碎后砸落的玻璃渣。
距离马修斯被砸死已经过了一周,这么久的时间,居然没有人收拾下这片狼藉。
这么一想,顾修涯才发觉这片占地数百平的院落冷清得几近诡异,不见半点人气。
刚才喝酒闹腾的人到哪去了?
按理说马修斯身为镇长,必然有一大堆伺候其起居的仆从,这些人在他死后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活动迹象?
被杰弗里遣散了?
还是......被关起来了?
顾修涯倾向于后者,因为他听见了杂物间传来的人声。
那是一种压抑的嚎叫声。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发出声音的人显得口齿不清,就像是嘴巴上捂了层破布,又仿佛牙齿被什么黏住。根本听不清具体的词汇,只能依稀感觉到声音中饱含的痛苦。
顾修涯摸出了手枪,拨开保险,顺便解开了腰间固定短刀的细绳。
自从发现冷锻钢可以砍碎余烬生物后,他就养成了后腰佩刀的习惯。
他压低身子,尽量借助周围的灌木和花丛遮蔽身形,一路匍匐靠近了杂物间。
随着距离的接近,囫囵的悲鸣声愈加清晰。
顾修涯伸手碰了下木门,发现居然没有锁。
他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耐心的等了会。
一分钟,两分钟。
三分钟过去,屋内传来的声音依旧如初,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只有一個人么。
顾修涯右手握枪,左手猛地用力。
嘎吱......
木门向内开启,顾修涯举枪窜入,环视周遭。
屋子里居然是空的!
堆砌着各种杂物的昏暗房间内拥挤不堪,除了地面上的一根沾血绳子,不见任何异常。
人呢?
顾修涯到现在依旧还能听到那种压抑的悲鸣声,可眼前却是空无一物。
莫非......
他心念一动,仰头看去。
下一刻。
一张惨白扭曲的无目脸颊,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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