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刚过。
柴尔德一行人终于完成了储备粮的搬迁工作,回到城门口与顾修涯汇合。
为了避免冲突,他没有把马修斯的护卫队带过来。那些人不太听他的使唤。
在听过众人添盐加醋的描述后,柴尔德很快得知了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信,毕竟他从没听过说哪位圣灵的神恩如此‘廉价’。但在萨切特用一只手就把他拎起来甩了一圈后,柴尔德就明白是自己浅薄了。
被他带走的十几人很快在邻里朋友的鼓动下相继接受了神恩。
柴尔德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自己没得选,被迫硬着头皮也接受了恩赐。
让他没想到的是,神恩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连他积年的胃疼老毛病都治好了。
至此,除马恩外的所有格兰仕青壮都自愿成为了顺天圣母的信徒,队伍里只剩下自己人。
顾修涯原本是想聚拢众人,制造大动静,看看能否引出那个不知躲在哪儿的圣徒。
但这么久过去对方都没有半点动静,明显是不会上当了。
他也不在意,开始按部就班的布置计划。
他让柴尔德将所有信徒的名字登记在纸上,随即按照亲疏远近,分成5人一组,共计21只小队。
每队选一较为机敏者担任队长,负责带领队员执行命令。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找个靠近镇子前门的牢固屋子待着,等到第二场雨降临。然后按照队伍编号依次出城,朝野外跑。”
“记住,不同的队伍不能待在同一间屋子。出城时也不能和他人结伴,只能跟随自己的队长行动。”
“第一只队伍出城后,后面的队伍间隔五分钟再行动。时间上可多不可少,且一定要保证不能和他人的奔跑方向完全相同。”
“如果地面水位过高,游也要游出去。”
顾修涯一字一句说完,确定所有人都记住后,又单独叫来了每只队伍的队长,挨个吩咐了几句。
然后,他便让所有人开始行动,自己则带着柴尔德来到了城墙上的观察室。
说是观察室,其实就是个挖成中空的土坯房间。里面点了盏油灯,四方和天顶各留有一脑袋大的瞭望口,通过铁皮遮盖。
观察室的正下方就是城门,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每一只出城的队伍。
按照顾修涯的吩咐,柴尔德拿来了格兰仕镇的周边地图。
“格兰仕镇有前后两道大门。前门朝北,向外是耕田、嚎哭森林、和南方群山。后门朝南,有一条路穿过嚎哭森林通向塔亚镇,路途中间还有一条连通大海的宽阔大河,必须要乘船方可渡过。”
柴尔德简单介绍了下。
顾修涯听过,看了看地图,突然眉头一皱,面露疑惑。
他忍不住挪过油灯仔细打量了片刻,随即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问道:“这里是兰卡港?”
柴尔德看了眼,点点头:“没错。”
“那这里呢?”
“......这里就是格兰仕,阁下。”
“我问的不是这个镇子,是涵盖镇子的这一圈。”
顾修涯在地图上画了個圆:“这一片叫什么?”
“群山,阁下。这些黑色的线条代表包围格兰仕的群山。”
“......那么,爱尔顿在哪儿?”
柴尔德闻言,有些茫然:“什么爱尔顿?”
“伦德行省,爱尔顿市。”顾修涯抬头看着柴尔德:“白星国的第二中心。”
柴尔德有些茫然:“恕我愚昧,阁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修涯陷入沉默。
良久,他开口道:“还有更大的地图吗?”
柴尔德点点头,匆匆出门,没一会便拿来了一张更为辽阔的白星国全貌土。
顾修涯仔细看过,发现地图上依旧没有爱尔顿市。
如果对照后世的地理位置来看,爱尔顿应该就在兰卡港旁边,也即是涵盖格兰仕镇的周边五千平方公里土地。
但在如今的地图上,这片土地属于群山。
更让顾修涯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地图上的格兰仕镇很明显是一块被巨大山脉包裹的盆地,而后世的爱尔顿市,则是一片辽阔的平原。
三百年的地貌变化,有这么大吗?
顾修涯感到不解。
三百年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或许很长,可对于这个星球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弹指一瞬。单纯的自然变化,决计不可能在三百年间让盆地化为平原。
难道是地图出错了?
顾修涯想着,突然听柴尔德道:“阁下,我能问个问题吗?”
他微微颔首。
“我不明白,您为何要让他们往野外跑。”
柴尔德道:“虽然您赐下的神恩让所有人的体魄都得到了飞跃,但夜晚的野外危险密布,有很多猛兽毒蛇出没。五人一组的小队,很可能出去就回不来了。”
“两个选择:留下来等死。往危险的地方求活。你选哪个?”
顾修涯淡淡道。
柴尔德有点懵:“您,您的意思是......”
嘎吱。
观察室的门被推开。
马恩快步走进来,于桌前站定,冷冷的看着顾修涯:“你都知道些什么?”
很显然,马恩在门外偷听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顾修涯头也不抬道。
顾修涯没有撒谎。他对这场灾难的了解全都基于马恩的复述,双方的信息差距只在于眼界、认知、以及思考。
从看到对方被雷劈落云端后,顾修涯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一个圣徒在被雷劈成重伤后,依旧对下一场雨念念不忘呢?
马修斯隔着天顶都被砸死了,对方从云端掉下来,伤势有多重可想而知。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对方怎么也该罢手了,雨随时都可以下,命可只有一条。
可结果呢?
对方硬是花了四个多小时来恢复,来治疗,强撑着把这一场雨下完了。最后甚至还召唤了洪水。将整个格兰仕淹没。
顾修涯真的很想问一下这位圣徒——这里有谁杀了您全家吗?
有这精神头干点啥不好呢?
这一路上,顾修涯都在思考对方如此反常的原因。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假设。
——由于某种暂不可知的原因,对方必须在今晚,杀死某个格兰仕人。
随之而来又有了一个新问题。
对方为何要一直执拗于下雨。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很多,拥有如此伟力的圣徒明明可以更简单的完成这件事,却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办法。
如果对方没有精神疾病的话,就代表下雨是一个杀人前必须要达成的条件。
可到底是为什么?
顾修涯思来想去,隐约有了一个灵感。
正式这个灵感,让他做出了十分钟前的布置。
就在这时,马恩再度开口,打断了顾修涯的思忖。
“如果你愿意解释你之前的荒唐布置,并给出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可以考虑帮你,我以天父的名义起誓。”
眼见顾修涯不肯吐露消息,他终于还是急了。
马恩是一个好人,好人的弱点就是见不得苦难。
他害怕顾修涯的举措会害死太多的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对方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顾修涯心里正好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必须要精通宗教知识的博学者才能回答。
稍作考虑,他同意了马恩的条件。
顾修涯示意柴尔德先出去,随后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一句话。
马恩接过一看,脸色骤变。
顾修涯没给他发呆的时间,收回纸条付之一炬。
马恩仍旧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那句简短而惊人的话。
——格兰仕有圣徒必须要杀死的人,这个人只能死于大雨。
“马恩神父。”
顾修涯敲了敲桌子,让马恩回神,随即递过去一叠纸。
上面是所有接受神恩之人的名字。
“我希望你能配合柴尔德,帮我完善这份名单。列出所有人的出生,以及来历。”
“这关系到格兰仕人是否能战胜这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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