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万方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荒谬。
黄河九段是什么人?
中国等级分排名第五,国手头衔拥有者,国手头衔五连霸。
每年至少保底一两个国内冠军,还曾经获得过两个世界亚军,七次世界大赛四强。
怕什么?怕你吗?简直好笑。
但是联想到刚才应杰那一手,万方好像明白了。
黄河九段是在害怕。
但害怕的不是和他下棋的应杰,而是同样使用僵尸流的世界围棋第一人――高永夏九段。
黄河九段两次闯入世界大赛决赛,对上的都是高永夏。
第一次三番棋2:0负。
第二次五番棋3:0负。
而且好几次的局面都是高永夏九段极限翻盘。
高永夏九段使用僵尸流的原因也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相对于其他超一流棋手来说,高永夏九段的布局落后一节,往往开局会落后。
但是其中盘强大的计算力和搅局能力,弥补了他布局的损失。
在国际赛场上无数次表演绝地翻盘,仿佛艺术表演一般,却一次又一次的夺得世界冠军。
害怕吗?
害怕,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根本无法战胜。
甚至好几次中国拿到冠军,都是其他韩国选手先淘汰了高永夏九段,偶尔是中国棋手在没有进入决赛时一盘定胜负的狙击了高永夏九段一次。
中国甚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在决赛的赛场番棋上,正面战胜高永夏九段。
这样的对手,怎么可能不害怕?
不要说黄河九段,万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学棋的时候。
就有同学曾经看到高永夏又一次拿到世界冠军,崩溃的放弃围棋,哭着喊着说:“根本赢不了的,就算成为职业棋手又怎么样?
又没有人能下赢高永夏,拿不到冠军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能记住的就永远只有高永夏,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当他的配角!”
可以说,万方他们是在高永夏的阴影下诞生的一代,甚至患上了一种名为恐韩症的疾病。
也正因为如此,黄河九段刚才在恍惚刹那间,感觉对面坐着的并不是应杰,而是高永夏。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棋盘上。
一样的局面,自己那一次明明优势在握,面对对方悍然开劫的选择,黄河正面应对。
结果明明算出来劫材多于对方,但最后就被对方硬生生打爆。
从那之后,黄河九段在中盘面对高永夏时,宁愿选择亏损一些,都想要简明处理,生怕再被对方发挥所长。
黄河九段低头看着棋局,应杰并没有下出一下手:“你不害怕吗?”
听到这个问题,应杰愣了一下。
害怕吗?
平心而论,高永夏棋力明显远高于自己,如果现在的自己和他下棋的话,十番棋绝对是10比0零封。
自己一点获胜的机会都没有。
都不带悬念的那一种。
但为什么要害怕?
就算自己现在对上他,应杰也不怕。
自己有绝艺,有着AI时代无数棋手总结出来的超越时代的经验,自己的努力,自己曾经浪费掉的天赋。
就算输一次又怎么样?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
而且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站在他面前,那时候自己绝对不会和现在一样。
“我希望自己能超越一切,下出尽善尽美的围棋。
我非常渴望胜利,即使我现在和他的差距很大。
我不会怕,怕就输了一辈子的。”
应杰回想起前世围棋第一人的那句话,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可以输,但不能怕,怕就会输一辈子的。
即使是当年面对人工智能的时候,那个男人他都没有怕。
只是面对一个棋手,应杰为什么要怕?
“呵。”
听到这话,黄河九段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的,我们这种老大叔,还被你们这种年轻人上课了。
受教了,不管是今天这盘棋,还是刚才那句话。
今天这局棋,是我输了。”
黄河九段对应杰拱了拱手。
应杰急忙回礼:“其实就算我大龙活出来,也只是局面两分而已,最后的胜负……”
“不重要了。
再说了,我和你一個小辈下棋,下成这个样子,再不投子,要是传出去,那几个家伙一定会当面笑话我。
今天这局很好,但又不够那么好,不过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下出更好的棋,希望我们这把老骨头还可以撑得久一点。
我在国手的头衔上等你,等着你们过来。”
万方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沉默了。
对方14岁,自己18岁,以五岁一代计算,理论上来说还属于同一代棋手。
对方已经接受到顶尖国手的挑战了,而自己还在新人王赛,新秀争霸赛这些新人职业比赛上一轮游。
但,就像对方说的一样,不能怕。
应杰,你等着,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万方看着坐在对面的应杰,双手握拳,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黄河九段看着年轻的应杰,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自己那个时候怕什么呢?
什么都不怕,只要有棋下就可以。
但两次世界大赛的失利居然就在自己心里埋下了恐惧的种子,面对高永夏那个家伙一次又一次技术变形。
不然也不至于被两次零封。
对,这像他说的。
不能怕,怕就会输一辈子的。
要做的,仅有全力以赴而已。
“多谢您今天的指教了,我不会让您久等的。”
“好,不过不要光盯着我这个头衔,我这个奖金是最低的了一个了。
要说奖金高,还得是棋圣战,80万,快赶上世界大赛了,而且说实话棋圣说出去也比国手要威风。”
应杰听到这话,笑着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还是更想快点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
“好,有志气,那就希望我们可以在世界大赛的赛场上见面了。”
黄河九段收起自己的扇子,点了点头。
“你应该马上去帝都了吧?”
“对,一个星期之内就会出发。
学校有些手续还要交接一下,毕竟要保留学籍,然后要跟朋友告个别之类的。”
黄河九段点了点头:“你要去的那个方圆道场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到时候帮我问下好。
这段时间我也得去找找我的老朋友了,半个月之后我也得杀杀高永夏的威风,不能把什么都留给你们这些后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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