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天

  武侠江湖里的青衫客清末民初359、天看到这突然间冒出来的神秘人,在场众人皆心神剧震,眼神大变。

  只这一手高深莫测的身法轻功,便足以震古烁今,横绝人间了。

  竺法庆与尼惠晖见状反是暗松了一口气,他们被陈拙种下精神烙印,有何隐患尚且不知,眼下又是强敌林立,就怕陈拙死在这里,到时候他们想来也难逃一死。

  果然留有后手。

  见强援到场,二人立即做出选择,站在了陈拙身旁。

  “来的恰是时机啊。”

  却说来者是谁?非是旁人,正是妖市中陈拙的真身。

  “就凭你?”苍璩面有不屑,冷哼一声,“藏头露尾的鼠辈,可敢报上名姓?”

  陈拙低低一笑:“也好,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这模样可是有点吓人。”

  他说话间,几人蓦的一住气息,却说为何啊?

  盖因这句话前几句还是从斗篷下发出,但剩下的,竟是从他们眼中冉闵的嘴里发出。

  二人看似双身,却仿若一人。

  但见那斗篷的兜帽缓缓滑落,赫然露出一张年轻富有生机的面孔,黑发垂腰,眉有奇印,眼眸里流淌着混沌色的光华,虽说神异,但也算不得惊人。

  可等几人仔细再看,才见斗篷下空空荡荡,各是如见鬼魅,不寒而栗。

  这人竟只有一颗脑袋?

  竺法庆与尼惠晖今日可算大开眼界,他们只当自己过往半生的经历已足够精彩,见识过不少远超常人认知的物事,但都比不得这短短半个时辰所遭遇的一切来的惊心动魄。

  先是这条魔龙自称为上古应龙;再有强者元神另投人间,转世重活;如今这神秘人又单单顶着一颗脑袋,鲜活如生人,简直是匪夷所思,就好像落进了一场噩梦。

  “别慌,这不还有骨头么。”

  陈拙自斗篷下伸出一对手臂,森森白骨,又是骇的几人眼皮一阵狂跳。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慕容垂凝重道。

  只在几人逐渐凝固的神情中,陈拙轻声道:“若按伱们的称呼,我应该便是那浩劫之人,本座,陈拙。”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个名头,但适才听到这条应龙的话,他突然间便知晓了。

  若上古之时,天地间真有诸多非凡存在,世人生存艰难,卑微如蚁,那么他愿意来做这个人。哪怕屠尽异族,也在所不惜,就是与天下间古今未来所有破碎之人为敌,他也无惧。

  兜兜转转,缘生缘灭,不想后世末法时代,竟由他自己带来。

  苍璩双眼瞳孔先缩后扩,而后对着他眼中的冉闵低吼道:“你竟然勾结末法之人?他若功成,咱们这些人都得死,天底下再无超脱之机,你……”

  慕容垂打断了他的话,嘎声道:“你还不明白么?这躯体内所存在的,与末法之人同为一体,想来不过是一缕精神念头驱使罢了。”

  “聪明!”

  这一刻,冉闵与陈拙再度齐齐开口。

  陈拙真身不来是不成了,至于原因,这应龙是其一;另有这来历神秘的慕容垂也是其一;以及冉闵的这具肉身他还留有大用,岂能折在这里。

  加上得知了这些破碎虚空的存在或是被困锁在那洞天福地之中,或是早已身死,他便再无忌惮。

  看来决战之所以定在千年之后,大概正是那洞天福地破开之日,届时那些破碎强者重返人间,与他清算。

  陈拙眯眼温言道:“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们两个选择,跪下,或者死!”

  “末法之人?”

  应龙浑身龙鳞已不住发出一阵碰响,仿若钢刀刮过铁石。

  陈拙迎上那双冰冷残忍的龙眼,十分惊叹的睁大双眼,笑着说了一句让应龙心惊肉跳的话:“哇,看你这样子应是大补啊,吃了你,我这肉身定能恢复不少。”

  “轰!”

  话语一出,那应龙蓦的飞天而起,于半空游腾一转,一只龙爪溢出缕缕火色,泰山压顶般对着陈拙当头抓下,大口一张,更是暴起一声惊天龙吟。

  “嗷!”

  杀机、杀意、杀气……

  彻底爆发。

  陈拙向后摆了摆手,竺法庆、尼惠晖立时会意后退,带着谢道韫,连同他神念控制的冉闵,齐齐爆退出一截。

  一旁的慕容垂与苍璩也在这时暴起发难。

  此刻形势鲜明,陈拙既是天底下古今未来最可怕的大敌,自然先行战他,况且阻人成道,如杀人父母,天下高手,谁不是想着飞升上界,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孰是孰非已不重要,不过是胜负生死罢了。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黄天大化!”

  慕容垂长吟一声,双手一引,衣袂激荡,双脚按地而起,抬手间竟然施展出了纯正的道家法门,不消顷刻,这地底世界凭空涌出缕缕雷气,天雷滚滚。

  陈拙瞧得来了精神,嘿然笑道:“咦?太平道?真稀奇。”

  苍璩更是直接,心念乍动,天魔气顷刻凝聚如两轮弧月般的巨大弯刃,如电斩出。

  陈拙说话间斗篷下翻出右手,并未招架,而是屈指在身前虚空轻轻一点。

  这一点,只似一指点入水中,本是无形无质的虚空立见一团涟漪自其指尖徐徐荡开。

  已在凝神观战的竺法庆目睹这一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这不就是自己那假借虚空之能的手段么?

  如今经由陈拙使来,竟这般信手拈来,还更为得心应手,愈发高深。

  再说那涟漪过处,苍璩悚然惊觉,已到对方身前的攻势,居然不可思议的迟缓下来。

  明明看着近在咫尺,然而二者间的距离如被拉伸延长,故而呈现出一副十分怪诞奇诡的场面。

  “虚空竟然……竟然被折叠了。”竺法庆只觉口干舌燥,浑身颤栗,“委实可怕。”

  他嗓音不小,在场几人又都为天下绝顶,瞬间便会其心意,知晓了话中意思,无不悚然动容。

  距离二字,若在常人眼中只有长短之说,但如今在他们眼中,所谓的距离,便是两者之间相隔的空间,如今那涟漪波纹将本是无形无质的虚空由虚化实,便相当于彼此之间多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路,首尾遥望,看似近在眼前,但实际上却相隔甚远。

  这是什么手段?

  几乎已能与那神佛中的仙家手段相提并论了。

  “哼,吾等皆有破碎虚空之能,区区手段,何足道哉!”

  慕容垂眼神冰冷,再一招手,适才那碎断的黑枪残片,立时于手中重塑。

  长枪一指,顿见头顶缕缕游窜的电弧雷芒汇聚于枪尖,雷气冲击八方,引动无边地火,适才寂然的火海登时震荡不稳,火蛇冲天。

  另一旁的苍璩亦是起势提招,周身缭绕的天魔气忽如附骨之疽般钻入七孔,行进腑脏。

  旋即,这人眉心晦涩一亮,如洞开一方天地,当中一尊魔影乍现,盘膝而坐,身旁魔气翻滚。

  元神。

  这人竟也凝出了元神。

  凝视间,那魔影豁然睁眼,两道犹如实质般的目光自眉心透射而出,宛若两缕黑光,划破虚空,直直落入陈拙眼中。

  一时间,陈拙眼中天地大变,心神立遭吸摄,仿若置身一片修罗炼狱,四面八方俱是重重魔影,天魔祸世;再摇身一变,魔影已变成一位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放荡漫舞,风光无限,引人沉沦。

  竟是精神之道,攻的非是肉身,而是神念精神。

  见陈拙双眼木然,失神当场,苍璩哈哈大笑:“如何?本座之手段岂是你所能揣度的,这精神之道便是我于一处商朝大墓中意外所得,助我破入天魔大法的极境;我曾用此法灭杀过五位破碎虚空的强手,哼,念头一起,千变万化,几快由虚化实,试问谁人能敌?”

  “好手段!”

  慕容垂哪会放过这大好时机,眼中精光吞吐,黑枪一挽,枪势锋芒骤然急剧收拢,敛于枪尖之上。

  刹那间,整个地下空间都仿佛暗了下来,像是只余那枪尖上的一点毫芒,尽管微弱,却如日月行天,夺魄摄魂。

  “死!”

  毫不迟疑,枪势一成,慕容垂须发皆张,大喝一声,黑枪挺刺而出,枪尖之下,虚空顿见多出一条笔直黑线,带着浓浓的杀机,延伸向陈拙眉心。

  无形虚空,如遭截断。

  那应龙更是直接,张口一吐,喉舌之间,一缕浓郁精纯的地火精气如赤色长虹般带着焚灭万物的威势,将陈拙淹没其中。

  “哈哈哈,看来你果真身受重伤,竟连肉身都保不住,什么浩劫之人,不值一哂……”

  苍璩见此情形,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残忍快意。

  然而。

  “你高兴的太早了。”

  赤金色的火浪中,陈拙的嗓音再次响起,他右手拂袖当空一划,画出一圆,圆如平镜,其内涟漪层层,竟将应龙所吐的火焰悉数纳入其中。

  另一手则是信手一挥,故技重施,虚空如水震颤,晃动间宛如一块圆镜,将慕容垂的枪势亦是引入其中。

  只在一人一龙瞪大双眼的注视下,那两块圆镜般的虚空倏然颠倒翻转,下一刻,一道焚天火火柱和一缕凶悍绝伦的枪芒已洞穿而出,袭向一人一龙。

  “这怎么可能?”

  看着自己的手段攻势竟逆反而回,攻向自己,慕容垂连忙招架的同时,心已沉到了谷底,后颈发寒,背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狠咽了口唾沫,脸色阴沉沉地道:“由虚化实。”

  这般手段,实在太惊人了。

  与适才折叠虚空的手段一般,如今这一招干脆将虚空连同他们的攻势劲力在那方寸之间一齐偏转,又借用虚空送了回来。

  这已不是属于凡俗武道范畴的手段,改变的也不是攻势轨迹,而是扭转了空间。

  苍璩原本正自惊愕,但听到“由虚化实”四字,他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陈拙双肩未动,发丝寂定,宛如独立于天地之外,随着周身之外层层涟漪荡开,整个人愈发缥缈模糊,看着宛如水中倒影,镜中花月,可望而不可及。

  他半步天命,气通日月星辰,精神之力更是勾连天地,可于一念洞悉万物种种,论及对这片天地的感悟,无人能出其右。

  自从在竺法庆身上窥破了虚空之秘,这驾驭虚空之能的手段简直就是天成,水到渠成。

  换句话说,在这方世界,他已快接近气息与天地万物相融的无上境地;加上洞悉万物,和那无与伦比、由虚化实的精神念头,简直与老天爷无异。

  陈拙不惊不恼,无怒无喜地轻声道:“什么末法之人?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从今往后,我就是这方世界的’天‘,我的意愿就是天意,我说不准,那便是不准,我说不成,那自是不成。”

  他看向还沉浸在莫大震撼中的二人,忽一张左手手,五指并拢,掌心摇摇虚对慕容垂。

  刹那间,慕容垂自身所处的虚空就像化作一块砧板,粘连着他的手脚身躯。

  慕容垂顿时眼神大变,急声道:“且慢,等等,我愿……”

  只是不等他说完,遂见陈拙左手轻轻向左一转,手心转动间,慕容垂的身体刹那如麻花般同样是扭向左边,仿佛傀儡木偶,魁梧伟岸的身躯体魄一瞬间凭空扭转变形,手脚不受控制的蜷缩,浑身骨头都在“噼啪”爆碎。

  只是片刻。

  “噗!”

  那几乎难辨相貌的尸体当空炸成一团血雾。

  可尸体虽已不存,半空却见一抹飘忽虚影恶狠狠的盯着陈拙。

  那虚影所成,非是慕容垂的相貌,而是一仙风道骨的老者,道袍高冠,一派世外高人的气态。

  可惜,那怨毒愤恨的模样却把那股出尘之态毁了个干净。

  陈拙哪会放过他,眉心一亮,识海大张,一股吸力已在不停吞吸着慕容垂的元神。

  出人意料的是,慕容垂似乎心知难有活路,干脆也不再挣扎。

  “天?呵呵,千算万算,没想到算漏了你,时也命也;陈拙,你今日竟敢自比为天,我已能预计见你将来的死相了。黄泉之下我倒要看看是你这个天厉害,还是那些想要打破天地牢笼的的强手厉害……我等你!”

  “那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陈拙心神大动,毫不留情,眉心顿见一团混沌色的光华溢出,将那老道的元神卷入了自己的识海,连声惨叫都不曾有过,随后面上只有一团如水光华刷过。

  这一切瞧着漫长,有先有后,实则不过刹那发生。

  苍璩终是彻底动容,正自心惊肉跳间,陈拙已笑眯眯的看向了他和应龙。

  “轮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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