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乱飘,北风怒号。
一声风啸,卷起凛冽霜雪,掠过白茫茫的雪原。
森寒箭簇直指。
那先前剜肉取针,点穴封毒的俩人已脸色煞白的顿在原地,如临大敌,不敢轻动。
一人形貌痴肥,提刀而立;一人面有狰狞伤疤,嘴歪断鼻,袖口隐藏着一条银色小蛇。
二人俱是满目阴毒的盯着陈拙,煞气严霜,杀机如冰,鬓角却有冷汗渗出。
天剑绝刀,时家兄弟的老大已是死了,眼下这人便是“绝刀”时正锋,另一个乃是“天残八废”的最后一人。
一支箭矢再破风雪,好似一缕急电。
这二人身中毒针,虽然当机立断剜肉封穴,但那可是陈拙从“万毒经”里挑出的一味剧毒,毒性不浅,又要运功压制,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箭矢一出,那银色小蛇“嗖”的窜到半空,一卷箭杆,进势顿缓,时正锋暴吼一声,手中刀锋一扬,当空斩下一抹雪亮匹练,刃口寒芒大盛,但见火星四溅,铁箭已断成两节。
而陈拙已顺势再起一箭,连珠而射,这一箭将二人齐齐罩在其中,若中,便是穿糖葫芦。
眼看俩人就要命丧箭下,忽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飘忽闪至,脚下踏雪无痕,不闻半点动静。
当先一人黑袍飞扬,落在皑皑雪地上宛若一团黑火飘至,面如冠玉,然浑身气机却是邪异迫人,气定神闲,神华内敛,负手疾行。
赶来一瞬,此人挥袖一卷一裹,三尺之内,漫天霜雪尽被撕扯搅碎,连同那支铁箭亦被寒霜雪浪裹中。
雄浑内力席卷开来,片刻功夫,铁箭已裹上一层寒霜。
遂见这人再挥袍袖,铁箭立时原路折返,直射陈拙眉心。
陈拙双眼陡张,上身后仰,避开这一箭的同时,右手一抓箭尾,左脚点地,身似陀螺一转,浑身筋肉涌动震颤,右脚撑弓,左手拉弦,开弓刹那,已是箭在弦上。
“嗖!”
箭矢再射。
那黑袍汉子双眼一亮,大手一抓,便要再擒铁箭,可这一次不同先前,铁箭破空,竟生出一阵锐急啸声,刺人耳膜,且来势愈急,箭矢更在如陀螺急旋,穿透之力更甚。
快,不可思议的快。
箭光一闪而过,竟破开了那人的衣袖,将其身后的时正锋和最后一个“天残八废”射死当场,一箭双雕,皆是贯胸而过,去势不减,没入雪幕不见。
二人满脸的难以置信,愣愣低头望向胸口的窟窿眼,而后倒地气绝。
“你就是楚相玉?”
做完这一切,陈拙沉弓在手,凝目细瞧,抖了抖身侧右手,上面沾染的寒气立被滚烫气血冲散。
这是个中年男子,面相英伟,浓黑的发丝间露着几缕银霜白发,双眼满是赞赏的瞧着他。
观其威势,十有八九是“绝灭王”楚相玉无疑了。
其身旁一人瘦高颀长,灰袍冷面,腰挎弯刀,刀身无鞘,应是那“铁血大牢”几位狱官里的叛徒,“长刀”沈云山。
楚相玉看也不看身后的两具尸体,只是垂目瞟了眼袖上的破洞,眸中神华闪烁,沉声道:“想不到我久未现身江湖,武林中竟然出现了你这等不俗的人物。”
他又仔细看了看陈拙,还有他天手里的弓,“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世箭术,将来成就必定非凡,与我一起走吧,待我登临九五,伱便可封候拜将,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可比替那皇帝小儿卖命要好。”
陈拙并未予以回应,而是望向那沈云山,轻声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沈云山闻言嘿嘿冷笑,笑声凄厉,似杜鹃啼血,双眼早已通红,“嘿嘿嘿,这么想有什么不对?那狗皇帝昏庸无能,朝廷更是无药可救;我母亲不过是在接圣旨的时候打了个喷嚏,那狗皇帝便斩了我一家老小,老子可不想再伺候他了。”
陈拙似是认真想了半息,开口道:“逃归逃,你为何杀了胜一彪?”
这胜一彪便是死在铁血大牢的“狱官”。
加上柳雁平和那莽汉,便是司职巡防的四人。
沈云山先是一愣,而后茫然,接着激动道:“我没杀他,我们几人只是逃狱,没杀一人,再者胜大哥与我交情极深,我怎么可能杀他。”
陈拙眸光微闪,并未再作追问,而是看向楚相玉,“待我先了结了他,再说你的事儿。”
楚相玉哈哈大笑,眼底却有冷意勃发,杀心已动,“好小子,够狂,若无意外,今夜过后你必将扬名武林,可惜,你没机会亲眼见到了。”
陈拙左手提弓,右手食指一拨箭筒内的箭矢。
此人内力雄厚,且早有准备,寻常箭矢怕是再难近身,他食指一顿,轻轻颤动,已悄然搭在了一截寻常的箭尾上。
“受死!”
见陈拙迟迟不动,楚相玉狂笑出手,单足一跺,仿似天塌地陷,脚下顿掀一股滔天雪浪,漫天雪花冲天飘飞,横在二人面前。
陈拙却在急退,而那激起的雪幕上恍惚间塌出四五道骇人掌印。
炽热的澎湃掌力隔空而至,在风雪中隐成轮廓,无形而化有形,所过之处,霜雪尽皆肉眼可见的消融化去。
滚烫热浪未散,泼天寒劲再起。
数道冰雪汇成的阴寒掌劲紧追而来,携盖世凶威遥遥拍出。
如此威势,陈拙当真首见,他非但不惊,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心血激荡,双眼在眼窝中飞转,六感拔升到极致,胸腹鼓荡,气血汹涌,已在那寒、热交错的掌劲中走转腾挪。
飞退的同时,他已是挂出四支箭矢,不带片刻犹豫的搭箭开弓。
见面前人居然能这般随意的避过所有攻势,楚相玉目中光华暴涨,几要夺目而出,内力外放,三尺之外,似是布下一道无形壁障,将四支箭矢挡在外面。
他“咦”了一声,气机再提,身形一晃,雪原顿见凭空多出十数道虚影飘忽来去,围着陈拙追逐打转。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眼见招招落空,楚相玉眼神转为狠厉,口中放声长啸,黑袍鼓荡一撑,一股可怕的寒劲已如潮浪般自其脚下席卷向四面八方。
地上登时凝霜冻雪,寒冰凝结,飞快朝陈拙蔓延而至。
陈拙眼神晦涩一变,深吞了一口气,步伐一缓,只似露了破绽,双脚已被冻在原地。
楚相玉那会轻易放过,双臂一振,人已如飞鸟扑来,双掌齐推,腾空荡起。
陈拙不慌不忙,沉息屏气,开弓搭箭。
又是四支箭矢,三支羽箭,还有一支灰蒙蒙的寻常箭矢。
不知为何,被四箭遥指,楚相玉莫名的后背发冷,凝目定睛,他隐隐瞧见当中一箭簇明灭一亮,竟然绽放出一团耀眼金光。
瞥见这枚暗金色的箭簇,楚相玉神情一僵,浑身寒毛倒竖,眼神急变,似是想起什么,瞳孔先缩后扩,鬼使神差的一缩身躯,那四支箭矢已振弦破空。
一旁有人哑声脱口道:“追日神箭?射日神弓?你是神侯府的人?”
说话的正是沈云山。
这些人忙于奔逃,俨然还不知道陈拙的名姓,但这副弓箭他们却认得。
一提到“神侯府”三个字,楚相玉的脸色已变得难看铁青,纵观过往数十余载,想他称雄绿林,叱咤黑白两道,未逢敌手,唯有一败,便是败在那诸葛正我的手上,被视为毕生耻辱。
但他眼下只对眼前弓箭忌讳莫深。
传闻此箭无物不破,更是专破武人的护体罡气,非同小可。
再配上神弓以及陈拙的箭术,一箭起落,必然是生死大劫。
但他已等不到回应,话起话落,箭影已至。
一直没有动作的沈云山这时陡然出手,朝冻住双脚的陈拙逼去,弯刀急旋,快刀翻飞如电,刀气破空,想要卸下那张神弓。
但他的双眼很快便瞪圆了,脸色煞白,吃惊骇然。
只因他一近陈拙身前十步,面前已多出了一颗难以想象的拳头。
来的突然,而且匪夷所思,简直避无可避,就像是必中的一拳,看似轻飘飘的,却能在他那交织的刀气中穿梭而过,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胸膛上轻轻啄了一下。
沈云山神情惨然,张嘴便想大吼出声,提醒楚相玉,说出这可怕的真相;原来这人不光箭术惊人,还是拳法通神,难以想象的恐怖高手,虽用的不是内力,却更显诡异。
可任凭他如何张嘴,嗓子眼儿里已发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缓缓跪倒在地。
眼角余光瞥过,陈拙错身而去,大步狂行,势如龙虎,浑身气机简直天翻地覆,筋骨齐鸣,气血如沸,所过之处,寒意尽褪,振臂一掠之下,已是扑杀向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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