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有很多话问敬翔,见敬翔未言,直接道:“朱温遣爱卿何往,所为何事?”
敬翔亦没有遮掩,回道:“禀陛下,臣受贼朱温所派入长安,权事有三,其一上贡物珍宝器玩、美人数十。”
李晔暗道,这朱温可是个会来事的,问道:“朕可没见到有任何珍宝器玩,亦未看到美人。”
敬翔道:“美人大多被潼关守将韩修,分与诸将,姿色上佳者被华州刺史韩建纳入府中,至于珍宝器玩,俱被韩建所有。”
李晔眼睛微眯,原来还有这一出,美女钱财,肯定是要要回来的,这个时候,皇帝也不富裕。
“可有礼单!”
“有!”
敬翔掏出礼单,双手奉给皇帝,他知道皇帝必有此问,哪怕皇帝不问,他也会禀告。
韩建欺人太甚,把他当囚犯一般软禁,泥菩萨也会窝火,所以昨晚在礼单上加了数笔,原有珍宝器玩不论,铜钱加了二十万贯,这可不是小数目,二十万贯可以招兵一万(兵甲器械),养兵数年。
“这么多!”李晔接过礼单,道:“朱温贡赋甚厚,怕是别有所求吧!”
敬翔道:“陛下圣明,此礼单只有一半是朱温上贡陛下的,另一半……”
“另一半如何?”
“另一半是朱温要臣在长安结交大臣内侍。”
“果然如此。”这也是李晔担心的地方,朝廷现在就如一张筛子,处处漏风,到处都有各藩镇的代言人。
“朱温欲让爱卿结交何人,所为何事?”
敬翔道:“朝中宰辅,宫中内侍,所求者,为宣武言语一二,改朝廷政略,将河东势力逐出河阳。”
李晔心道,看来河阳这一招,让朱温真的痛了。
“还有吗?”
敬翔没有犹豫,一拜继续道:“秦宗权坐北称帝,臣当时度之,朝廷必诏天下藩镇平逆以为先,宣武主动赴难,必为朝廷所重,然朝廷未准,反将河阳至于河东,此必忌宣武势大,以为相制耳。”
李晔点点头,道:“爱卿所言非虚,朕确是如此思之。”
“朱温料陛下身边必有大贤,令臣小心打探。”
此时敬翔也不敢说自己设想的,把锅推给朱温,他对皇帝实不了解。
李晔暗想,朱温的政治敏感,确实了得,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忌惮的这个人就是当今大唐的皇帝陛下吧。
“怕是不止打探吧,若有机会,除之方快。”
“……”,敬翔不能言。
“宰相杜公遇刺,也是朱温所为吧!”
闻此言,敬翔一时转不过弯,皇帝诏书上不是说证据确凿,确是朱温所为,怎有此问?
“陛下,此非事实?”
李晔道:“朕度之。”
敬翔心下一阵后怕,他这时已经明白,皇帝陛下现在是,千方百计的要打压朱温,连莫须有的罪名都已经用上了。
“朕忌朱温兵多将广,手下军容强盛,且地处中原,人口众多,一遇风云,如龙升天,朕不得不防也。”
敬翔深以为然,他在宣武日久,自是知道朱温的可怕。皇帝的担心确是如此,朝廷打蛇打在七寸,只要再给朱温半年时间,消灭南边的蔡贼秦宗权,东北的朱瑄、朱瑾兄弟,其势必成,到时候如鱼入海,如龙升天,天下皆可纵横。
“陛下圣明!”
彩虹屁现在早就没感觉了,李晔继续道:“爱卿在朱温军中数年,与朕说说,朱温是如何练的雄兵。”
李晔亦是好奇,朱温手下大将云集,颇为忠心,战斗颇为凶悍,为将者冲杀沙场,军心振奋,兵士无不向前。
这肯定不能用素质来解释,朱温军中肯定有练兵的技巧,甚至军法,亦未可知。
敬翔道:“宣武战卒三日一训,凡箭、盾、刀、矛各有专人训练,与他军并无不同,只是训练频次稍高,所不同者,乃军法。”
“军法!”李晔很是好奇,看着敬翔。
“凡大军出征,为将者家眷必留汴梁,以为质。”
李晔点点头,这个办法朝廷现在也是在用。
“宣武军法,凡冲锋陷阵,主将必身先士卒,凡将鼓不进者,斩立决。”
李晔眉头微皱,这么做行吗?忙问道:“军法过于苛刻,怕是要激将造反,且为将者冲锋,死伤亦重,日久怕无将可用。”
敬翔道:“陛下所虑甚是,所以宣武军法在此条之后,又加了一条。”
“加了什么?”
“军校若死,一校之兵皆屠,一将若死,所属亲卫皆屠!”
“呼……”李晔大呼一口冷气。
朱温果然够狠,一将死,兵卒尽屠,这特么要多大的脑袋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不过细细想来,此法甚妙,将者冲锋陷阵,必激励士气,兵士不离左右,无人敢退,但亦有弊端,怕是兵士逃亡亦不可控。
“宣武军设营,每营设五队,每队设五伙,每伙五十人,伙长为一伙众兵士所退,凡冲锋在前,一战不死,则伙长升队正,三战不死,则队正升校尉,若有大功,校尉升将军,可统五至十校,为一军主将。”
怪不得朱温的军队如滚雪球一般壮大,从才开始八百名兵士,扩充到如今的八万,战斗力非但不减,反倒上升。
宣武兵源充足,又处四战之地,这给朱温很大的机会,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战争,将农民训练成悍卒。
今日召敬翔,所获甚大,李晔思索着怎么把这些办法用在朝廷禁军上,忽然又想到杨师厚,或许在敬翔这里有所突破。
“朕观杨师厚颇为勇悍,不知其人如何,可否为朕所用。”
敬翔思索一番,道:“杨师厚,黄巢降将,为人极重义气,原为李罕之手下校尉,其义兄获罪,罕之欲斩之,杨师厚相求,罕之不从,遂二人相隙。
李罕之兵败河阳,降李克用,据泽州,李克用令李罕之上交步卒精锐三百,杨师厚于是到李克用军中,因杀人,被李克用问罪,故逃之汴梁,为朱温所用。”
“朱温授师厚何职?”
敬翔道:“宣武军押衙,领曹州刺史。”
李晔不语,心下暗叹,朱温倒是敢用人,宣武军押衙,也就是亲卫统领,这可是腹心之人才能担任。
至于曹州刺史,虽只是遥领的,并不是真的让杨师厚去当刺史,但一个刚附之人,授此官职,也能看到朱温的用人,不拘一格。
朱温,真枭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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