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步军大帐,李茂贞端坐高台。
邪门!
李茂贞眉头皱起。
从进攻万年县城到现在,剧本似乎完全脱离了方向。
这还是大唐的禁军吗?
跟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才多长时间,半年多吧!
那时候他随便出个几千兵马,都能把这帮狗崽子打的屁滚尿流。
现在呢,这帮兵痞都吃了五石散了吗?
李茂贞很是不解。
打一个万年县城,折损了三四千兵马,关键是还没打的下来。
这还不算,让李茂贞大跌眼睛的是,大唐皇帝居然亲征。
虽然早有内应通报,但李茂贞还是不信。
开什么玩笑,大唐太宗之后,有几个皇帝亲征的。
领兵打仗,难道是个人都会吗?
待看到龙旗龙帐。
李茂贞大体是信了。
御用的龙旗龙帐可不是谁都敢用的。
眼看这火越玩越大。
李茂贞也是骑虎难下。
李茂贞可以发誓,他真的没打算跟皇帝对阵。
本来只是想到长安城下阅阅兵,再跟皇帝讨点赏。
再不济就进长安,到长安府库里拿点东西。
毕竟凤翔、陇右都是穷地方,皇帝拿点钱给自己练兵也是常理。
谁知道,大唐新君,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搞什么亲征。
不打还不行了。
看皇帝阵型未稳,李茂贞指挥全部骑兵冲阵,望图可以一鼓作气将禁军打服,迫使皇帝投降。
到时候想怎么拿捏皇帝都可以。
为了避免乱兵误伤了皇帝,李茂贞还特地,将冲阵路线,远离皇帝大帐。
毕竟皇帝若是在阵中驾崩,他李茂贞也是要跟着陪葬的。
弑君之名,李茂贞还是担待不起的。
天下诸藩虽不听唐庭号令,但若有人弑君,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天下共诛。
他李茂贞可不是傻子,没有绝对的实力压阵,他可不敢行使这悖逆之事。
可接下来的一幕,李茂贞彻底傻眼了。
“前阵区区万余步兵,竟然挡住本帅八千余骑兵的冲阵而不溃散!”
李茂贞眼看前军愈进愈慢,后队已然无法加速冲阵。
朝廷大军的骑兵也在徐动,似要行包围之势。
李茂贞心再有不甘,也必须要有所决断,身处乱世,兵卒才是为将根本。
他不能让苦苦攒下的骑兵,折在这里。
虽然撤退,意味着丢掉至少三成兵马。
李茂贞带兵多年,自然清楚,一来溃兵,二来退兵,往往是被斩杀最多的。
左右将士也看出不对劲,进言道:“节帅,再不撤退,来不及了。”
朝廷的骑兵据后队,不到五百步了。
李茂贞微眯双眼,思索着是不是把步兵压上去。
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敢。
万年县城那一幕,在他眼里浮现,那些兵士浴血死战不退,让李茂贞映象太深刻了。
李茂贞握紧拳头,狠锤了一下大腿,长呼一口气道:
“鸣金收兵!”
“节帅军令,鸣金收兵!”
…………
右龙武军一都三校指挥使曹光平,一直紧崩着神经,三校排在最前线,直面骑兵冲阵。
要说怕,谁能不怕,明晃晃的弯刀砍过来,是谁都要心生胆怯,曹光平看到尿裤子的士卒,可不在少数。
好在平时训练之时,专门训练过骑兵冲阵,而且对阵骑兵,还被兵部列为必须校考的科目。
若是阵型不对,举止不当,应变不及,那是会受到兵部斥责的,三次不过,主官也要被降职。
所以贼兵冲阵之前,曹光平极速将大车横于阵前。
敌兵冲阵太急,拒马来不及放的,就堆到队阵之前,各校结阵倒没出什么乱子。
其他都校皆有大车拒马尚未设置,盾兵被冲垮的。
他这可没有一个盾兵被骑兵冲击的。
待撑了第一波冲击,曹光平也算明了,骑兵也是人骑的,他们也不会朝明晃晃的长矛刀阵上冲。
只要队阵之间,留個四五步的间距,能容下两三匹马行进,那些骑兵就会往这些隙道里面钻。
直面往盾牌上冲的,要么收势不及,要么都是些新手,撞上了,盾兵受不了,骑兵自己也不好受,落马的骑兵比起落毛鸡也不如,只会在步阵中被绞杀。
“可惜没有铁蒺藜,若是往空道上撒些铁蒺藜,会是怎样的场景。”
曹光平指挥各校各守本阵,令弓箭手,短矛手攻击骑兵,收获了一大帮人头。
但也有弓箭短矛,没射到敌兵,反倒伤了自家袍泽。
步兵队阵布的太紧,士卒在骑兵冲阵的压力下,太紧张所致。
“往贼兵冲阵的方向射,特么的刘三,你往哪射呢!”
曹光平觉得,以后兵卒的弓箭短矛上,都要刻上名字,这特么没被敌军杀所杀,被自家的袍泽误伤的倒不少。
倒下的贼兵越来越多,冲击的路径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尸体马匹,还有无主的马匹,拖拉着骑手的尸首横冲直撞。
曹光平敏锐的感觉到,贼兵后队已然势穷,朝廷的骑兵也在绕过本阵。
“若是敌军撤兵,只需要把口子封上,冲进来的数千骑兵,岂不要束手就擒。”
正想着好事,就听到敌阵中传来鸣金之声。
曹光平精神一震,大感祖宗护佑。
未等军指挥使吴展军令,立刻挥旗下令。
“各校队,排战斗队形,依托场上障碍,补上缺口!”
“补上缺口!”
“队形朝内,队形朝内!”
这……
右龙武军指挥使吴展……
皇帝陛下李晔……
……
突逢大变,孙德昭骑兵尚距四五百步。
“加速……众将士,加速进攻……”
战机一瞬即逝,此时已经不需要爱惜马力。
皮鞭不要命般抽在马背上。
贼兵见此,也是极速调转方向,欲回己方步兵大阵。
孙德昭大呼:“众将士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朝廷的骑兵,或许打硬仗不见得怎么样,但打起顺风仗自然不落于人,况且贼兵骑兵此时只想逃回本阵,并没有分兵断后。
李茂贞凤翔军的质素,比起河东军、汴军,差了不止一截。
临场机断多有不及。
好在跑的够快,孙德昭马鞭,都快挥断了,才截下千余骑兵。
一直追到敌方大阵,大阵弓箭手攒射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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