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元年三月八日
正值大唐皇权过度之际。
黄巢降将河阳节度使李罕之兵出河中,直指平阳。
此时河中空虚,节度使王重荣因为性情残暴,严苛下属,年前被部下衙将常行儒所杀。
其兄护国军节度使王重盈领兵至河中,擒获常行儒,杀之。
王重盈欲占据河中,留下自己儿子王珙担任陕虢留后。
想象很丰满,事实很骨感。
河中这块地盘很特别。
这里有大唐最大的盐池,每年的盐税可以养兵数万。
而且地理扼守要冲,以西拱卫京兆,以北直面河东,面向河南膏腴之地。
怎么能让你王重盈说夺走就夺走呢。
得先问问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答不答应,问问宣武节度使朱温答不答应。
李克用自从在中和四年,被朱温在上源驿,差点一把火烧死之后,一直怀恨在心。
可惜李克用对朱温用兵可不容易,其占据的河东,与朱温占据的汴州,相隔千里。
中间还夹着藩镇中最为骁勇的魏博天雄军。
不过河中嘛,近在咫尺。
李克用书信一封,命他的狗腿子河阳节度使李罕之先去试试水。
要知道河阳节度使这个职位,还特么是李克用封给李罕之的。
忌惮李克用兵锋强盛,大唐朝廷捏着鼻子还就认了。
而李罕之此人,带兵、用兵甚是骁悍,可治理地方说是弱智都高看了。
从来不懂得劝课农桑,发展生产,没钱的时候,就带领兵卒到地方上劫掠一番。
饥荒缺粮的时候,甚至直接抓捕百姓,充当肉食。治下百姓苦不堪言。
听到主子召唤,李罕之喜上眉梢,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手上真是缺钱。
前些日子到他的好兄弟河南尹张全义那里打打秋风,所获甚少,气的李罕之不顾兄弟张全义的劝阻,抓了十几个洛阳当地的官员,当场杖杀了五个。
河中富饶,众所皆知。
能到河中劫掠一番,哪有不从的道理。
可千算万算,李罕之怎么也没想到,正值他攻击平阳即将功成之时。
他的好下属,好兄弟张全义派兵抄了他的老窝河阳,连着他的姬妾家小四十余口,全部落网。
问此消息,帅账之中,李罕之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抚起左臂衣袖,臂上歪歪斜斜的刻着八个大字。
“刻臂为盟,永同休戚!”
李罕之抽出腰刀,刮去皮肉,鲜血斗流,帅账之中,众将士皆骇。
李罕之悲愤道:“我与张全义同投巢贼,行伍之中,以为兄弟,刻臂为盟,永不相负,现如今,张全义全然不顾兄弟之义,夺我城池,戕害我家小,此仇不报,非丈夫矣!”
左右称是,当即收拢兵马,回师河阳。
手下衙将朱能进言:“大军攻城日久,将士疲敝,远击河阳,恐不能得手,何不引河东骑兵助战,我军一路劫掠,军需可保,士气可用。”
李罕之从之。
……
张全义既得河阳,心下甚喜,左右皆受李罕之压迫甚深,劝张全义诛杀李罕之全族。
张全义不从,能在乱世之中争得一块地盘的有几个蠢的。
留着李罕之的家眷,到时候说不定有大用,当然李罕之的姬妾除外了。
张全义挑了三個年轻貌美的,当夜便好好宠了一番,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第二天便手书一封给王重盈,言明已照王重盈所求,攻克河阳,要求王重盈履行承诺,尽快将20万石粮草,10万斤盐运之河阳。
同时请求王重盈出兵攻击李罕之,若李罕之回师河阳,到时候内外夹击,定可擒获李罕之。
王重盈会听张全义的吗?显然不会,当今局势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这一点王重盈还是有清醒的认识的。
他的首要问题就是消化掉河中地盘,整顿军务民政。
王重盈连答应张全义的20万石粮草和10万斤盐都没打算给。
囤粮聚兵的道理,您张全义老人家难道不懂吗?
当然撕破脸也不至于,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王重盈当即书信表示,河中兵乱,手下兵疲将寡,无力南下,粮草食盐被叛军焚毁,正四处收集,待筹集好物资,再运赴河阳。
张全义收到王重盈的回信,真想生撕了这货,却也无可奈何。
他现在要面临的,是即将而来李罕之的怒火……
…………
京兆府,大明宫延英殿
天子听政
右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纬奏报河中、成阳战事。
李晔眼前一亮,琢磨着是不是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没办法,京兆疲敝,人口凋零,已然供养不起大唐朝廷和三万禁军,若是能在河中咬下一块肉,至少可以苟延残喘一番。
要知道他的好哥哥唐僖宗也曾经打过河中的主意。
可惜的是,当时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兵强马壮,不是朝廷禁军所能敌,加上王重荣纵横捭阖,拉上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以为后援。
朝廷出兵出力,联合诸藩,欲强攻河中,不想兵败西遁,权宦田令孜因此失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琢磨着,就听到孔纬继续说道:“宣武节度使朱全忠上表,请求讨伐黄巢余孽秦宗权……”
蔡州秦宗权,与京兆相隔千里,朝廷自是鞭长莫及。
孔纬接着奏报京兆大旱,春耕无水,整个京兆府盗贼纷起,今年夏收恐不能为继……
宰相孔纬是孔子后代,在朝中有着超然的身份,那是代表儒学,代表读书人。
在李晔看来,这孔纬怕是徒有其表,眼看此人一本正经的奏报到最后,也就是把事情说说,到底怎么办,也没拿出个章程。
孔纬奏报完,就退下了,眼观鼻,鼻观心。搞了跟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做什么跟他没关系似的。
要知道宰相这个职位就是辅佐天子,参议政事的。
眼下大唐也就三个宰相,除了孔纬之外,另有中书舍人,同平章事杜让能,中书侍郎张浚。
整个大唐的决策名义上也就是皇帝陛下和这三位宰相决定。
当然,现在怎么能缺少杨复恭。
就在李晔跟众宰商议国事之时,这老狗姗姗来迟。
还好没将轿子抬到大殿,在门口就下了轿。
老货跨过门槛的时候,还给李晔抛了个“媚眼”。
李晔一头雾水,这老阉货,你特么到底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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