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君的目光落在了诸多黑袍的身上,低语道:“为什么弓使们也跟了过来?”
西陵王瞥了一眼,似是并不意外:“看来他们的目标就在这里。”
“我并未感知到任何魔气。”流觞君望着十凶狂枭的背影:“他境界稳固,怎么看都不像是堕魔身。”
“黑煞弓使是一群难缠的对手。”西陵王沉吟道:“且看看情况。”
两位封圣暂时不打算主动出手。
倒是山巅上的狂枭此时正处于气势的巅峰,目光扫过两位两位十强级的封圣,下一刻便冷哼一声,足尖猛地一踏地面,轰然将云海一脚踩的塌陷下去。
十里内的空间都往下沉了一大截。
他直接化作一颗流星砸向山巅上方的凰栖霞。
狂枭陆水虎是一名武圣。
他因为自己的十凶身份和犯下的罪行,没能进入武圣阁,不过单论修为境界,他的实力完全不亚于刀圣霍秋水。
武圣在众多封圣里也是比较奇特的。
在西方,封圣之间的胜负,通常是以内景世界的呈现为博弈手段,就像是两个开着超级系机器人的驾驶员在互殴。
而武圣则不然,他更像是和超级系的机器人合为一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拥有击破空间的能力。
武圣并没有所谓的内景、外显之类的说法,他们的道集中于破坏而非创造,每一个武圣都是破坏的化身。
因而武圣不存在可以外显释放的‘内景’,他是将自己改造成了一个小天地,将天地纳于自身,而非将自身纳于天地。
更直白的来说……
如果将‘自我世界’视作一个球体,寻常封圣,便是这個球体扩散出去将自己给包裹在内;而武圣则是将其压缩后,融入自身,以此获得开天辟地的暴力。
这无疑也是另一条路线。
斯卡哈的路线被称之为王道,柳德米拉的路线被称之为求道,那么武圣走的路线便可以称之为霸道。
霸道的好处在于,它集中于破坏力,在封圣中也具有首屈一指的攻击性,一举一动都能打破空间。
圣域近乎无敌的防御,在霸道武圣的铁拳之下脆的像纸。
武圣的标准之一,便是破碎虚空。
凰栖霞不是封圣,没有圣域,也并不依赖于这种方式进行防御,她背后的霓裳火羽自行感应自行发动,化作一条条鲜红色的长绳锁链,缠绕向了狂枭。
绕开了能够徒手撕碎空间的双臂,目标是他相对不那么能发力的部位,譬如腰腹,譬如肩胛。
狂枭的冲击之势稍许减缓,面对缠绕而来的火羽,直接徒手将其扯断撕裂,可破碎的火羽化作一片片羽毛悬浮于空气中,漫天遍布。
凰栖霞抬起右手隔空一握,所有火羽被引爆,高度压缩的能量被引爆,其产生的威能不亚于几百公斤的烈性炸药,附近几座山峰都被削去了顶上三花,成了秃头。
黑煞弓使们也不敢贸然靠近,爆炸的余波被北极星徒手挡下。
白榆打量着北极星的背影,能感觉到他正在蓄积着力量,目光如同一头潜伏于月光下的草原狼,耐心的凝视着对手,等待猎物暴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不仅仅是他,其他的所有弓使也都是一样的反应。
他们其实都应该知道这个级别的交手不是自己能参与的,可……他们都表现的无惧生死,甚至义无反顾。
白榆心间苦涩。
他知晓这群人都可以算做是好人,除魔卫道有什么错呢,未雨绸缪提前掐灭火星又有什么错?
可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是没有道理可以说的,毕竟谁都有道理,谁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只要其中一方不愿妥协,那么结果就注定会演化出更残忍的流血冲突。
天梁星注意到白榆沉默的表情,低声道:“你不用太紧张,一旦开战,你可以直接逃走……逃避并不可耻,其他的弓使也是同样想法,总不能让还没成长起来的学徒都战死在这里吧。”
白榆沉默片刻,说:“我是不会走的。”
天梁星没有再劝说什么,他已经抽出了弓弦,绑在了黑煞弓身上。
……
“做好准备。”西陵王对着流觞君传音:“狂枭要出全力了。”
话音刚落。
被爆炸的火羽炽烈高温填满的天空中,冲出一线残影,他的速度太快,疾驰而过的一秒后,无数云朵流动的方向都被扰乱,朝着疾驰的残影追逐而去,如同对着瀑布上方挥拳,将这片瀑布轰的逆流而起。
狂枭全身都沐浴在烈火中,皮肤上的温度高的惊人,全身的麻布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残留着火焰熨烫后的橙红色斑点,随时都可能化作灰烬,其破裂的衣服下露出一身精湛的古铜色肌肉,目光里仿佛藏匿着无穷电光,甚至看不到眼白和瞳孔。
武圣将天地纳入己身,代价就是不再拥有圣域之类的防御手段,全部点了攻击,极致暴力。
因此,武圣制敌的唯一方式,便是以攻代守,抢夺先之先。
他的防御不够,如果拉锯战可能会被消耗死,而在双方都在进攻的情况下,武圣占优。
狂枭当初十招内击败了黄龙真人,不是因为黄龙真人太弱撑不过十招;而是狂枭必须在十招内击败黄龙真人,否则就会被对方拖住,被迫将战局拱手相送。
武圣的全力一击威能足以撕裂天地,可狂枭的这一做法也是完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其他三个封圣的眼皮子底下。
流觞君暗自吃惊。
狂枭全力出手,根本不顾自身安危,硬是要杀凰栖霞,他的仇恨居然有这般深刻吗?
狂枭想要以伤换死,强行斩杀凰栖霞……他也不可能白白错过这个破绽。
本来黄龙真人落败让流觞君没太多底气动手,现在狂枭直接此面朝敌了。
流觞君果断一步踏前,身形化作一抹云烟,他动起手来并不像是武圣那般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势,而是突出了一种飘忽不定的轻灵。
原本杀人退敌就不需要发大招,只需要贴身一掌命中,就能让对方重创。
同一时刻,西陵王也已然出手。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偷袭狂枭,而是抽出一根黄金色泽的重锏,隔空震落,力劈云海,硬生生在凰栖霞和狂枭之间划出了一条道路,如果狂枭继续执著往前,就一定会被这一击劈中。
而一旦狂枭停步后退,局面就会再度陷入僵局。
可狂枭硬是一步不肯后撤,举起左臂硬吃了这一击,整个左臂被西陵王全力一击命中,当场血肉横飞,即便一条手短暂废掉,另一只手也足够了。
这般疯狂举动使得凰栖霞眼神微动,继而她做出了一个判断。
双掌拍出,迎上了狂枭的右拳。
这看似并不理性。
实则凰栖霞运用了一个极其高明的身法,虽然被武圣正面一击,其中七成力道都灌入她的躯壳中,凤凰体被轰的光滑黯淡,漫天散落的光焰仿佛下了一场大雨。
但其中有三成力量都被卸去,反而将凰栖霞助推出了更远的距离。
短时间内第一拳已经挥出的狂枭无法立刻追击,他本该用左手补上第二拳,可左手已经断了。
并且流觞君也在他一招过后的气势跌落时摸到了背后,一招‘飞花令’将无穷力量倾斜在狂枭的后背上。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
即便是锻炼有素的壮硕军人,若是被一个闷棍偷袭命中后脑,也同样会丧失战斗力。
狂枭被流觞君不予余力的一击击中后背,原本就应该背脊骨骼寸寸炸裂开,但他的肉体强度还是超过了流觞君的想象……亦或者,流觞君并不习惯在没有妻子曲水的辅助下打输出。
没了辅助的情况下啊,伤害缺了大半。
如果是之前,这一掌足够让狂枭重创,纵然是武圣,恢复过来起码需要大半月时间;现在这一掌只是将他击伤,没能废掉他的战斗力。
西陵王眉头一皱,立刻趁势追击,对上狂枭来一套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丝滑小连招。
可这样一来,狂枭反而吸引了两位封圣的注意力。
正处于虚弱状态的凰栖霞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此时并不是没人注意她。
黑煞弓使们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北极星张弓搭箭,背后十六位弓使同样张弓搭箭。
十七发强弱不一的诛魔箭遥遥的对准了凰栖霞,气机锁定。
抓住机会就要一击毙命。
太阴复苏,太岁暗藏……因而女邪当死。
这无关女邪,无关对错,仅仅是因为魔祖的威胁太大,让她活着的代价,可能由整个国家的民众们来承担代价。
“放——!”
北极星低沉喝道。
……
眉心被诛魔箭锁定。
凰栖霞此时处于最为虚弱的状态。
对于黑煞弓使的来意,她其实早已知晓,也在暗中堤防,奈何力有未逮。
本想着周旋,可狂枭执意与之换伤。
是狂枭知晓了弓使的来意?
凰栖霞思维一片混沌,无法得出答案,值得强行提起一口气,准备迎接十七发诛魔箭。
被真火点燃的这片天穹,被漆黑的箭矢分开,一道道流星划破夜空,穿过云海。
肃杀的气息几乎要磨平这片天与地的棱角。
毁灭的虹光一掣而来,不过转瞬。
十七发箭矢前后串联成一道。
凰栖霞双手交叠,凤凰虚影,火焰汇聚,全部压缩在双手之上,整条手臂散发出橙红色的光亮,好似烧热的钢铁。
和箭矢触碰的瞬间,一股狂暴的气息袭来。
凰栖霞往后退去,被撞出去三百丈,一退便是数里。
这一箭的威能杀个封圣都已绰绰有余,如果刚刚对准的是狂枭,他肯定活不了。
凰首座将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掌心之间,只要稍有松懈,就会被它洞穿躯壳。
她就像是试图以凡人之力抗衡天罚般,承受着无可比拟的重压,一路后退滑行,后脚跟踩踏在云海虚空上,双脚的白色帆布鞋已经被磨穿,脚后跟位置鲜血淋漓。
凤凰鲜血不断滴落。
凰栖霞亦一退再退。
她无法摆脱。
同时环绕在耳畔的嗓音也越发强烈起来。
呼唤着她去接受,接受自己的宿命。
凰栖霞一个恍惚,全身气机受到影响,被诛魔箭破开一道裂缝,千里之堤……诛魔箭的气息如流水般注入其中,贯穿了她的护体罡气,也贯穿了她交叠的双手。
箭矢穿过掌心,透过白骨,鲜血从手背上溢出,不断打落在霓裳上,将鲜红的战衣染的更加猩红。
凰栖霞脸色苍白,身体往前倾去,像是角力般,试图稳住身形,抵挡住这一箭。
可诛魔箭不是寻常的箭矢。
寻常箭矢,离开弓便是巅峰,多飞一段距离,气息就弱一分。
而诛魔箭,其中灌注了黑煞弓使的全副精气神,即便做不到罗睺的灵魂化箭,也足以让这一箭的威能维持在全盛期,甚至越是接近目标,气势气魄越发强烈。
二而衰,三而竭的情况不存在于这箭上。
因而凰栖霞的双手反而不断靠近自己的胸膛,直至箭矢贯穿了她的双手,也刺入了她的躯壳。
剧痛袭来。
凰栖霞眼中一阵漆黑和模糊,几乎失去了视力。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那份无可回避的虚无感将她悄然笼罩。
耳畔的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接受吧……’
‘接受你的宿命’
‘为什么要反抗呢?为什么要拒绝呢?’
‘这片天地本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的归宿永远是我等……’
‘这里的所有人都期盼着你能死去,他们将你视为诅咒,将你当做仇敌,伱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
‘你在流血,你不疼痛吗,你不想复仇吗?’
‘你不想将他们的头盖骨掀开,把他们的心脏挖出来,把他们的灵魂碾碎么?’
‘这份嗜血的本能,就是你的本性!’
‘你无法摆脱的,接受吧,接受我,接受你的本能!’
凰栖霞的一半眼眸即将染上猩红。
疯狂的气息涌出,将她的半张面孔渲染的如同狰狞的堕魔身。
漆黑的气息融入了凤凰的真红色火焰中,化作暗色的火光,顷刻间将半个躯壳点燃。
同时,她死死握住了原本威胁巨大的诛魔箭。
黑化强十倍。
成魔强百倍。
凰栖霞嘴唇颤抖,心神在内外两重挤压之下艰难抵抗。
女孩嘴唇微微颤动,嚅嗫不清。
恍惚之间,她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事。
凰栖霞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她没有父母,没有姐妹,没有兄弟。
她在十岁时从一片废墟间苏醒,懵懂的望着这片陌生的世界,光着脚丫,走出了那片废墟。
虽然没有过去,但对于这世界的事,她都能很快明白,明白其概念,明白其本质。
她独自行走,独自旅行,孤身一人的漫步于这片大地。
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活着。
某天,她顺应着血脉的指引,来到了凤凰台,看到了这片云海……她喜欢这片云海,因为看着它就能隐约的回忆起自己并不存在的过去,隐隐的想起似曾相识的记忆。
这让她感到自己有了个可以栖息的归宿。
她有了家人,有了朋友,也找到了过去。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得更好。
直至内心的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
凰栖霞顺应着它的指引,下山历练,见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国家。
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仅仅是多了些小麻烦。
但后来……麻烦开始增加,敌人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凰栖霞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她只是能感受到那群人骨子里散发出的恶意。
因为是恶意,所以她选择了自卫……于是她杀了很多罪有应得的人。
她认为这不是坏事,很多人也告诉她,这是对的,你行的是正义之举。
有人夸奖她是英雄,有人赞美她不畏强权,有人称赞她天赋异禀,是上苍的馈赠,是神的宠儿。
但那些愚蠢的可笑的事,被一次次,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重复。
她开始意识到……
恶意总是环绕在自己周边。
或者说,她总会无意识的诱发出每个人心底的恶。
这甚至是一种降智光环,因为恶毒从心中满溢而出,所以根本不考虑代价也不考虑后果,最终那些恶人便死在她的手下。
他们自然并不无辜。
可她自己也是一样。
她双手染血了,其中或许有些人本可以好好活着。
继而凰栖霞开始思考,思考自己的存在理由。
迟钝如她也开始意识到,她并不是上天送来的女儿,她没有得到星光、月亮、太阳、大地的祝福……
她得到的,是厌弃!
她的诞生不是美丽的童话故事。
她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世界更加美好。
而是作为毁灭的化身而出现于此。
摧毁文明、杀戮生灵、吞噬一切……这是她刻在灵魂内的本能与饥渴。
所以她走到哪里,都会带来冲突和争斗,注定会有流血和痛苦。
这个世界……根本不欢迎她的存在。
她注定会带来灾厄。
与她的意志无关。
存在即为恶。
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
于是那些真正心怀正义,愿意行正义之举的人们,宁可弄脏自己的双手,也要来杀她了。
凰栖霞目光变得恍惚起来,指尖微微颤抖战栗。
她望着穿过双掌的箭矢,不断被侵蚀的理智,思维愈发混乱,情绪越发难以控制。
她不由得开始想……
是不是自己死在箭下会比较好?
是不是自己就此消失会让一切更加美好?
那么……
可以松手吗?
这本就不被祝福的人生,如果硬要反抗到底,是否太过于凄惨了?
即便狼狈不堪的挣扎到底也要求活,究竟是基于自己的求生意志,还是因为毁灭的本能在作祟?
分不清。
我真的分不清啊。
既然作为怪物而出现,干脆就让我作为怪物而被消灭,至少不用感受到这样的苦涩和疼痛。
既然不能作为人而活着,又为何要给了我这幅人类的外表,给了我这颗人类的心脏?
凰栖霞感觉自己矛盾到了极点。
也悲哀到了极点。
身为怪物,却有人的内心。
明明身怀使命,却要抗拒使命。
她很想干脆放手不管,任由漆黑翻滚的泥泞将自己吞噬,把她从头到脚从心到身都变成一个怪物。
可她又不愿意,不甘心。
因为这是她仅有的……为人的尊严!
虽然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人。
若是就此放弃……她的存在,她的人生,便会彻底沦为了一件工具,一丁点的意义都没有了。
凰栖霞最初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自己体内的诅咒,和那份本能抵抗到最后一刻。
可现在,她真的要握不住了。
她的心灵也已是千疮百孔。
毕竟整个世界都在盼望着她的死去,甚至好似能听到天地是在欢呼,还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天地众生都这么厌弃我,我又为何要苦苦坚持呢?
真是空虚啊。
一切都是虚无。
凰栖霞闭上眼睛。
太累了。
独自一人承受着秘密,承受着恶意,承受着诅咒,提心吊胆的活着,质疑甚至否定自己的存在价值……
多么可笑,多么悲哀的人生啊。
自己注定无法成为英雄,只能成为怪物。
这是宿命,这是命运亲手编写的剧本。
就是要看她挣扎。
看她凄惨。
看她痛苦。
看她绝望。
看她放弃。
最终在一无所有中,魂灵被磨灭殆尽,彻底委身于本能,回归本源。
等到那一刻时,凰栖霞便已不复存在。
她扣住箭矢的手掌缓缓松开,血肉模糊可见白骨。
凰栖霞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微微侧过面颊,望着苍天尽头的地平线。
霞光褪去,只在尽头留下一道蜿蜒的光弧。
“真美啊……”
她喃喃念道。
这个世界不欢迎她,不喜欢她,厌弃着她。
可她还是不可自拔的喜欢着这个世界,这片风景。
她徐徐闭上眼眸,在温柔的余晖和晚风中,平淡的接受了终点的到来。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便……在此消亡吧。
耳畔响起诅咒的嘶吼和哀嚎声。
凰栖霞平静的等待诛魔箭穿心而过。
这时……
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越发模糊的视界中,好似是从遥远的地平线中走来,身形轮廓被光晕所笼罩。
暖光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温柔的将她包裹在内。
锋锐的箭矢亦停了下来。
随着那道身影的出现,危险的一切都陷入漫长的停滞。
凰栖霞听不到嘲笑声了,也看不到远方的风景和仇视着她的敌人。
只能看见近距离处的青年,轻轻握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就像是在这片大雨滂沱中,给她撑起了一把雨伞,将淋湿的女孩拥在怀中。
“别害怕。”
“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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