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白榆的话语后,确认对方并没有责怪自己。
雨宫真昼松了口气。
只要先生不生气便好。
只是他好像真的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生气呢。
甚至好像对此还是赞成?
“我不介意你主动找怪打的行为,只不过我得提醒你得注意下。”白榆摊开手,给对方打了个预防针:“我并不是能时刻帮助到你的,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情况,伱还是得靠自身的实力来解决,并不是所有的时候,我都会出手。”
这也是一种预设好的立场,如果真的翻了车,出了什么大问题,你也别指望我永远给你兜底。
雨宫真昼松了口气:“先生不生气便好……我当然不是有恃无恐,一开始也不打算说的,只是觉得隐瞒着并不好。”
她从小开始就不懂得任性妄为是什么意思,也根本没有这种程度的自由。
有恃无恐的念头从一开始就没产生过,她决定插手的时候就做好了后果自负的心理准备,好比白榆是母公司而雨宫真昼是跨国集团的分公司,有一定的自由裁定权决定经营方针,但其产生的盈亏也得自负,总不能自己亏出了赤字还得跪求母公司给自己擦屁股吧?
直接倒闭得了。
赶紧重开小号。
绝对不能有恃无恐,雨宫真昼警告自己,绝对要认清立场摆清态度…虽然自己已经背负了颇高的沉没成本,但对于先生来说,自己不一定是不可替代的。
她认真道:“我有自信能够赢,而且这一战也算是对自身的磨砺。”
“挺好挺好。”白榆连连表示赞同。
能够自律加班的员工就是好员工。
吃得苦中苦,老板开路虎。
努力加油,你变强就是我变强!
气氛正和谐着呢。
只不过……
白榆往栏杆上一靠一坐,甚至不着急赶紧进入副本里打怪,而是唏嘘着感叹了一句:“真羡慕你啊。”
雨宫真昼看不见但还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这句话听上去怎么这般凡尔赛,是在反讽吗?
可她又听不出反讽的具体意味,于是问道:“你是指的什么?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吗?”
白榆笑了笑:“不是讽刺你,别这么紧张……我说的羡慕,是真实意义上的羡慕。”
“我羡慕你的是,你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前行着这一点。”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我羡慕不已了。”
雨宫真昼闭上眼睛,她走到了白榆的对面,也坐在了栏杆上,两人四目相对。
“您听上去是有些烦心事?”她按着胸口:“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我很擅长保密……而且,我也没有其他可以诉说的对象。”
白榆看向雨宫真昼,摸着下巴寻思着,他笑道:“的确,你或许真的是最合适的听众也说不定。”
这时候,不知怎么的,竟有一股倾诉欲望涌上来。
或许是因为和雨宫真昼已经足够熟悉了,也是因为她是自己的英灵,是绝对无法背叛自己的存在。
也因为双方生活的圈子根本不相同,隔着彼此的不单单是空间,还有时间……她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做些什么。
更是因为在现实之中,有些秘密无法对任何人说,不能告诉苏若离,也不能告诉秦雪澡。
倘若只是秘密也就罢了,重要是在这份秘密背后,藏着一个无法归家的游子的内心。
白榆诚然是继承了少年的记忆,也决定继承他的人生,替他而活,就当是报恩。
但白榆也并不能彻底的变成少年,他也需要考虑一下自己,考虑一下穿越者的终极命题。
——回家。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他缓缓说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无非是……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并且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却又不得不成为另一个人活下去,这种说法,是不是有些难懂,会有些复杂?”
雨宫真昼轻轻摇头:“不,我明白的……因为我也是一样,母亲死后,我就被当做人偶养在了南家,被迫成为了南真昼,被迫这样的活着,这种成为另一个自己的感受,我也是明白的。”
白榆摸着下巴:“我的情况也没有你这么糟糕,甚至可以说,比你的情况好很多,有亲人好友,也有光明的未来,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到自己的故乡,想到自己曾经的亲人。”
他自嘲道:“是不是挺矫情的?”
“怀念再也见不到的亲人,一点也不矫情,一点也不……”雨宫真昼认真而严肃的反驳了一声,她的语气很轻,却说的很重:“这是人之常情,命运先生。”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守护世界和平,打爆某些王八蛋的狗头?虽然没什么不好,但终归……”白榆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您是想要回去吗?”
“想,当然想。”白榆摊手:“可惜做不到。”
“您明明能做到这样神奇的事,能改变我的命运,却回不去吗?”
“一个人能造核弹和能造航空母舰是两回事啊。”白榆摇头说:“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
他也是索性摊牌了:“我也不是那么厉害的人,你可能太过于高看我了,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么?医者不能自医。”
他自嘲道:“我或许能编写其他人的命运,却无法编写自己的。”
雨宫真昼一时间无法言语。
她听得明白对方的困境,却对此无能为力,甚至连言语的宽慰说出来也显得苍白无力。
之前,她始终认为命运先生是无所不能的神祗,可现在她更加清晰的弄清楚了,对方并不是神祗,而是一名同样受困于现状的‘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和烦恼牵挂。
比起之前的神奇,现在的他更多了一些血肉丰满的真实。
不再像是之前那么遥远的无法触碰到的高贵存在,更像一个可以实际触碰到有温度的人类。
这是一件好事。
雨宫真昼的心脏跳的飞快,她之前还在思考着和烦恼着如何和命运先生拉近距离,如何保证双方的羁绊稳固,真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轻易而快速,简直是刚刚睡着了便有人送来枕头。
互相分享彼此的秘密,才是羁绊牢固的证明。
如果是单方面的透露自己的信息,那只是一种近似于寄生的依赖。
互相扶持不是这样的,互相扶持得是彼此需要缺一不可!
之前雨宫真昼知道自己变强就可以增加先生的关注,但她觉得这太慢了,如果有更好的方式能稳定双方的羁绊……现在她找到了,这种方式就是情绪价值。
还好她是一名女性,而女性天生就具有更强的感性和同理心,因而贡献出情绪价值也是她的必要武器。
雨宫真昼虽然被教导过勾引男人的课程,但她耻于学习这些技能,自然也没有某剑姬那么熟练的‘三句话让男人为我神魂颠倒’的妙口生花的本事。
可以说,善解人意是她现有的最好武器……如果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充当一个良好的压力缓解器,就能维系双方的良好羁绊,说不定到了某一天可以让命运先生无法离开她。
想到这里,雨宫真昼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白榆扶着额头,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丧气话,自己可不是这种顾影自怜的角色,便改口道:“好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即便我是真的要回去,也得是成了人生赢家之后再回去,娶个善解人意美丽大方的温柔姑娘,有儿有女有车有房有猫有狗,住在有大院子的房子里,闲来无事晒晒太阳。”说了几句,差点自己都信了,急忙摇摇头道:“——白日梦就到这里吧,我们该刷怪……”
“命运先生。”
雨宫真昼出声打断。
她斟酌着言词,旋即又将精心编造的词汇抛之脑后,从心底深处搜肠刮肚的翻出一句话。
“如果感到难过的话,可以让我来治愈你吗?”
她举起手,笨拙的说:“我的母亲说,拥抱可以治愈难过,要不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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