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宝玉去了赵姨娘那里,惹得赵姨娘发疯了似的,最后惊动王夫人、凤姐和探春几个,贾母恨得咬牙切齿。
“闲着没事儿非得去招惹那个混账老婆做甚?快叫宝玉来。”
王夫人与凤姐知道,这事儿既是因宝玉而起,老太太指定要问的。
但又怕宝玉去了反而不好说,故教训完赵姨娘,她们先去贾母处。
贾母见了她们便问:“到底因为什么?”
凤姐忙回道:“哪里因为什么?宝玉好心去请环兄弟吃螃蟹赏桂花,去了见环兄弟与小丫头们打闹玩耍实在不成体统,便说让环兄弟暂且跟着探春妹妹读书学习。”
“若是常人当然觉得这是好事儿,宝玉出于一片好心,可谁知那个赵姨奶奶竟不分好歹,跑出来冲宝玉一顿吼,说宝玉趁老爷外出欺负他们母子逼迫他们母子分离。”
“这哪像是正常人说的话?如今老爷外调不在家,宝玉作为兄长,关心照顾环兄弟亦是在情在理,对于他们母子而言该庆幸高兴才对,可哪曾想居然这般没有眼界?”
“老太太为这事儿生气犯不着,宝玉被姨奶奶一顿吼,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环兄弟拉走,结果那赵姨奶奶坐地上嚎啕大哭,说出去哪个相信这是大家子的姨奶奶?”
凤姐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本就看不起赵姨娘,又一心为着宝玉。
说话一气呵成,结果可想而知。
原本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儿,凤姐倒也没有刻意偏袒宝玉太多。
贾母听了这才松一口气,说道:“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大哭大叫,说出去别叫人笑话。”
“可不是?”凤姐忙接道,“要不说那个赵姨奶奶头发长见识短呢!”
又说道:“其实宝玉不久前就跟我提过这一茬儿,担心老爷外调不在家,环兄弟便如脱缰的野马,指望那赵姨奶奶调教,那不过是句笑话,宝玉还说让环兄弟跟着他,我当时认为不妥,这才想到探春妹妹。”
这时王夫人说道:“对环儿的调教,平常也是我疏忽大意了。”
贾母一摆手:“我知道这怨不得你,是那个混账老婆心眼儿小没见识,有负环儿父亲对她的宠爱与信任。”
王夫人本也没打算下功夫调教贾环,听贾母这么一说,自然心安。
凤姐又说道:“我与宝兄弟的想法大致相当,把环兄弟放在赵姨奶奶那里,别指望能调教出什么好人,也不怕在老太太、太太面前说环兄弟坏话,他都成什么样子了?”
“平常见环兄弟,我总说他没性气,要吃,要喝,要玩,要笑,爱同哪个姐姐妹妹哥哥嫂子玩,就同哪个玩。可他倒好,总喜欢与小丫头们闹,反叫人教的歪心邪意。”
“环兄弟自己又不知尊重,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他非要往下流里走,学得与那个赵姨奶奶一样,总安着坏心,到头来又埋怨人家偏心,也该好好管教管教。”
“今儿老太太、太太都在,要我说,就依宝玉的想法,先把环兄弟交给探春妹妹看管些日子,该上学还是上学,这个不变,只是让探春妹妹日常多花些心思督促督促。”
“毕竟环兄弟还是怕他姐姐七分,让其他人也难管这事儿。怎么说环兄弟也是这里的主子,平常又不老实,让别人怎么管?放在赵姨奶奶那里,也着实不让人放心。”
“宝玉前些日子跟我说,原本他也不想管这事儿,可看在手足之情的份儿上,才想将环兄弟带到正途上来,这份儿心意实属难得,那赵姨奶奶竟不识好歹,让人生气。”
其实,这事儿要是认真理论起来,贾母与王夫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平常谁也没有对贾环关心多少。
王夫人看见了不过说两句,无非让贾环读读书、写写字、抄抄佛经之类的,至于其它方面,也没有付出多少时间精力。
贾母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贾环同样是她的亲孙子,可与对宝玉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平常吃饭、待客、聚会、出门,哪一次带过贾环?坐她身边的永远只有宝玉,甚至平常从未问起贾环半句。
此刻听凤姐这一番陈说,两人都才觉得尚不如宝玉心胸宽厚。
对宝玉的提议当然不会反对了。
贾母只是问道:“不知探丫头怎么想?”
王夫人也说:“探春若打心里不愿意带环哥儿,强逼她恐怕也是不妥。”
继而又嘱咐凤姐说:“赶明儿你先去问问探春,倘若她愿意,便让环哥儿跟她一段时间也好,若不愿意到时候再看。”
凤姐点头答应了。
贾母自然没话说,她本不关心贾环,若非牵扯到宝玉,都不会搭理。
按大家子,贾环本该由贾政与王夫人督导管理,王夫人既已作出安排。
她这个老太太还说什么?
……
探春训斥完赵姨娘,便去了宝玉那里。
见着贾环又免不得一顿数落,把贾环骂得面红耳赤一声不吭。
宝玉趁机将内心的想法说了。
探春起初犹豫不决,说道:“让环兄弟跟着我,我倒是没意见,就怕那个姨娘隔三差五借着探望环兄弟,跑我那里说三道四指手划脚,宝哥哥知道我最烦她了。”
“这个三妹放心,我不会让她时不时去骚扰你。”宝玉信心满满地说道。
“莫非宝哥哥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她?”探春忙问。
“我哪有闲情逸致对付她?”宝玉摇头而笑,“但我有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那就好!”探春点头答应,又说,“宝哥哥心里该明白,我也不是怕那赵姨娘,只是不想与她纠缠,毕竟我是她生下来的,说重了,还不叫人骂我没教养?”
“我懂!”宝玉又当着探春的面儿感慨地说道,“原本我也不想管这事儿,可我家就这么多男儿身,确实不能放任,环兄弟年纪还小,这时候用心调教也许不晚。”
“宝哥哥有心了!”
“都是兄弟姐妹,说这个做甚?”
探春又扭头对贾环喝道:“你看你,平常不学好,到头来多少人为你操心?以后跟着我再不长进,有你好看。”
贾环心里哇凉哇凉的,看来跟着姐姐读书写字指定没跑了。
很快凤姐赶来,把贾母与王夫人的态度告知,并征询探春的意见。
探春这时候已经与宝玉商量好,便不再犹豫,满口答应下来。
凤姐立马儿派人回复贾母、王夫人。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赵姨娘得知也没办法,唯有默默流泪。
两个丫头劝了好大一阵子,她才抹干眼泪恨恨地说道:“全都偏心那个,只可怜我的环儿,还不知要受多少苦。”
两个丫头又劝,弟弟跟着亲姐姐,还能受多少苦?
赵姨娘愤愤不平地开始数落探春:“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她眼里哪有我和她弟弟?只认她那边的人呢。”
最后两个丫头都懒得劝了。
话不投机劝什么劲儿?遇到那种人只会越劝越让人生气。
不仅如此,反而会助长那种人心中的愤懑,情绪越来越大。
贾环当晚便没回赵姨娘身边。
而是在探春秋爽斋里住了一宿,次日直接参加吃螃蟹赏桂花宴会了。
赵姨娘免不得心疼地哭了半宿。
次日午时一到,贾母带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兼请薛姨妈等进园来。
一切准备妥当。
由宝玉与惜春领头,引了众人往藕香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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